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素絹母女談論張家的污糟事兒時，自家的污糟事兒也找上門了。

　　“仙草，你們小兩口結婚時間不長，手里沒什么積蓄，怎么凈亂花錢呢！”素絹皺著眉說道，前一段時間剛哭訴自己日子不好過，現在又打腫臉充胖子，就不能本本分分的過日子啊！“而且，年禮給你爹娘送點也就得了，我這兒實在沒必要，咱家人多，每個嬸子都送年禮，你們日子還過不過。”現在普遍日子不好過，拜年也不過是出嫁閨女和親娘之間，其他親戚，就是見見面聊聊家常也就得了，實在不必提禮物。

　　仙草聽了羞的臉通紅，因為爹娘的態度，她也沒想著過年回老家給二老拜年，年禮也沒想過送，至于其他叔嬸更是沒想過，她今天提著兩包點心上門其實也不是為了送禮，打秋風很難堪，可是家里的日子實在不好過。“四嬸，你也知道年不好過，所以我想、想······”

　　素絹了然了，原來是年關難過啊！如果不是還顧忌著仙草的面子的話，她真想問問：你是大胃王嘛！怎么就添了一個你，田家的日子就過不下去了，況且你還不是白吃白喝，往年他們的日子是怎么過的呀！“慢慢，你去地窖里撿一袋子紅薯一袋子土豆，然后推著車送到你大堂姐家。”

　　“哎，我知道了。”慢慢干脆的答應道，其實她有一肚子疑問呢！只是現在的場合不適合問出口罷了。

　　“四嬸，你能不能給我點白面和肉，過年了總得吃頓餃子。”仙草吞吞吐吐的說道，除了小時候，今年是她過的最艱難的一個年，為了不餓肚子，婆家把所有的細糧都換成紅薯了，可是她舍不得讓文杰頓頓紅薯的吃下去。

　　素絹盯著仙草看了好一會兒，總算明白了，這家的年為什么過不去了，感情是兜里只有一塊錢，卻想過十塊錢水平的年啊！“仙草，如果就你和文杰倆人的話，過年想吃頓餃子，我肯定二話不說就把白面和肉給你了，可是你婆家的人太多了，二十斤白面都不見得夠用，我就是想給也給不起。”作為親人，在有能力的情況下，有必要保證你們不被餓死，但是沒必要滿足你們吃香的喝辣的要求。“要不這樣吧！那天你婆家不用走親訪友了，你就和文杰過來，總不能讓你們過年吃不上餃子。”

　　“四嬸！”仙草說不上來是羞惱還是氣憤，這個四嬸是真不明白她的意思還是故意裝糊涂啊！

　　“或者說，我給你帶上夠你和文杰吃的面粉和肉餡，其他的讓別人想辦法去，畢竟你婆家那么大一家子，總不能把所有的擔子都壓在你身上。”素絹不為所動的說出另一個建議，攤上這樣的侄女是她倒霉，但是休想她管那些拖油瓶，堅決不當冤大頭。

　　打交道多了，也摸清楚這個四嬸是什么脾氣了，吃軟不吃硬，所以仙草舒緩了自己情緒之后，才輕聲細語的說道：“四嬸，我懂你的意思，可是一家人怎么能計較這么多呢！”

　　“這哪兒是計較啊！田家上面又不是沒有老人，你和文杰又不是長兄長嫂，何苦把不該自己的責任背到自己身上呢！”素絹也云淡風輕的說道，“就算是你想做好人，可那也得你們兩口子有能力，你瞧瞧你現在的臉色，自己都養活不好，又何苦死要面子呢！”

　　“那還不是娘家人不愿意支援！”仙草脫口說道，明知道她日子過的哭，卻一個個袖手旁觀。

　　素絹都氣笑了，“都說姑娘出嫁了就是外人了，一心向著自己的小家，可是你也不能只逮著娘家人下手啊！你不搜刮婆家也就算了，沒得搜刮娘家支援婆家的，更重要的是你娘家也不是大地主，還沒富裕到那種程度可是任由你造。”

　　“可是兩個嫂子娘家也都不好過，四嬸你就不能體諒體諒嘛！”仙草盡管臉色不好看，還是把姿態放低了。

　　“那仙草你能不能體諒體諒你四嬸，你四嬸也要過日子的！”素絹抿了抿嘴唇說道，你愿意給人當肥羊宰，也要看她愿不愿意配合。

　　“可是四嬸你又不缺那一點吃的。”仙草不高興的說道，怪不得人說為富不仁呢！真是越有越吝嗇。

　　“仙草，你愿意當好人，把自己嘴里省出來的錢和糧都給別人那是你的事兒，你的東西，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但是別拉上我，別想著從我這里掏東西做好人，我們一家省吃儉用省出來的東西，不是給你這么糟踐的。”素絹正色說道，田家人不就是看她家在首都，仙草有地方打秋風，才把所有事兒都推給她的嘛！“而且，你怎么就知道我家不缺呢！秋天你們開學的時候，我給了你們兄妹差不多三百斤糧票，那里還有那么多糧食給你們做面子啊！”

