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子，你和四叔在東北呆了那么多年，不知你們是否有門路弄一些好藥材。”大山猶豫再三，還是問出了藏在心底里的話，這么多年了，師傅對他委實不錯，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希望能在師傅最艱難的時候幫上一點忙。

　　“怎么啦，有誰需要用嗎？需要什么藥材？”素絹不動聲色的說道，據她所知，家里人身體都還不錯。

　　大山一聽有門，不過師傅需要的藥材可不是山上隨處可見的普通藥材，他怕人家秘而不宣，所以還是要解釋清楚，希望四嬸能幫忙牽橋搭線，“嬸子，一開始下放到我們大隊的六個人你應該還有印象吧！”

　　“記得啊！”素絹點頭，不僅記得，而且印象深刻，暗地里的交道打的也不少，不過這些沒必要宣揚。

　　“其中一個人叫張青來，華清大學化工系的老師，咱們老家洗發膏廠的技術都是他幫忙弄的，也是我師傅。被打倒之初，他的老婆帶著孩子離開了他，平反之后才知道，原來她老婆在這幾年間一直獨自撫養幾個孩子，孤兒寡母的生活非常艱難。我師傅找到師母的時候，師母幾乎就剩最后一口氣了，后來即便送到首都的大醫院也沒養回來。醫生說，師母的底子徹底壞了，身體就像一個漏斗，吃什么好東西營養都吸收不了。我師傅不愿意眼睜睜的看著師母就那么過一天算一天，就想找一些好藥材試一試······”大山動情的說道，他能有今天，他師傅張青來居功甚偉，可是師弟師妹們的以后卻還沒著落呢！他感覺自己偷了師弟師妹們的前程，所以想在師母的事上盡一把力。

　　素絹沉默，在這個時代，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才是主旋律，就像林家，插隊好些年的林家兒子掏干了家底才在“好心人”的幫助下，讓同為知青的媳婦兒被建設兵團招為文藝兵，沒想到卻是送羊入虎口，媳婦兒被“好心人”強占不說，還在金錢物質的勾引下自甘墮落，林家兒子心有不甘就找上了門，結果被人連打帶罵的羞辱了一通，連氣帶傷不久就一命嗚呼了，要強的林家老太太辦完兒子的后事后，就帶著孫女回了城，從此對別人的好心諱莫如深。這樣的事情在這個年代數不勝數，沒想到還有張家夫妻這樣忠貞的，況且還是老熟人，她愿意轉讓給他一些好藥材，但是，“大山，百年的人參咱們自家就有，還有其他的一些珍貴藥材，但是你得知道，再好的藥材，也只能治病，救不了命。”她怕人家錢花了，最終也沒落下好結果，況且，據她估計，張家的負擔應該挺重的，別一片好心最終卻落下埋怨。

　　聞言，大山先是驚喜，然后就是沉默，四嬸的言外之意他懂，但是他不想師傅留下遺憾，“我知道嬸子，我師娘住院已經花了不少錢了，我師傅補發的十年工資估計也沒剩多少，還有我師弟師妹，也沒有額外的收入，一家五口就指著我師傅的那點工資。所以，這藥錢我打算自己出，雖然目前我沒能力一下子掏那么多錢，但是我絕對不會賴賬的，希望嬸子能夠答應我的請求。”為了搜羅好藥材，他了解了下相關的行情，百年人參沒有四五千塊錢根本就買不到，現在他唯一慶幸的是，這些藥材是四叔家的，他這個當侄子的可以賒賬。

　　“這個沒問題，”素絹痛快的答應了，至于說免費送人用的話，她沒有提，一來百年野人參太珍貴了，她怕張青來無功不受祿而砸鍋賣鐵；二來是于家家大業大人口眾多，還有親戚連親戚，一人送一根百年人參的事她可做不到，畢竟不患寡而患不均。至于私下里補貼大山或者免除費用，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明面上她必須一碗水端平。

