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聽見那個護士小姐還是很有耐心地跟她說:“夜琳小姐還是乖乖打針吧,一會兒我就帶你去找你的承哥哥,好不好?”護士小姐用一種哄小孩子的語氣哄著她,顯然已經是把夜琳這段時間以來的表現看在了眼里,已經摸清楚了哄她的方式。只不過今天對她來說還是有點意外的,以前從來沒出過這樣的情況。
這時候夜琳才乖乖的安靜下來,那個護士小姐嘴巴里還不住地安慰著她:“不疼啊——一點也不疼啊——打完針以后就可以去找承哥哥了——哎,真乖——”針頭插進了夜琳的皮膚里,夜琳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好像根本就感覺不到疼一樣,一張臉笑的跟個小花癡似的,似乎已經慢慢的對外界失去了感知,視覺上和觸覺上。
來到病房門口,大家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畫面,林菀轉頭去看著沈婭清,沈婭清捂著自己的胸口,一副非常心痛的樣子,要不是林菀出手扶了她一把,她恐怕整個人都已經癱坐在地上了,她女兒是個什么情況他比大家都清楚,看到現在這樣的夜琳,明顯比剛剛來的時候還要嚴重許多。
一切果然都沒有她想象的那么簡單,也沒有剛才院長說的那么容易,夜琳還能不能好起來,一切都是未可知的。
夜中遠也是一副心痛的樣子,當父母的哪有不心疼自己兒女的,可是到了現在這個地步誰都沒有辦法,這一步一步走到如今,所有的選擇都是夜琳一個人做的,所以出了什么事情也要他一個人去承擔,他們當父母的,也不能替女兒承擔這種病痛。
“琳琳……”沈婭清喃喃地出了聲,撇開了林菀的手,自己跌跌撞撞的跑了進去。林菀他們后面也跟著進來了,站在病房里看著夜琳,這一段時間夜琳消瘦了許多。
沈婭清撲了過去,撲進了夜琳的懷里,剛剛打過針的護士拿著東西出去了,對著夜承的方向微微點頭示意,倒是沒有像其他小護士那樣看著夜承就走不動路。
“琳琳……我的女兒,你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琳琳,你看著媽媽,你還認識媽媽嗎?琳琳……我是誰啊……”沈婭清捧著夜琳的臉,在夜琳的眼神當中找不到任何聚焦,夜琳的目光渙散著,好像什么都看不見一樣,對外界的感知越來越弱了。
夜琳卻被沈婭清這樣的突然到來嚇了一跳,整個人就是一哆嗦,伸手一把把沈婭清推開,然后就往床上躲:“你是誰,你是誰?你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我要我的承哥哥,我要我的承哥哥……”
沈婭清心痛極了,還是試圖去接近夜琳,可是她一觸碰到夜琳的身體的時候,夜琳就會下意識地遠遠避開她。
其實每個人都是這樣的,在對外界的感知不那么明顯的時候,會在潛意識里就把自己保護起來,認為自己所接觸到的所有東西都是危險的,然后遠遠地躲避著。
沈婭清掉下了淚來,看到這樣的夜琳,看到自己的女兒變成這副神志不清的模樣,哪里還抱有多少希望她能夠康復起來,這個樣子真的還能好起來嗎?
“琳琳……你不要這樣,你連媽媽都不認識了嗎,我是你的媽媽呀,我是不會傷害你的……過來……過來看看媽媽……”沈婭清坐在了夜琳的床上,她朝著院里的方向揮了揮手,盡量的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和,看上去無害的樣子,希望夜琳能夠主動靠近。
一句一句心痛的話喊出來的時候難免讓人覺得心酸,尤其是林菀,她也跟著紅了眼眶,她覺得自己從來都不是什么瓊瑤劇里的女主角,也沒有一顆寬大為懷的心,但她最后還是原諒了夜琳,夜琳落到了今天這個下場,那不就是他的報應嗎?老天爺都在替他懲罰夜琳了,她還能怎么樣呢?
可是這個懲罰對于夜琳來說未免太過了,恐怕夜琳自己都不愿意,就算是讓她死掉,她也不想自己就這么瘋掉,誰都不認識,連自己心愛的人都不認識了。
瘋狂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懲罰——
“琳琳……過來,過來媽媽抱抱,你以前不是最喜歡媽媽抱著你嗎?來……快來到媽媽身邊……”剛才沈婭清在叫夜琳的時候,夜琳似乎還有點反應,這讓沈婭清又看到了一些希望,她繼續重復著剛才的那些話,試圖用小時候的記憶來喚醒夜琳。
夜琳最近的病情確實在加重,對外界的感知越來越少的同時更加加重了她精神層面上的負擔,她感覺到自己身邊所有的東西都是危險的,所以她一開始對沈婭清也懷著很大的戒心,這樣只會讓她的病情越來越重。
等到她完全失去了對外界的感知,那她就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了,她的世界里再也沒有一絲光亮,永遠地進入了黑暗。
沒有人知道一個瘋子的世界是怎么樣的,如果大概去描述一下的話,應該是一個黑暗而密閉的空間,四處都吹著冷風,無論往哪個方向走都走不出去,沒有一絲光亮,也感覺不到任何生機。
這樣一個世界太絕望了,夜琳還能被從這樣絕望的世界當中換回來嗎?
林菀看了夜承一眼,現在最容易喚醒夜琳的人應該是夜承,即便是在現在這種神志不清的情況下,夜琳唯一能夠記得的就是夜承,這是大多數瘋子們的表現,在他們瘋的過程當中,記得的都是自己認為最重要的人,哪怕是瘋了都不能忘記。
夜承明白了林菀的意思,其實他們兩個人對夜琳都有很,只是當那個孩子被找回來之后,所有的恨意都已經煙消云散了,孩子都已經回來了,他們又還有什么好恨的呢?何況現在夜琳都已經瘋了,從一個瘋子的層面上來說,夜琳無疑是可悲的。
夜承走了過去,夜琳居然奇跡般的沒有被嚇得后退,乖乖的坐在床上,看到夜承的時候,臉上露出了笑容,她好像還認識夜承,聽見她楠楠的叫了一句:“承哥哥……我的承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