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黑色哥特裙的心理學家簡單地宣佈了規則，簡單到讓人懷疑這還是不是死亡遊戲。因為不論槌球比賽的輸贏，只要打完全場就行，沒有任何的附加條件，就是普普通通的槌球比賽，不懂規則都無所謂，只要堅持到三局結束就行。

「那就開始吧。」心理學家說道，她對所有的人心都很好奇，在她看來不管是誰，都不知止。不管是什麼社會地位的人，受限於條件，他們的行為雖然會克制，但他們的內心絕對是永不知足，所以這個世界才會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抱怨。

只要人心不知止，那麼她就一定會贏。所以她是一點也不緊張，世人不知止她贏，如果有人知止了，也是她贏。因為她終於見識到了一個全新的心理現象，不虧。

某種程度上她也不知道停止，一心想要看看人類到底能不能知止，為此不惜殺死了一個又一個玩家，就好像開盲盒，希望玩家腦袋裏有她需要的心理現象。

有棲良平一句話也沒說，讓心理學家很奇怪，要知道之前這個少年一直想要知道真相。怎麼現在不問了？

「你不想知道真相么？」

有棲良平說道：「我想，但我現在必須抓住主要矛盾，主要矛盾是先通關遊戲，次要矛盾是累積經驗，讓後人探索真相。」

「？？」心理學家傻眼，對方也太客觀了，完全判若兩人。突然她意識到了什麼，說道：「是杜蘭吧。」

「是的。」

看來自己最後要輸在人生導師手裏了，心理學家嘆息，果然杜蘭的努力有了結果啊。

一旦人控制了好奇心，不東問西問，心理學家的小手段就沒用了，藥劑的效果也沒用了，虧她準備了很多的故事，比如外星人為了研究人類思想而建造了彌留之國，比如人類其實已經到達了未來時代，科技非常發達，人的大腦生活在母體地球中，但有些人因為無聊就開發了彌留之國，為了讓一切更刺激，就封印了記憶來到這裏吃苦受罪。

雖然她也不知道彌留之國的真相，但她可以瞎編，而且還是一本正經地瞎編，她會告訴探索真相的人，真相也可以是一個謊言。

瘋帽子表示這個他熟啊，之前杜蘭也說過信仰、精神、真善美等等全是謊言。

其實謊言也無所謂，重要的是在不確定中有一個確定的錨點，哪怕就是最簡單的太陽東升西落都是寶貴的確定，能讓大家相信的謊言也一樣寶貴。

畢竟三體人可是羨慕不來簡單的日出日落，三體人的確定是意識連接，大家可以讀心，可以通過讀心減少社會的不確定。

總之不管三體人還是人類，他們都需要在不確定中尋找確定。

知道真相也是一種確定，就好像知道人類為什麼要活着一樣。無數人在問，可惜每個人的答案都不一樣。有了一個意義，大家就明確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活，就會穩定很多。

心理醫生的確定就是觀察人心，現在她就很滿足，他對杜蘭能改變有棲良平也很敬佩，承認杜蘭確實是一個比她更厲害的心理學家。她還需要配合藥物，而杜蘭是全靠話聊。有棲良平這個中二少年，就是杜蘭教育的最強成果。

杜蘭不會居功，不僅僅是自己的努力，也少不了彌留之國其他人做出的榜樣，更少不了美少女對他的青睞。如果不是美少女給了有棲良平一個錨點，也沒這麼容易改變他。

有棲良平對彌留之國的真相當然好奇，但他現在已經不着急了，不期待由自己完成真相的探索，而是考慮留下資料，而自己就做自己要做的事情，他的主要矛盾就是通關遊戲。所以就耐心地和心理學家玩槌球。

雖然完全不懂規則，也無所謂，從天亮打到天黑，三局結束。

心理學家很高興，很久沒有這麼寧靜了，觀察到一個不探索真相的人心，還真是心滿意足啊。這就是能控制好奇心的人啊，這樣的人讓人安心。

「那麼祝福你們。」心理學家遊戲結束，一道激光落下，帶走了她。

轟！最後的飛艇緩緩墜落，所有倖存的玩家都得選擇，留在彌留之國還是回到現實。

「那還用問么？去現實。」有棲良平和美少女深情對視：「不管你在哪裏，我都會找到你。」

「我等你！」這兩人都已經私定終身。

開始回歸，做出選擇的人都看到了一個死神，一個手持小丑牌的死神，似乎是在告訴他們：你們選擇了一個更高難度的死亡遊戲。死神會等着他們，很快就會見面。

小丑牌？

有棲良平根本來不及詢問，整個人就好像被捲入了漩渦，迅速失去意識。

等到他再次睜開眼睛，是不認識的天花板，完美的弟弟正在高興地看着自己。

「你終於醒了，可擔心死我們了。」弟弟說道。

原來他們看到的煙花其實是隕石，一大塊隕石落在市中心，造成了大量的傷亡，有棲良平三人也是被隕石波及的。

「父親他去上班了，現在亂成了一團。」弟弟說道。

「果然在他心裏還是工作更重要。」有棲良平失望地說道。

「不是，他之前一直陪在你的身邊，在你脫離生命危險之後才恢復工作的。」弟弟卻要為父親說幾句：「其實父親一直都很關心你，只是你明明能做得更好，卻總是弔兒郎當，連努力都不願意努力，所以他才會那麼生氣，這不代表他不在乎你。」

弟弟就懂事多了，知道作為兒子搞好成績就行了，不需要讓父母操心。

有棲良平聽了之後，也有些感動，突然彌留之國的種種記憶似乎浮現腦海，但不真切，一切都好像是夢，夢裏好像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不改變是不行的，必須好好上進。

在現實的天空中，一個雙腿殘疾的少女正渾身包裹着綠光，她有一個問題：「所以彌留之國就是為了在倖存者的內心中植入上進的潛意識？」

杜蘭說道：「為什麼不是激發內心中本來的真善美，為什麼不是人性本善，為什麼是需要植入？」

「人性本來無善無惡，不是受到環境影響么？」

杜蘭笑道：「你這樣說，可是要被孟子追殺的。」

孟子認為人性本善，善是內心中激發出來的，不是外界灌輸。原因很簡單，如果是外界灌輸的，那麼就可以選擇接受和不接受，甚至有些人天生就和善良相剋。教育就好像把木頭雕刻成雕像，善良的教育就成了刻刀，善良就成為傷人的東西。

孟子不會同意，所以他認為善良不需要從外面灌輸，每個人內心都有，只是需要引導出來。

所以孟子肯定不會同意善良是植入的，只能是從內在激活。

人性本善，其實就是要證明善這種東西對人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減少大家對善的排斥。

善，就是有克制，惡，就是沒有克制。

克制心理肯定每個人都有，程度不同罷了。孟子也是很敏銳地察覺到了這點。不管什麼身份，總歸有克制的時候。

有棲良平內心中也有克制，也有上進，所以確實是被激活了。他問弟弟：「我現在開始學習，還有機會上大學么？」

弟弟不知道哥哥昏迷期間做了什麼夢，不過他倒是很樂意看到哥哥努力，說道：「學習什麼時候都不晚。」

兄弟二人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