　　“謝謝嬸子，”大山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說說笑笑，不知不覺時間就到了中午，因為有了客人了，白巧妹帶著鐵蛋子堅持不上飯桌，因為吃飯的人數比較多，素絹也就沒堅持。

　　中午飯在大山他們的帶動下，吃的是風卷殘云，讓已經習慣了細嚼慢咽的小貓皺眉不已，“大哥，你們是不是好久都沒吃飯了。”言外之意就是你餓死鬼投胎啊！

　　“那點糧票夠誰吃啊！四哥我每天都餓的肚子咕咕叫。”二山艱難的咽下口中的飯菜說道，說道這個他就有怨念，自家人面前也沒必要遮遮掩掩的，錢他們從家里帶了些倒是不缺，可是這糧票就讓人頭疼了，為了不在月底喝西北風，只好算計著，再一次品味餓肚子的滋味，真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滋味啊！

　　素絹了然了，男人的胃口大，那點糧票肯定不夠每頓都吃的飽飽的，偏偏這幾年于家溝的日子好過，由奢入儉難，再次品味吃不飽的感覺，他們肯定不習慣，“我這里還有點全國糧票，你們走的時候一人帶一點。另外，家里紅薯土豆也不少，你們要是有法處理的話，也可以帶上一些。周末休息的時候就來家里，改善改善伙食。”反正自家糧票多的用不清，在黑市上倒是能賣幾個錢，但是那點蠅頭小利她可看不上，還不如給自家侄子呢！

　　“就等你說這句話了四嬸，我這幾天可餓慘了。”大海小海異口同聲的說道，小時候的經歷告訴他們，這個四嬸是個有成算的，既然這么說，那肯定是不缺他們這口吃的。

　　素絹忍俊不禁，感覺小時候調皮搗蛋的大海小海好像又回來了，說實話，他們穩重的樣子，讓她挺不習慣的。

　　“嬸子不用了，別的同學都是這么過來的，沒道理我們不行。”大山搖頭拒絕了，他們可是四個大男人，真要是連吃帶拿的話，可沒臉第二次登門，“只要星期天的時候偶爾招待我們改善改善伙食就好，而且水準也不用像今天這么豐盛，能填飽肚子就行。”桌上的飯菜吃的時候是讓人大快朵頤，但是吃完之后卻讓人忍不住憂心后半個月吃什么，光這面條恐怕就用了十斤白面，老家一年也不過百十來斤。

　　“行了，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我既然這么說，那肯定是管的起飯，怎么著我也不會舍得餓到你弟弟們。”素絹說道，她初進于家門時，大山已經是個半大小子了，在農村基本上都當壯勞力用了，所以兩人的客套比親近多。

　　“大哥先說話啊！糧票你不要我要，反正我是不想再餓肚子了。”二山趕緊表態，不然就大哥那做派，糧票指定要飛，他可不想再餓肚子了，再說了，那是自家四嬸，親四嬸，有必要這么客氣嘛！

　　“我們也要。”大海小海說道，天大地大肚子最大。

　　“行了大山，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要是心里實在過意不去的話，以后嬸子有需要的話，就幫嬸子多跑跑腿，”素絹不以為意的說道，就憑當初大嫂伺候她月子的情誼，她也不能袖手旁觀，最主要的是，她有這個能力。

　　“那好吧！”大山應道，話說道這個份上了，再說就見外了。

　　飯后，大山四個大的帶著小哥仨和鐵蛋子逛首都去了，天安門故宮，走馬觀花的轉了一圈就回來了，因為好幾個人都惦記著晚上的餃子呢！為了早點回來，二山向仨堂弟許諾了不少條件，吃喝玩樂無不包含。敲詐到額外的條件，安安他們見好就收，有了大人帶領，媽媽總不會禁止他們外出了吧！

　　餃子是白菜豬肉餡兒的，出去玩兒的人到家時，素絹和白巧妹剛開始包，一大盆子的餡兒和面蔚為壯觀，為了早點吃上餃子，君子遠庖廚就被拋到了腦后面，雖然幾個男人包的丑了些，到也算堅實，至少最后沒煮成片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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