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小時候就離開了老家，與老家的親人關系疏遠了很多，但是因為親爹的原因就要棲棲遑遑南下，妞妞莫可名狀的就變沉默了。

　　妞妞的改變，素絹還是上了火車之后才發現的，沒辦法家里的人太多，自家的幾個孩子也黏黏糊糊的纏著她，就有點忽略妞妞了。不過妞妞沉默的原因，素絹一想就猜到了，“妞妞，大人的對對錯錯與你無關，你現在還小，最主要的任務是讓自己開開心心的的長大，不然的話，就對不起你媽媽為你所做的努力。”

　　“舅媽，我知道，但是總感覺心里不舒服。”妞妞沉默了一會兒，她對小時候的記憶猶新，但是聽了外婆一下午的謾罵，她還是覺得難過，尤其是得知繼妹的日子與自己小時候大相徑庭時，她也說不上來自己心里的感覺是羨慕是嫉妒還是恨，總之心里沉沉的。

　　素絹發現自己詞窮了，對妞妞這個內向文靜的小姑娘，她有點無處下手的感覺。再者，人多擁擠的火車上，確實不是開解人的場合，其他的還是交給杏花吧！

　　夏天里的硬座車廂真的很痛苦，來來去去的人就從來沒少過，有哪些銷魂的氣味在，素絹和妞妞一路上吃的東西很少。所以到地方后，她們的第一件事兒就是找旅館洗澡吃飯，至于找人的事兒，總要待她緩過勁兒之后再說。在此期間，素絹不止一次反省，反正自己又不想打造完美無缺的圣人，待幾個孩子這么嚴格是不是有點太吹毛求疵了，潔癖也不礙別的事兒，挑食自家也供得起，農活以后肯定也不用干，要不，適當的放松要求，允許自家孩子適當的保留點缺點······

　　素絹她們到的地方叫東陽，后世有百工之鄉的美稱，東陽木雕是我國的四大木雕之一，有千余年的歷史，以平面浮雕為主，在故宮與蘇杭皖等地區，均有精美的傳世作品，有國之瑰寶的美稱。

　　不過這個時候東陽木雕的現狀有點不怎么好，外部的風風雨雨讓很多流派技藝成為了絕響。杏花跟的師傅就是東陽木雕廠的一個老師傅，以前遭過不少罪，以至于性格有點孤拐，整日與木頭為伍，即便后來的政策變寬松了，長久以來形成的性格也改不了了。

　　“嫂子，我師傅只是不善言辭，其實他性格挺好的，你別見怪啊！”杏花尷尬的說道，盡管好多學徒都說師傅不好相處，但是那是木雕廠強制分配的學徒學藝不認真，入不了師傅的眼而已。其實只要你認認真真學勤勤勉勉干，師傅還是挺好說話的，而且人也比較護短。自己來了之后，師傅暗中幫自己處理好多麻煩，不然自己一個女人也不能如此順利的在這兒呆下去。知道自己要把閨女接來之后，還指示親人幫忙找房子，聯系學校，這些她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了。

　　聞言，素絹笑了，這半年的時間杏花的變化很大，眉眼間的那一絲柔弱已經徹底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堅毅，精氣神給人的感覺都不一樣了，“我沒見怪，那是你師傅，我只有敬著的份兒，哪兒會挑理啊！”有能耐的人，總是有各式各樣的癖好，這還是她告訴杏花的，攻略辦法也是她提供的。沒想到，這么短的時間，杏花竟會反過來向她辯白，看來，杏花和她師傅相處的不錯啊！能讓杏花真心維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杏花釋然的笑了，到底是嫂子，和小哥就是不一樣，當初小哥打聽了師傅這個人后，第一個反應就是拉她回家，如果不是她據理力爭的話，絕對在這兒留不下來。“嫂子，你們怎么過來的這么突然啊！我房子還沒找好呢！”這個年代房子基本上都是用于自家住的，每家每戶人還不少，自用還緊張呢！哪兒有多余的屋子出租啊！所以即便有熟人幫忙找，各方面都合適的房子到現在也沒個音訊。

　　“李建國知道妞妞回老家了，而且，你也知道娘那脾氣，有些事情不適合讓孩子看到。”素絹委婉的說道，一個是妞妞爹，一個是杏花娘，所以怎么算她也遠著一層，有些話就不好說的太明白，況且，妞妞還在跟前呢！

