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你們終于回來啦，大野豬下山嘍、大野豬下山嘍。”遠遠的看到有人來，小菊興奮的跑上前迎接，后面還有一群小孩子，至于大孩子都上學去了。孩子年齡雖然不大，但是知道肉香啊，知道大人去山上抬野豬，一群人就在山下不遠的地方蹲著，饞肉啊。

　　60、70年代，城市里每人每月，有2兩到半斤不等的豬肉供應，但是農村里吃肉只有等過年的時候才有，所以是一個人都饞肉啊，還是饞肥肉。沒辦法，實在是缺油水啊，所以不管大人孩子，食量都比較大，放開肚子吃，一天兩三斤的糧食都不夠吃，只吃360斤的定量糧能把人餓死，沒辦法才把細糧都換成紅薯。畢竟于家溝還是種小麥的，按照規定每個人一年也能分上百十斤小麥，但是吃小麥不夠吃啊，一斤小麥換5斤紅薯，不管什么能飽肚子就行，他們不挑的。

　　“你個死丫頭，又蹦又跳的，有個姑娘樣子沒有。”于大花看著一向文靜的小閨女這樣，有點接受不能啊，如果平時就是個野丫頭也就算了，現在這樣是咋回事吆。

　　“娘、娘，能吃肉了我高興。”小菊拉著于大花的手討好的說道，她比其他孩子可好多了，沒見他們到現在還圍著野豬又蹦又跳、又喊又叫的。

　　于大花無奈，沒有再說什么，用手點了點閨女的腦殼。

　　“向東，咋還有狼呢。”和圍著野豬轉的鄉親不同，支書于慶華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只狼。

　　“支書，是這么回事······”于向東把前因后果說了一番，然后又說了自己的擔心。

　　于慶華也有些擔心，決定這段時間要約束社員們不許上山，直到去城里請來武裝部的人排查之后。

　　“向北媳婦兒，這兩只野豬和狼都是你打到的，你想怎么分配。”于慶華問道，鄉親們看到野豬想吃肉無可厚非，他可不能這么理所當然，這事要先說清楚，不然有什么矛盾就不好了。

　　“支書，你看這樣行不行，社員們都小半年沒有碰到什么油水了，咱們一只野豬殺了分肉吃，另一只野豬以大隊的名義賣到收購站，還能頂一頭官豬呢，至于那只狼，肉的話你看著辦，狼皮給我就行了，我相信支書你不會讓我吃虧。”素絹也不推辭，直接說出自己的分配方案，萬一人家說了自己不滿意，那就不好看了，狼皮她打算給孩子做褥子呢，還有家里的兔皮。

　　“向北媳婦兒做事這么敞亮，我也不能讓你吃虧，賣凈肉比賣整豬合算，咱們把肉殺出來再賣給收購站，賣的錢和票都歸你，咱們社員自己分的肉按照收購站的價格，我給你換成工分，狼肉和野豬的下腳料雜碎什么的，咱們吃大鍋菜，這不馬上要夏收了，也算給社員們鼓鼓勁兒，至于工分我就看著給了，如果你覺得吃虧了，也不要埋怨我這個當支書的不公正啊。”于慶華笑呵呵的說道。

　　素絹當然知道賣凈肉合算，看這個支書這么靠譜，狼肉和下腳料之類的不給工分也合算，所以就痛快的答應了。

　　事情都談妥了，把豬肉分配的事情告知社員一聲，就開始準備殺豬了，素絹受不了那種場面，轉身就回家了。社員們知道晚上會有大鍋菜，中午就沒有做飯，打算空著肚子晚上敞開了吃，至于說素絹怎么知道的，因為她中午做飯的時候讓趙小翠看見了，很是大驚小怪一番。

　　“四嫂，你怎么做飯啊？”趙小翠回來了。

　　“晌午都過了，不做飯還餓著啊？”素絹很是奇怪，都這個點了家里也沒人做飯。

　　“晚上吃大鍋飯，你不留著肚子啊。”趙小翠才奇怪呢，這時候誰不留著肚子啊，晚上比別人少吃了可怎么辦，好不容易吃一次肉菜，那不虧死了。

　　汗，素絹秒懂了，以前她看的笑話說：某某人家請客，打算去赴宴的客人，有人提前一天不吃飯把肚子空出來，惹得同去的客人大呼自己怎么沒想到，這時有個客人說他提前三天沒吃飯，讓周圍的人佩服的五體投地。原來還真有這么回事啊，不過她現在卻笑不出來，因為在這個缺衣少食的環境中生活過，這樣的事情她能夠理解。

　　“我這不是不禁餓嘛。”素絹說道。

　　“也是。”趙小翠了然。

　　“你怎么回來啦，不在那兒看了。”知道殺豬，社員們也沒人干活了，不管男女老幼全在那里圍著看熱鬧，還有幾歲的娃娃，也不怵那場面。

　　其實你哪里知道人家孩子的樂趣所在，人家等在哪里，是等著豬尿泡兒呢，吹起來當球玩，也是他們為數不多的樂趣之一啊。

　　“豬殺好了，要分肉了，我就先跑回來叫你了，大嫂他們還在后面呢。”趙小翠性子比較急。

　　“我就說小翠跑回來叫四弟妹了。”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啊。

　　“是啊，誰不知道六弟妹和四嫂最好了，不然能得到那么多好處，大腿當讓要抱好。”李小蘭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可惜你想抱也抱不上，誰讓自己嘴臭呢。”趙小翠也不甘示弱。