　　“那四嬸你把明年該給我的糧票提前給我吧！”仙草咬了咬牙說道，她出門時在婆家人面前拍了胸脯打了包票了，要是空手而歸，她還能抬得起頭來嘛！至于明年怎么辦，走一步是一步，她就不信娘家人能心狠到眼睜睜的看她餓死！

　　“仙草，我之所以有糧食補貼你們，是因為隨軍的時候自己開荒種了點糧，那是多年積攢下來的，可是現在一家人都在首都，除了國家的指標糧，哪兒還有額外的收入。當初補貼你們也是因為你們初來乍到的，準備不充足，我總不能眼睜睜的看你們餓肚子，可是以后你們都有了經驗了，就不能讓我一直補貼了，我也補貼不起。”素絹幽幽的說道，這話她雖然沒跟幾個晚輩說過，但是對他們的家長和家里公婆都說過，心想著到時候放假回家他們自然就知道了，沒想到出了一個仙草，還理所當然的把她的補貼當常態。

　　“四嬸，你是故意的吧！”仙草維持不住自己軟語求人的姿態了。

　　“什么故意的，誰家過日子不算計著來啊！你又不是沒過過連米粒都要數著下鍋的日子。這才過幾天好日子你就寅吃卯糧的，不就是覺得自己有依仗，知道自己的父母兄妹還有我不會真的眼睜睜看你日子過不下去。”素絹稍稍放出自己隱藏的氣勢嚴厲的說道，真當自己好聲好氣的就是任你欲所欲求的軟包子啊！“可是我不像你，沒有娘家和兄弟姐妹可以依仗，家里不夠吃了，也有地方能弄來糧食。最重要的是我懂的，有多少能耐吃多少飯，我不會兜里只有吃紅薯的錢，卻不自量力的想吃雞鴨魚肉。”

　　“你······”被說不自量力，仙草羞惱了再也顧不上其他的了，咻的一下站了起來，甩頭就走。

　　素絹也不理會，繼續做劑子做粘豆包，這是慢慢提溜著兩個布袋進來了。

　　“媽，小草姐姐呢！”慢慢腦袋轉了一圈問道，不是說要送東西去她婆家嘛！自己可不知道她婆家在哪兒！

　　“不用找啦！她走啦！還有記著點她改名了，叫仙草，再叫人家小草姐姐，小心人家惱你。”素絹一心二用的說道。

　　“那東西是不是還要放回地窖啊！省的壞了。”慢慢看了看提上來紅薯土豆問道，這些東西真是撓頭，太熱了不行，太冷了也不行。

　　“先放放吧！看她還會不會來拿。”省的到時候再折騰一回，誰家孩子誰心疼。

　　“媽，小草姐的婆家不是老家那兒的嘛！怎么來首都啦！還是說小草姐夫招工到這兒啦！”小草笑嘻嘻的問道，這是她想到的唯一說的通的解釋。

　　“什么呀！你小草姐是離婚另嫁到了首都······”素絹抓住女兒就開始吐糟，她已經窩了一肚子的意見了，不過鑒于家丑不可外揚，能說起這些事兒的（小菊）又是仙草至親，疏不間親，她才不會干傻事呢！仙草要是不來，她還想不起來，想起來了自然要說個痛快。

　　“哇哦！沒想到小草姐姐愛情的曲折程度堪比梁山伯與祝英臺，或許我還能見證一段偉大愛情的誕生呢！”慢慢嘖嘖稱奇，沒想到印象中溫溫柔柔的小草姐姐，竟然還有不顧一切的時候，就是不知道這段偉大的愛情能延續多久。

　　“什么偉大的愛情，從古至今流傳下來的愛情故事有哪一個有好結局，你可不能被文人編制出來的美好表象給騙了，不然的話我打斷你的腿！”素絹沒好氣的白了閨女一眼，她只見過細水長流平平淡淡的愛情，從來沒見過轟轟烈烈的（大多數結束的也快，除非一方死去，才能成為永恒），只有愛做夢的小姑娘才吃這一套。

　　“知道，知道，媽你看我像這么傻的人嘛！”慢慢嬉皮笑臉的說道，童話都是騙人的嘛！況且只有一個人付出的愛情那也不是愛情，騙局還差不多！

　　之后，日子波瀾不驚的晃到了年三十，于家因為少了一個人，雖然年夜飯準備的挺豐盛的，但是這個年過的也挺泛濫可陳的，然而張家卻實實在在的上演了一出大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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