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任索來到風盔戰區的蛛絲之床，發現風盔執政官正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侍候一個穿著土黃色衣袍的神裔，兩名身穿烏木戰甲的戰士位列兩旁。
他一看到任索，就露出熱情的笑臉張開雙手過來擁抱：“索尼大法！沒想到你也在風盔啊！”
“世嘉大法！你怎么也在風盔？”任索露出枕營業一般的笑臉，非常熱情地跟世嘉大法擁抱。
“波耶西亞大君的地上神殿就在風盔戰區附近啊，我的神子不是剛在松加德被那天殺的龍裔洛斯宰了嗎？我這不就帶新的神子讓信徒們認認人嘛！”
“大喜事啊，怎么沒找我去觀禮？”
“也沒多大事，我還以為索尼大法你已經回螺湮城了，我從螺湮城下來就直奔神殿，不知道大法你原來還在風盔，不讓我肯定邀請你過去，讓你見見我的新神子。希望索尼大法多多照顧一下他，畢竟我找個新神子也不容易啊，要是死得太頻繁的話我也會覺得很麻煩的。”
世嘉大法，波耶西亞大君的血裔大法，麾下掌握的是帝國的情報部門和諜報組織——鑒于帝國現在沒有外敵，因此他的服務目標便是其他大君勢力，千年以來不知策劃了多少家庭倫理大片和權力更替的陰謀。
跟殘忍、虐待與怪異的莫拉格神系一樣，波耶西亞神系也有非常顯著的特質：無情、陰謀與背叛。昨天他的神子剛死，今天他就任免新的神子，不知情的還以為他死老婆，知情的便知道這是波耶西亞一貫的高效率。
十六大君神系里，波耶西亞神系屬于最為冷酷無情的一類，哪怕他們對內部也是如此，這一代的世嘉大法并非由波耶西亞大君指名，而是他將所有競爭者全部謀殺才成功晉升血裔大法，別看他穿得屎黃色的衣服，他雙手沾染的血腥足以將任索給淹沒。
這種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情況下，波耶西亞神系的冷酷無情也是自然而然的。莫拉格神子巴爾好歹對迪亞還有那么一點點虛偽的感情，世嘉大法連虛偽都不裝，神子死了心里毫無波動，甚至還覺得挺麻煩。
按照索尼的記憶，世嘉大法已經換了五任神子，每個神子都是被他背叛暗殺。現在算算時間，好像也差不多了，說不定世嘉大法本來就想搞死神子，所以連神子人選都準備好了，沒想到神子居然自己出意外，真是瞌睡遇上熱枕頭。
背叛，是波耶西亞的美德。
“索尼大法，你我一見如故，以后要多多來往啊！”世嘉大法推心置腹地說道：“我世嘉認定你這個朋友了，有什么事盡管來找我！”
“好好好。”任索隨口敷衍一句，轉過頭問道：“除了我和世嘉大法，還有其他大法嗎？”
風盔執政官連忙說道：“這次摧毀棄誓者的行動是由世嘉大法主導，索尼大法你是白金塔的使者，除了兩位以外沒有其他血裔大法降臨。其他戰區的部隊已經準備待發，正等兩位出發。”
說著，蛛絲之床上空忽然浮現出一臺鋼鐵戰艦的虛影，片刻后便徹底凝實。這臺戰艦充滿迪德拉的風格——暗沉、黑紅、猙獰。它緩緩降落到地面，仿佛一只深淵巨獸在靠近舔舐。
這便是迪德拉戰艦五大戰艦之一，【天際】。
順帶一提，其余四臺戰艦分別是【競技場】、【匕首雨】、【晨風】和【湮沒】，據說最新的第六臺戰艦已經在研發，但現在只有一張草圖，等帝國覆滅之后，恐怕第六臺戰艦的研發計劃會永遠擱置。
