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話少說，素絹來王家還有一個目的，殺兔子。作為一個想法很少拐外、說話直來直往的人、行事簡單粗暴的人來說，說了這么多題外話已經很難為她了。前世跟在繼妹跟前，她就像一個小啞巴一樣，能不說話就不說話，唯二費心機做過的就是研究生考試把自己的戶口拿到手和花錢雇小姐勾引繼兄并把消息透露給其競爭對手。

　　“大娘，我還有一個事想請您幫忙，”怕話題又歪了，素絹趕緊說道。

　　“什么事，你說吧。”王大娘爽快的說道。

　　素絹指了指外面，王大娘會意和她一起出去了。不是素絹故意搞得這么神秘，關鍵是這個年代有一個罪名叫挖社會主義墻角，像是野雞野兔之類的東西，抓住了要賣給國營收購站的，自己吃被人知道了就是挖社會主義墻角，要被批斗游行的。所以才欲言又止，怕讓王大娘家里的孩子聽到，嘴上沒個把門的給說出去了。

　　背簍被茅草蓋著，進來時被放到了墻根下，待到王大娘來到背簍前，素絹掀開茅草一角漏出里面的兔子。

　　“嘶，”王大娘倒抽一口冷氣，想也知道兔子不是要賣給收購站，不然不會這么遮遮掩掩，小聲說道：“哪來的，可不能被人看到。”

　　“大娘，我不是力氣大嘛，這是我用小石頭打的，快過年了，我想留下來，我好久沒吃到肉了。”素絹也同樣小聲的說道，語氣有點哀怨，不過兩個月沒摸著肉和雞蛋毛，嘴巴確實饞了。

　　“你啊，這次就算了，以后還是要支援國家的，這不過年生產隊要殺豬了，很快就有肉吃了。”王大娘不禁用手點點素絹的腦袋，安慰這饞肉的姑娘。

　　這個年代人的覺悟哦，你不佩服都不行。素絹趕緊保證：“一定下不為例，只有這一次，”同時也不忘伸出一根手指強調。然后又期期艾艾的說道：“大娘，我不會殺兔子。”

　　“行了，我知道了，去你家去。”王大娘明了，自家人多不合適，又和素絹一起拎著背簍到她家去。

　　“好，大娘，您一定要教教我，我想學一學。”素絹雀躍的說道，這四只兔子給了她不少信心，她還想以后有機會繼續打獵呢，不能總靠別人。至于讓未來的丈夫干這活兒，嗯，獨自生活慣了，還沒想到這個想法。

　　“行，學了也不賴，”王大娘無可無不可的說道。

　　到素絹家，王大娘決定在院子放柴火的地方宰兔子，宰完也好清理，他們兩家住在生產隊的最外圍，王家兩口子去了之后就很少有人來了，所以在院子里殺兔子也沒事。讓素絹搬了板凳、拿了刀，綁住兔子兩腿倒掛起來，用刀在四條腿和頸部分別環切一刀，然后在腹部切一刀，刀口都不深，抓住腿皮用力下拉，將皮整個剝下，最后切開腹部，掏出里面的東西，剝皮的兔子有點惡心，尤其是兩只眼睛，特別滲人。王大娘把兔皮剝下來之后，素絹就看不下去了，借口拿盆子盛肉跑開了，直到王大娘把四只兔子都收拾好也沒有出來。

　　看到素絹跑開王大娘就搖了搖頭，就知道她一個小姑娘干不了這活兒。把兔子都收拾后以后，王大娘把要扔的兔子尾巴和腸子之類的扔到糞坑里，再在上面扔一些茅草遮掩住，這才叫素絹過來：“絹子，拿一個盆過來。”

　　“給盆，大娘，”素絹難得臉紅，不好意思的說道，看了一眼光皮兔子又趕緊瞄向其他地方，“您能不能幫我把兔頭砍掉。”

　　“你這孩子說的是什么話，兔頭也有肉，這好東西也能扔，要勤儉節約才行。”以為素絹要扔了兔頭，節儉了一輩子的王大娘不由的教育她道。

　　“不是的，大娘，我沒打算扔了兔頭，是想讓您帶回去，您別嫌棄，還有兩只兔子也是要給您的，我留兩只兔子就行了。”素絹連忙解釋，她對農村鄰里之間的有來有往理解的還不深刻，只知道，吃人嘴短拿人手軟，想讓王大娘家給幫忙找個好婆家，好歹要表示表示，再說兔子已經在王家面前漏了頭，如果王大娘家不吃的話被舉報了怎么辦，畢竟肉食難得，她不想考驗人性。當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現代人際之間的功利和冷漠，素絹不可能沒有。

