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別說的太重了，莉莉自尊心強著呢。”

朱海眉一邊麻利的刷碗一邊說道，“像這種事情，說的輕了是不管用的，只能往狠里說，明年馬上就高三了，實踐學，都不一定能考上大學，更別說分心了。”

沈東遠蹲下來小聲地說道，“上大學又不是唯一的出路，干嘛非得逼她呢？你雖然是好心，可就怕莉莉對你有意見。”

“有意見我也不怕，誰讓我是她姐呢，我爹和我娘巴不得她不上，趕緊給她找個婆家嫁了呢，等到以后，她就知道誰真心為她好了。”

“我來洗，”沈東遠伸手過去。

“不用，馬上就好了。”朱海眉不讓他動手，說道，“要是莉莉和西進一樣懂事，我就不用操心了。”

沈東遠沉默一會，說道，“梅子，常三說的那事......”

朱海眉停下手來看著他說道，“這事，我早就知道了，沈東遠別的不用多說，我只問你一句，如果有一天，吸毒的人是我，那么你會嫌棄我嗎？”

“當然不會！”沈東遠脫口而出。

“是呀，”朱海眉笑道，“所以，就如你說的，我也不會嫌棄你。我也為你驕傲，我也為你自豪。”

沈東遠蹲在一邊不說話，等她洗完了，他把盤子碗全都端了廚房去。

等朱海眉沖了澡回了臥室，已經十一點多了，她骨頭散了架一般的躺在床上，沈東遠看她進來了，出去也沖了澡，身上還沒有擦干就進來了。

屋里還開著風扇呢。

“趕緊的擦干，別吹感冒了。”

沈東遠聽了以后，站的離風扇遠了一點兒，說道，“不會的。”

“還是注意點好，”朱海眉高興的說道，“終于能消停了，好高興啊。”

沈東遠把浴巾扔在凳子上，關了燈上了床，屋里頓時黑了起來。

“梅子，你什么時候知道我吸毒的？”沈東遠和她并排躺在床上問道。

“你回來第二天我就知道了，其實是我非要見你，孟長榮拗不過我，只好同意讓我見你了，當時你還在戒毒所，我和陳重安都已經進了大門，但是后來我還是退縮了，我怕你知道，我知道以后你會有心理負擔，所以就去向大夫了解了一下你的情況，但是他說恢復的不錯，我就放心了。第二天你就出了戒毒所了。”

沈東遠說不上心里什么滋味來，他根本就不想讓梅子知道，他害怕她知道以后會嫌棄他，卻萬萬沒想到梅子已經在心里壓了這么久了。

他想到她一邊為他的事情焦急，還要瞞著家里，她不知道承受了多大的壓力，這也就是梅子，若是換做是其他人，說不定早就打倒了。

朱海眉勸慰道，“你不要害怕，我有心理負擔，再過二十年，吸毒率會非常的高，國家也會普及吸毒的知識，像你這種非自愿吸毒，制止力有這么好的人，是沒有復吸的可能的，也不要害怕會對身體有其他的傷害，你接觸的實在是太短了，只要勤加鍛煉，什么問題都沒有。”

沈東遠伸出手來，默默地攬住她。

朱海眉希冀的說道，“真希望能把你應得的榮譽都給你，這樣也不會辜負你的一番努力了。”

“梅子，”沈東遠忽然開口，“你想知道我為什么打死線人嗎？”

朱海眉一怔，她當然想知道，這是一個迷，她覺得憑借沈東遠的自制力，即便是在毒癮發作的情況下，不想把線人打死，恐怕他也能控制住。

前兩天的時候她就想問他，卻有很多顧慮，此刻，他自己提出來了，朱海眉想說‘好’，想了想又說道，“我尊重你。”

“對外的說辭都是，我毒癮發作，控制不住，其實，另有原因。”

“什么原因？”朱海眉問道，她就知道肯定是有原因的。

沈東遠低沉的開口，“最后那幾天，線人逮住機會就求我，讓我一定找個機會殺了他，他染上毒癮了，不僅毒癮非常重，還染上了艾滋病，不過我一直沒有同意。我一直在想，他叛變，也是有原因的，如果這次的任務能夠成功，他能夠跟我們回去，只要向上面交代清楚，上面一定會從輕處理的，有先前的功勞在前面，最起碼不會有性命之憂。更何況，他已經有了一個孩子，你也知道我們有土豆和苗苗，孩子是不能沒有父母的，我還是想讓他回去。但是，梅子，你知道嗎，他做的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為了麻痹我，尤其是最后那一刻，其實是他想殺掉我，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我才開的槍。”

朱海眉驚的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沈東遠說的輕描淡寫，不知道里面有多少的驚心動魄。線人要殺他，當時的情景是怎樣的？

她無法想象，此刻，她只能感覺的到他心中那種濃濃的傷痛，明明是為線人著想，但是到頭來，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偽裝。

“其實也不盡然，”沈東遠又說道，“大概他是真的想死了，所以才對我動手，逼我殺掉他。”

這一次換作朱海眉默默地抱住他了，說道，“沈東遠，不管是哪一種，我都能理解你，我知道你的初衷是好的，但是現在我們已經沒有辦法了解了，所以我們只能選擇放下。他還有一個孩子沒有關系，我們來資助他，讓他無憂無慮的長大，好不好？”

沈東遠苦笑道，“這一段的事情，我一直在隱瞞著，我想通過我的努力，和上面交涉不要把線人的叛變公諸于世，不要讓他的孩子知道，要讓他的孩子依舊保持對父親的崇敬之情。”

這個話題太沉重了，朱海眉說道，“盡人事聽天命吧，這世上的事情不是我們努力，就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但是我還是要去做，”沈東遠堅定的說道，“不然，我的良心上過不去。”

朱海眉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剛回來的時候我就想問問你，對于堅持去三角洲極度會有沒有后悔過，但是我覺得問了你也會說不后悔，所以我就沒有問。現在想來我沒有問是對的，你肯定不會后悔。”

“梅子，很抱歉。”

朱海眉已經能夠想開了，他生來就是這樣正直的一個人，有些事情攔著他，還不讓他去做，這樣對于他來說，才是人生真正的意義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