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娘生氣道：“千萬別說我不給她買衣服，”她大聲道，“那會給她三十塊錢，讓她去趕集，結果呢，你看看，屋里堆了一屋子的什么玩意，一本好幾塊。三十塊錢給我花的干干凈凈，讓她給你爹買件褂叉子來，她都給忘了。我這三十塊錢……”
“娘，娘，”朱海眉趕緊的堵住她的嘴，不讓她說，“您別說了，莉莉喜歡學習有什么不好？將來考上大學之后，您不就跟著享福嗎？”
梅子娘嘴一撇，“這丫頭片子，現在能趕得上你一半，也就行了。”
只見莉莉撩開簾子從屋里走出來，冷冷的看著她們說道，“不用你不待見我，趕明個我考出去，再也不回來了。哼。”又打量了朱海眉，說道：“不用你貓哭耗子假慈悲。”
朱海眉郁悶死了，她又怎么了？
“連個姐姐都不叫，干什么去？”梅子娘喊道。
莉莉頭也不會，“家里蒼蠅亂飛，我學習怎么能學的下去，去小芳家學去。”
朱海眉看著妹妹穿著小破褂衩，灰色的褲子，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她怎么了，原來不是不愛說話，現在一開口怎么就跟吃了槍藥似的。”
梅子娘嘆口氣：“不知道怎么回事，這孩子，自從過年開學，回來就這樣了。”
是不是莉莉受了什么刺激了，還是被同學欺負了？
她收回思緒，“您不是說爹沒有衣服穿，走，去集上去，給你們添上兩身衣服。”
“算了，別去了，你剛回來也怪累的慌的，我自己去就行，三塊兩塊的就買一件。我去割點韭菜去，中午給你烙韭菜餅吃。”
“我也去吧，晨晨、小雪走，咱們跟姥姥去割韭菜去。”
“得了吧，你這一身，還能下得了地不？”
朱海眉抑郁，她穿的是有點扎眼了，別說這是在農村了，就是在江城，這一身，也算是上好的。
“娘，您給我找身衣服，我換你的，這個明天走的時候再穿。”
梅子娘依言給她找了一身衣服，朱海眉換上一看，立刻又成了一個傻大姐了，帶著兩個孩子，去了菜園了。
韭菜餅當然是朱海眉烙的，她放了足夠的雞蛋，足夠的油，把餅烙的是金黃酥脆。
梅子娘看的直皺眉，“還能不能過日子了？”
“怎么就不能過日子了？娘，往后您別舍不得吃，我給您錢不少吧，你和我爹該吃吃該喝喝，在吃喝上省不出什么來？”
“我和你爹又沒有兒子，你給那錢，我還不得攢著養老呀。”
朱海眉聽得心酸，說道：“就跟將來我們不管您似的。”
“管什么管，現在就整天的吵吵，更別說以后了。”
朱海眉無語，自然知道她說的是莉莉，想想便也道：“她現在正在青春期呢，叛逆，過了這個階段就好了。”
“行了，甭提她了，她愿意怎么樣就怎么樣吧。對了，”梅子娘又喜滋滋的道：“我和你爹攢了一千塊錢了。”
朱海眉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娘，您怎么攢這么多錢，平時你們都不花么？”
“你給的再加上你爹掙的，這就差不多了，我的個天爺，咱們村上能比得上咱們家的可真不多。”
朱海眉皺眉，“我給您的錢，你是不是舍不得花，都攢起來了？”
“花什么呀？又沒有用錢的地方。”
“您這樣可不行，您和我爹不花，莉莉還不花啊，她都是大姑娘了，在學校同學有的她沒有，她不自卑啊。”
朱海莉剛進了院子門，聽到朱海眉說話的聲音，立刻頓住了腳步。
“不是有穿的嗎？咱們一個農村的家庭能穿多好，一年十幾塊錢的學費，還要供她吃穿，我得花多少錢？”
朱海眉在廚房里烙餅，熱的大汗淋漓，她擦了擦汗說道：“從前我怎么沒有發現你和我爹這么摳呢？”
朱海莉默默的說道：“那是因為，你們從前一樣的摳。”
只有聽廚房里傳來了說話聲：“您要是再這樣，以后我就直接把錢給莉莉，讓她自己支配。”
梅子娘眼一瞪：“你敢。她一個小孩子，你給她什么錢？”
朱海莉抬腳進了正屋，一直到喊她吃飯才出來，吃完飯又一頭扎進了里屋，拒絕和眾人交流。
晨晨悄悄的問朱海眉，“妗妗，她是不是不喜歡我們來呀？”
“亂想，再吃一塊餅么？”
晨晨趕緊點頭：“要吃，要吃。”妗妗做的飯就是好吃，連小雪都吃了一塊大的。
晨晨和小雪吃韭菜雞蛋的烙餅，吃得滿嘴流油，朱海眉看的清楚，莉莉就吃了一小塊，她不由的嘆了口氣，大概都有一個叛逆的階段吧。
等吃完飯，她打發晨晨和小雪午睡，她們倆端了簸箕在樹蔭下揀綠豆，梅子娘嘆道：“其實也不是不愿意給你妹妹買衣服，她年紀還小著，長大了出嫁還不得一筆嫁妝？難不成我們一點都不存，都花了？說實話，你妹妹長得比你出挑，也比你有主意，心氣也高，將來肯定又挑又撿，萬一真找個門檻高的，家里不陪嫁點，在娘家可怎么好？”
“莉莉愿意上學，你就可勁的供唄，說不定到時候就能指著莉莉享大福呢？”
“享福是不指望了，就是想著你們姊妹兩個都好，我就滿足了。”
朱海眉問道：“娘，你和莉莉說過這些沒有？”
“說什么，你看她那樣，恨不得吃了我似的。”
朱海眉放下手中的綠豆站起身來，“我去找莉莉說話去。”
梅子娘抬起頭，想說什么，最后還是道：“去吧。”
朱海眉徑直掀開簾子走到里屋，說道：“莉莉，寫作業要注意勞逸結合呀！哎吆，你們都開英語課了？”
朱海莉冷冷的道，“別指望著你給我說兩句好話，我就愿意搭理你。知道英語兩個字怎么寫的么？還英語？”
朱海眉吃了一癟，心中有點憋氣，“拿過來，隨便給你讀一段。”
“A、B、C、D你能認全嗎，千萬別逞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