　　因為急著回家拿東西盛肉，怕去晚了就沒有肥肉了，都沒有心思吵架，說完后兩人各自扭頭，誰也不理誰。拿起各自的大碗，出門了，雖然是一起走的，不過因為前面那一出，妯娌幾個沒人說話，一路上有點冷場。

　　社員們分肉分糧的經歷多了，到了之后自覺排好隊，誰也沒有爭搶。輪到素絹的時候，分肉的屠夫于老栓，從案板下面拿出早就割出來的肉，遞給素絹。

　　“向北媳婦兒，野豬畢竟是你打的，你多分一些誰也沒有意見，我讓老栓給你留出來一塊好肉。”看素絹有點驚奇，于慶華解釋道。

　　可不是一塊好肉嘛，白肉膘子足足有三指厚，大概40斤左右，可是她不愛肥肉啊，不過這話要是說出來，周圍人的吐沫星子估計都能把她淹死，沒見圍觀的人眼睛都冒光嘛，為了不耽擱大家分肉的時間，只好麻溜的接受支書的好意，讓開位置。

　　“向北媳婦兒，我和你說一下，這兩頭野豬都比較大，殺出來凈肉都有500多斤，給社員們分了四百多斤，按照收購站的收購價，就是300塊錢，還有狼肉和下腳料我給你算了50塊錢，你別嫌少啊，這些我都給你記在大隊的賬上，到時候看你是要糧食還是要錢。那頭豬肉我開一個條子，你讓你們家人趕車去賣了，賣肉的憑證回來交給大隊就行。”于慶華趁此機會趕緊把肉的事情交代清楚。

　　“行，原來我還怕今年成為生產隊的倒掛戶呢，現在不用擔心了。”素絹笑瞇瞇的說道，這個支書做事還是很公正分明的，知道了后續的事情，也不多耽誤，她還急著回家吃飯呢。

　　出門的時候，素絹和其他人一樣打算用大碗盛肉，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四十斤的肉，碗可盛不下。只能明晃晃的拎著肉往家里走，路上眼紅的不是一個兩個，不過這次能吃上肉總歸還要承素絹的情，她們眼紅歸眼紅，到底沒有當面說什么，但是李小蘭的酸言酸語素絹可躲不了。

　　“哎呦呦，這有人分的肉多的吃不了，有的人可不夠吃呢，也不知道那人會不會大方一些，分自家眼巴巴等著吃肉的親戚一些。”李小蘭抬頭望天，像是對著空氣說話。

　　“你沒分到肉啊，凈盯著別人的東西。”這李小蘭真是狗改不了那啥啥啊，以前拿著肚子說話到妯娌家要東要西的，現在證實了那肚子是假的，怎么還有臉要東西啊，趙小翠有點氣憤了。

　　“我又沒說你，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除了胡攪蠻纏、自說自話以外，李小蘭言語的戰斗力也上升了。

　　“小翠，這么多肉我也吃不了，回去之后你幫我把肥肉煉成油好不好，我聞不得那股腥味。”趙小翠是為自己出頭，素絹怎么也不能讓她吃虧，既然李小蘭盯的是那塊肉，讓她希望落空好了，反正她家也分了肉，這次就沒必要再給她了。

　　“行，”看著李小蘭鐵青的臉，趙小翠高興壞了，只要不便宜那個貪婪的人，怎么樣都好，剛才她還擔心天氣熱了，這么一大塊肉吃不完壞了怎么辦。

　　“小翠，晚上的時候又要麻煩向紅去賣肉了。”看著扭頭離開的李小蘭，素絹她們幾個在后面慢悠悠的走著。

　　“沒問題，他都熟門熟路了。”趙小翠非常爽快的答應了。

　　“大嫂，怎么沒見過二姐啊，過年的時候沒見，這次分肉還沒見著。”家里其他兄弟姐妹都見過了，只有這個二姐頗為神秘啊，素絹著實有點好奇啊。

　　“哎，梨花也是個命苦的，她嫁的女婿就是于玲她大哥，其實他們兩口子關系倒是也不差，關鍵是那個家，他娘是寡婦，這長子娶了媳婦兒了就想享媳婦兒福，家里的事情一股腦的是壓在他們兩口子身上，兄弟娶媳婦妹子嫁人都靠他們兩口子張羅，偏那些弟弟妹妹還不知道幫一把手，他們兩口子就是有八只手都忙不過來，哪有功夫回娘家看看啊，搞的于玲在咱家里都不敢大聲說話。”于大花有點無奈。

　　看來一眼在前面埋頭走路的二嫂，素絹小聲問道，“咱公公婆婆就沒說什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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