　　“大娘還能順走你兩塊肉，現在天冷，這兔子能放好長時間，你留著慢慢吃吧，好好補充補充營養，看你瘦的以后怎么生孩子。”王大娘拒絕道，自素絹提到嫁人以后，就不在被當成是什么也不懂的姑娘了，這種令姑娘家害羞的話題也不再避諱她了。

　　“大娘，您說的是什么話，”素絹嗔道，其實她是無感的，不過那樣太奇怪了，不做與自己身份年齡不相符的事，是她對自己定下的行事準則。“您別拒絕，其實這兔子也是謝媒禮，只是提前給您了，不然我可不好意思讓您給我忙前忙后，嫁人是一輩子的事，我爹娘沒了您得給我多費費心。”

　　“那兩只兔子也太多了，謝媒禮現在不興了，也沒人送這么重的禮。”話說道這份兒上了，王大娘不好再拒絕，但是覺得兩只兔子有點多。

　　“我一個人能吃多少，您家人多，您總得讓人一人吃上一塊吧，您不能讓三個嫂子挑我的理。”素絹試圖轉移話題。

　　“她們敢，這家我當著呢。”王大娘果然被帶歪了。

　　“以三位嫂子的品行，肯定不會做這事的，我不是想讓她們有十分力能出到十二分力嘛。”素絹恭維道。

　　“嗯，這倒是，那我回去以后好好督促她們一下。”王大娘說道。

　　“那現在能切兔頭了嗎。”素絹執著道。

　　“你啊，到底還是小。”王大娘笑罵一句。讓后讓素絹舀水清洗兔子和心肝，然后挑出最肥的兩只，把頭剁了，肉切成小塊給素絹留下。

　　至于要帶走的，則放到了背簍里面，四張兔皮也被素絹手快的放到背簍里，一句不會收拾讓王大娘再次搖搖頭，反正已經拿了不少肉，也不在乎再多四張皮子，蓋上茅草后就回家了，還惦記著洗衣服呢。

　　農家見一點肉星星不容易，但兩只兔子也不至于讓王大娘頭腦發昏，回家后，她很沉得住氣，裝作沒看見三個兒媳疑惑的目光。直到晚上把所有孩子都打發去睡覺了，三個兒媳婦聚在公婆屋里，三兒子看媳婦沒走也就沒走，都知道兒媳婦們在想什么，王大娘也沒有賣關子，從背簍里拿出四張兔皮，這才算是讓家里的大人知道兔子的事，因為兔皮要硝過之后才能用，是瞞不過家里的大人的。

　　會硝皮子的是三兒媳，三兒媳李翠蘭娘家是青山大隊的，家里是祖傳的獵人，小時候跟著他爺爺做過硝皮子的活，看到婆婆拿出的四張兔皮，李翠蘭有點驚喜，腦子一轉就想到了下午素絹找婆婆是什么事了，暗中瞟了一眼背簍，想知道里面有沒有肉？有多少肉？不過她并沒有說什么，反而是精明的二兒媳扒開了背簍里的茅草，兩只完整的兔子、兩個兔頭，還有心肝之類的內臟就露了出來。

　　“哎呀，肉，”老三驚到了。

　　“小點聲音，你想把孩子都吵醒啊，”王大娘拍了兒子一下，對于最小的兒子要求難免要松一些。

　　“老三，外面什么情況你不知道啊，一驚一乍的招來外人怎么辦，這么大的人了，孩子都有仨了，你什么時候能長點心。”王老頭不禁教訓兒子，三個兒子只有最小的最跳脫，還在三兒媳有心眼，不然要擔心到什么時候啊。人老奸，馬老猾，李翠蘭的道行還低，到底沒有瞞過王家真正的當家人，不過是看對自己家庭沒壞處，王老頭也不反對有個真正精明的媳婦，二兒媳那種精明到臉上的可不算什么。

　　“絹子可真大方，打了四只兔子，給了我們一半還多一些，”二兒媳說道，看兔皮就能知道一共幾只兔子。

　　“這不是指望著娘和二嫂你們能給她找個好婆家嘛，不然靠她自己能嫁到什么好人家，也不看看她現在的名聲。”下午的談話內容被各自媳婦傳達給了自家男人，王家老三嬉皮笑臉的說道。不過倒是真說中了素絹的打算。

　　“你這孩子，絹子在咱們眼皮底下長大的，你不知道她的性子啊，你不知道流言的真假啊。”王大娘數落道。

　　“咱們知道真假有什么用，她又不是嫁咱們家。”王家老三反駁道。

　　白了自家兒子一眼，王大娘對三個兒媳說：“你們三個過兩天給給娘家送節禮的時候，讓你們娘家親戚幫忙打聽打聽，有沒有好后生，只要家里人厚道就行，可不能光吃肉不干事。”

　　“行”“行”“行”，三個兒媳各自答應。

　　至于李翠蘭硝兔皮的事，這里就不再贅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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