「那是誰殺的?」
「卡佩·希爾德。」
「黃金鳶盾聖騎士?」
「沒錯。」亨利八世淡淡地解釋道,「當初最為激烈地反對庫爾·普羅德那個瘋狂計劃的,其實是帝國陸軍。
因為『無敵艦隊』的輝煌戰績,帝國的資源長期向海軍傾斜,這也就導致了陸軍被嚴重忽視。
當海軍迎接著一艘艘新式戰艦下水的時候,陸軍的士兵卻連過冬的衣服都沒法配齊……當時的陸軍,幾乎都將海軍當成了敵人!」
「所以,卡佩·希爾德公爵就成為了陸軍推舉出來的代表,前去殺了庫爾·普羅德公爵?」
「是的。」亨利八世點點頭,眼中流露出一抹痛苦之色,「其實,陸軍的刺殺計劃我當時是知道的,但是……我眼睜睜地看著它發生,卻並沒有阻止……
或許,我心底對於庫爾的那個瘋狂計劃也信心不足,暗中希望他的死能夠阻止薩利安帝國墜入無盡的深淵。
呵呵,可沒想到啊!
庫爾的死並沒有阻止帝國的衰落,頂多算是延緩吧……現在,它不還是一樣走到了自己生命的盡頭……
如果能重來一次,或許,我會阻止卡佩,保住庫爾·普羅德,保住那支『無敵艦隊』,然後傾盡所有,賭上一把!」
戴維看著神情有些亢奮的亨利八世,心中暗暗嘆息。
他也說不準,如果當初庫爾·普羅德沒有死,亨利八世不去管陷入危機的帝國財政,而是直接開啟世界大戰,對外輸出矛盾,不斷擴張,不斷征服,不斷掠奪,以戰養戰……到底能不能給帝國續上一命?
甚至,能不能按照庫爾·普羅德的計劃,最終征服整個世界?
不過,沒有發生的事情,終究沒有什麼探討的意義,也只能讓當事人回想起來時,產生一種『我本可以做得更好』的錯覺。
「那麼,你為什麼要將這些都告訴我?」戴維忽然問道。
亨利八世側過頭來,用渾濁的目光盯著戴維,看著眼前這位英氣勃發的年輕公爵,亨利八世心中閃過無限的羨慕,「因為我覺得,你可以完成這個征服世界的計劃。」
戴維愣了愣,然後笑道:「沒想到啊,你竟然對我有這麼大的期望。」
亨利八世也笑了,看向戴維的目光有些奇異:「你應該知道的吧,你的曾祖母是帝國的一位公主,所以,你的身體里也有阿斯圖家族的血脈。帝國交到你的手裡,我也能接受……總好過交給塞西爾……」
戴維在心裡暗笑,這位皇帝明知保不住阿斯圖家族的皇位了,竟然開始自我安慰起來。不過,這樣也好,亨利八世如果願意配合,戴維接手帝國的難度就大大降低了。
「哦,對了,忘了告訴您了,塞西爾親王已經不幸戰死。」
亨利八世目光頓了頓,一時間的臉色變化極為複雜,說不清到底是悲痛還是解氣,或者說兼而有之。
「死了好,死了也好……」亨利八世無意識地念叨著,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並沒有詢問塞西爾親王到底是怎麼死的,又究竟是死在誰手裡。
這位幾近油盡燈枯的老皇帝,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似乎突然放棄了所有掙扎。
甚至,一向唯我獨尊的他,竟然開始自我反思:「……其實是我害了他……當初庫爾·普羅德沒死的時候,塞西爾就是他的忠實擁躉,也是那個瘋狂計劃的狂熱支持者……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塞西爾便是從那時候開始恨我的,恨我故意縱容卡佩·希爾德殺了庫爾,終結了帝國稱霸世界的唯一希望……
也是從那時候起,塞西爾便處心積慮地謀划篡權奪位,結交法師,暗害皇子,挑撥阿斯圖家族與帝國各大領主的關係……終於將帝國弄得烏七八糟……」
戴維這才恍然,他之前就懷疑索菲婭公主所講的那個狗血故事,帝國皇帝與親王竟然為了一個女人而反目成仇,這在他看來實在有些難以置信。
不過,這讓戴維又有了一個新的疑問:「您早就知道凱茜皇后的真實身份么?」
「當然知道。」亨利八世的浮現出一抹自信的容光,「這個帝國發生的事情,只要我想知道,就沒有能瞞過我的眼睛……」
亨利八世說著說著,語氣便低沉了下去,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自己如今的可悲處境——他估計是最後一個知道荊棘軍團打進蒙特伊的人了。
戴維沒有在意亨利八世的自吹自擂,繼續追問道:「那麼,既然您知道凱茜的真實身份,為什麼還要娶她?甚至不惜廢黜前任皇后,激怒帝國貴族?」
亨利八世突然冷笑起來:「你是不是有個姐姐?」
「對。」
「如果我從阿斯圖家族的年輕人中挑出一個來迎娶你的姐姐,你會乖乖退軍嗎?」
「呵呵。」戴維冷笑兩聲,沒有直接回復,但態度已經表明無疑。
「這不就是了。一個女人而已,怎麼可能左右帝國領主的態度?女人是女人,政治是政治!帝國大領主早就對阿斯圖家族心存不滿,凱茜只是一個借口而已。
凱茜成為皇后並不是帝國貴族離心離德的原因,相反,正是因為看到了帝國的大領主對阿斯圖家族陽奉陰違,我才選擇冒險迎娶了凱茜……
當然,卡妮娜皇后的自殺是一個悲劇……我也沒有料到她會如此剛烈……也沒有想到會失去雅各布這個兒子……」
戴維反而更加疑惑了,「冒險?你娶凱茜是為了什麼?」
「當然是為了制衡騎士貴族階級。」亨利八世眼中冷芒閃動,「那些尾大不掉的領主,尸位素餐的貴族,早就成為了嚴重影響帝國發展的毒瘤,想要恢復帝國往日的榮光,必須將他們一一剷除!」
「所以你選擇了騎士的死敵,法師。」
「沒錯。」亨利八世臉上的浮現起無窮的憤恨和遺憾,「要不是因為他們不斷拖後腿,當初庫爾·普羅德的計劃或許真的有實現的可能!我選擇凱茜,也正是想要對付這些傢伙。
可惜啊,如果我再年輕五十歲,索林·漢默、卡佩·希爾德、塞西爾,還包括你,戴維·索羅,又算得了什麼!
我完全可以藉助法師的力量,對抗騎士,重新掌控帝國的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