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

托馬城城主府中依然燈火通明。

巴杜爾伯爵已經喝了不知道多少杯咖啡，此刻的他雖然疲憊至極，但精神卻異常亢奮而緊張，雙眼也呈現出不自然的猩紅，彷彿一頭準備擇人而噬的野獸。

距離荊棘軍團下達的最後通牒還有兩個小時的時間，究竟是選擇硬抗到底，還是認命屈服，巴杜爾伯爵直到現在也沒有拿定主意。

大廳中除了伯爵大人以外，巴杜爾家族的眾位首腦人物也都集中在了這裡，他們正大聲爭吵著，主戰的，主和的，分成兩派，鬧成一團。

「夠了！」巴杜爾伯爵突然怒吼一聲。

廳中頓時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巴杜爾伯爵急促的喘息聲。

「你們吵到現在，什麼結果都沒吵出來！是戰是降？痛快點！」

面對巴杜爾伯爵質問，眾人一時間都沒有做聲。

其實他們自己也沒有拿定主意，爭吵的時候，躲在眾人中間義正言辭地鬧著，但真要他們立刻明確立場，卻又一個個地縮了回去。

當機立斷，是個極其重要的品質，很多人不到關鍵時刻都意識不到它的重要性。

很可惜，巴杜爾伯爵自己也缺乏這種品質。

良久之後，有人小聲地建議道：「伯爵大人，不管我們是戰是降，這時候是不是應該趕快先集合軍隊了？」

巴杜爾伯爵頓時一驚，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將寶貴的時間都浪費在了無意義的爭吵與討論之中，竟然還沒有開始整頓軍隊。

確實，不管是抵抗還是投降，他都應該先將城中的軍隊糾集起來。

如果投降，那就等天亮之後，帶著軍隊與荊棘軍團一同前往斯威行省剿匪。

而如果硬抗到底，那就更要做好守城的準備了。

經過之前的難民事件，巴杜爾伯爵很清楚，荊棘軍團是絕對不會念在同為帝國領主的份上，就對巴杜爾家族網開一面的。如果巴杜爾伯爵沒有答應他們的要求，他們是絕對敢進攻托馬城的。

「好，傳我命令……」

轟隆！

巴杜爾伯爵剛要發布命令，卻突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整個城主府都被這陣劇烈的爆炸震動得搖晃起來，巴杜爾伯爵也彷彿一隻被掐住咽喉的鴨子，愣在了當場。

「怎麼回事？」

「不會是荊棘軍團打進來了吧？」

「怎麼可能？不是說好了太陽升起的時候嗎，現在天還沒亮呢！」

……

聽著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巴杜爾伯爵原本漲紅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鐵青，心中潛藏的那個不敢想的念頭突然無可抑制地竄了出來。

荊棘軍團恐怕真的發起了進攻！

轟隆隆……

爆炸聲頓時密集起來，一陣接著一陣，此時廳內的眾人哪怕是最樂觀的，也已經意識到了噩夢即將降臨。

果然，只見一位士兵急匆匆地跑了進來，彙報道：「伯爵大人，荊棘軍團向我們發起了進攻！」

「什麼？」

「他們怎麼敢的？」

「不是說好了等到天亮的嗎？這幫不講信義的野蠻人！」

……

這個可怕的情報如同一滴水落入滾燙的沸油中，眾人頓時徹底陷入了混亂之中，有咒罵的，有哭嚎的，還有不願相信現實的，甚至還有幾人趁著大家不注意準備悄悄逃走的……

而巴杜爾伯爵卻突然冷靜下來，臉色竟然恢復了常態，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還有空整理了一下自己散亂的衣領。

這一刻，彷彿巴杜爾家族傳承百年的榮耀終於讓這位伯爵大人在絕望關頭明悟過來，只見他沉聲大喝道：「慌什麼！都給我安靜！」

眾人頓時噤聲，紛紛帶著複雜的表情看向彷彿變了個人的巴杜爾伯爵。

巴杜爾伯爵怒哼一聲，擲地有聲得說道：「荊棘軍團欺人太甚！但是，巴杜爾家族也絕不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他們敢進攻托馬城，那就要面對我們堅決的反擊！」

眾人看著一臉慷慨激昂的巴杜爾伯爵，都在懷疑對方是不是因為太過恐懼，而變得糊塗了——巴杜爾家族哪裡有能力對荊棘軍團的進攻進行反擊？

城中雖然確實有七八萬的軍隊，但這些在薩利安帝國軍隊編製中根本就是二線部隊，指望他們去對抗如狼似虎的荊棘軍團，還不如指望戴維·索羅突然暴斃，荊棘軍團就此分崩離析更靠譜一些。

但巴杜爾伯爵卻還在發號施令：「傳我命令……」

轟隆！

又是一陣巨響，整個城主府彷彿被一隻巨手給狠狠拍打了一下，眾人在驚叫之中幾乎站立不穩。

哐當！

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終於支撐不住，砸落下來，摔成了碎片。

無數紛飛的水晶碎片讓廳中的尖叫聲愈發猛烈起來。

等到眾人漸漸平息下來，終於有人驚愕地發現，剛才還在發號施令，準備跟荊棘軍團決一死戰的伯爵大人，竟然仰面躺倒在地，身下汩汩流淌著刺眼的血水。

「伯爵大人！」

眾人連忙撲了上去，卻發現巴杜爾伯爵竟然被一塊鋒利的水晶碎片割破了喉管，此時眼看就要斷氣了。

這下，城主府中徹底亂套了。

同一時刻，城外的荊棘軍團已經用炸藥包炸塌了西城門，正順著倒塌的城牆衝進了托馬城。

其實，當初使者給巴杜爾伯爵的最後期限根本就沒有被伊瓦爾當成一回事。

這位半精靈將軍早在梅達烏城中，用海耶斯給予的毒藥毒死十多萬巨魔降兵的時候，就已經徹底黑化。

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成為他的戰場行為準則。

可憐的巴杜爾伯爵，根本沒有做好準備，就被荊棘軍團不按套路出牌給打了個措手不及。

原本城中守軍的戰鬥力就十分堪憂，現在措手不及之下更是一片混亂，再加上巴杜爾家族此時因為伯爵之死也是一片混亂。

整個托馬城根本組織不起像樣的抵抗，不到兩個小時，就被荊棘軍團衝進了城主府中。

當第二天的晨曦照亮托馬城時，伊瓦爾邁步走進了城中。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個人倒還算是遵守了當初與巴杜爾伯爵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