　　“我知道了。”杏花沉默了，李建國已經徹底的不要臉了，知道妞妞回去了，肯定要去鬧騰的，至于自己老娘，嘴巴厲害起來像刀子，肯定說了不少難聽的話，還讓妞妞聽到了耳朵里，這么幾年了她已經無所謂了，但是血脈親緣割不斷，自己閨女有點可憐。不過，眼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不論怎么說，東陽也算自己的地牌兒，親人來了，還是要一盡地主之誼的，“嫂子，你會在這兒呆幾天嗎？”其實她還是比較期待的，長久不見親人，難得見一次面馬上就分開，她舍不得。但是住處該怎么安排啊！自己現在還和別人擠著住呢！妞妞也可以對付幾天，嫂子該怎么辦啊！

　　“我就不多呆了，還有事兒呢！”素絹笑瞇瞇的說道，江南從古至今文風盛行，一踏上這片土地，她的心就開始飛揚了，那里還在這兒耽誤的下去啊！當然，各方面都不方便也是一個原因，每天吃飯下館子實在沒什么意義。再者，杏花也能獨當一面了，不需要她事事操心了。

　　杏花有點失落，不過看看自己所處的地方也能理解，“等到我以后有了自己的住處，嫂子再不能像這次一樣匆匆的離去了。”

　　“好好好，”素絹應道，然后和杏花母女一起在外面吃了飯，聊了很久的家常，才依依不舍的離別。

　　素絹的征途真的挺枯燥的，從江浙地區開始，南下北上，凡是文人氣息濃厚的城市，她都轉到了，輾轉在廢品收購站差不多三個月，才踏上回程。因為恢復高考的信息快要公布了，有些事情要回去做準備了，還有幾個孩子，這么長時間沒見面，她無時無刻不在想念他們。

　　再說幾個孩子，素絹走后，他們一直掰著指頭過日子。沒有爸媽在身邊的日子，慢慢成長為了一個能擔事兒的長姐，洗衣服做飯收拾屋子都學了起來，還干得似模似樣的，還有地里的活，架勢絕對不比別人差；安安更穩重的，大哥的責任感也養出來了，寧寧挑食吃不飽，他要想辦法找食物，小貓嫌棄院子臟，他就勤快點多掃幾遍，老家院里的的土掃下了好幾層；寧寧性格比較粗疏，除了飲食不可心以外，他在老家的生活也算如魚得水，不過，從小伙伴身上傳染的虱子可把他嚇壞了，現在不用別人提醒也知道講究個人衛生了；小貓是真的吃了大苦頭了，由于他的各種嫌棄，于母的意見很大，期間出了不少懲治手段，不過，在慢慢和安安寧寧的幫助下，頑強的活了下來，但是有感于姐姐哥哥的辛苦，他學會了忍耐，學會了適應。

　　秋收之后，幾個孩子算是解放了，盼歸的他們每天都到村口守著，希望第一時間看到媽媽歸來，為此，也不和小伙伴玩鬧了。所以，素絹出現的那一剎那，他們就看到了，“媽媽······”

　　素絹笑著迎上去，看著瘦了一圈的孩子，心疼不已。

　　“媽媽，你怎么才來啊！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呢！”寧寧抱著素絹的腰嚎道，雖然的爺爺奶奶家，但是他真的感受到了在此與自己家的區別，所以他委屈。

　　“媽媽，以后再也不來老家了，一點也不好。”小貓眼睛里掛著淚珠，一開始的時候，家里人對他們特別親熱，但是時間長了也就那樣了，尤其是奶奶，態度變化太大了。

　　“嗯！”安安附和道，他非常清晰的感受到了奶奶對他們態度的變化，不然的話，也不會想著自力更生。

　　“媽媽，為什么奶奶對我們的態度和在咱們家的時候一點也不一樣啊！嫌棄我們浪費水，浪費皂莢······”慢慢說不下去了，背后告狀實在不是她的習慣，“還有，為什么媽媽對姑姑和妞妞的態度數年如一日，為什么奶奶的態度變化就這么大呢！都是親人，有什么不一樣的呢！”

　　素絹聽得心里只發堵，雖然早料到了孩子們會吃一些苦頭，但是親耳聽到還是有些難受，婆婆態度的變化，她料到了，但是沒想到對孩子們的影響會這么大。“因為老家的生活不像咱家富足，所以什么東西都要省著用，我給你講過的，票證年代，有些東西，有錢也沒地方買。再一個，你們用水多，卻挑不了水，大人每天干農活就很累了，你奶奶會心疼的，有怨言是難免的，所以有些事情要自力更生，這就是所謂的求人不如求己。再者，你叔伯家的堂哥堂姐堂弟堂妹一樣是你奶奶的孫子孫女，他們都在吃窩頭紅薯，獨你們再吃雞蛋白面，他們會生怨的，所以，他們要一碗水端平。”生活條件所限，有些事情其實素絹還是挺理解的。算了，以后再也不強求孩子們了，反正自家條件在哪兒呢！無關緊要的事情就隨他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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