“想進入棄誓者躲藏的黑降，必須要通過表世界作為中轉，沒法從螺湮城直接走。”世嘉大法介紹道：“不然大君們就能在他們的領域將黑降給毀滅了。”
任索點點頭，帶著人進入天際戰艦。任星美依然昏迷不醒，任索只好給她整了個輪椅推著走，反正這次在戰艦上觀戰，別說坐輪椅，就算任星美睡棺材也不會有什么問題，頂多就是讓其他人覺得索尼大法真是個事兒逼，別人都睡著了還要帶著走，異界人活就這么好嗎？
他轉過頭看了一眼安全衛士打扮的洛里菲斯，問道：“還沒能通知到嗎？”
洛里菲斯面沉如水地點點頭，她從得知消息后就一直想辦法聯絡洛斯，然而洛斯現在是三無用戶，又待在黑降里，她哪有途徑聯絡洛斯？靠兄妹間的心靈感應嗎？但他們又不是親生的。
任索也沒辦法，像索尼這種人自然是沒有聯絡棄誓者的途徑，而且出行還會有拉娜婭跟著，完全沒辦法通知棄誓者。
其實就算他們能通知棄誓者也毫無意義，因為棄誓者唯一的根據點就是黑降，他們唯一抵抗帝國的資本就是帝國無法入侵核心。
但現在帝國軍隊能進入黑降，就意味著他們失去唯一的家園。然而表世界全都在迪德拉的掌控中，棄誓者根本無路可逃。
戰艦轟隆啟動，任索和世嘉大法坐在指揮室內，世嘉大法淡淡說了一句：“開始吧。”
悄無聲息之間，天際戰艦就轉移了時空，指揮室的墻壁顯示器顯示出他們已經來到一個昏黃色的地下空間——洞穴般鋪滿發光植被的天花板，轟隆作響的黃銅色城市，遠處由無數精密機械構造而成宛如山脈般的巨型差分機，冒出黑色蒸汽的鍋爐……
黑降！
與天際戰艦同時出現的，還有數以萬計的迪德拉戰士！
他們從黑降的各個地方冒出來，穿著強大的戰甲，使用威力無匹的卡帶，迅速占領大多數建筑，鎮壓所有敢于反抗的棄誓者！
這就是迪德拉的戰斗方式，戰艦開道正面硬撼一切大型戰斗機械，戰士隨行游擊瞬移切割鎮壓所有戰斗人員！
看著黑降的亂狀，任索莫名地想起地球。
他無從比較地球戰力與黑降戰力的優劣，雖然地球好像存在一些他不知曉的高端戰力，例如某個金丹仙人，但迪德拉這邊也存在統馭萬物的十六大君。
要知道在游戲終結之前，十六大君都一直沒有出手的機會，但看著這個由十六大君締造的迪德拉文明，任索很難想象十六大君究竟擁有多么強大的威能……
任索不是趙火，也不是于匡圖，他沒有那種‘世界存亡就看我表現’的中二心態，也不會主動將全地球的希望包在自己身上——地球人還不愿意呢。
他的手很小，握不住那么沉重的責任，頂多牽得起一二三四四雙手。
他從頭到尾就沒有‘我一定要阻止兩界戰爭’的念頭，但看見眼前黑降的慘狀，任索自然而然地也冒出一個念頭：
如果我能活下來并且還能順便拯救世界的話，那就……
如果我活不下來的話，那就……要讓承靈將我的電腦徹底摧毀才行，包括機械硬盤和固態硬盤。
任索心里想著這些瑣事，外界黑降的戰斗也很快到了尾聲，畢竟帝國這次入侵不僅人數多而且還是偷襲，黑降棄誓者能反抗得了那才不正常。
“差不多了。”世嘉大法呵呵笑道：“龍裔洛斯偽裝成神裔，刺殺多名神子，罪無可赦。雖然龍裔洛斯極其狡猾，但這次我在棄誓者安插的戰士，會帶來他的人頭，一雪索尼大法被他欺騙的恥辱！索尼大法，你說好不好啊！”
“好好好，”任索隨口附和：“對了，龍裔究竟什么？我以前從沒聽過這個詞語。”
“因為龍族都被我們滅絕了，龍裔自然也不存在了。”世嘉大法說道：“我也知道的不多，不過龍裔聽說都有恐怖莫測的威能。在龍裔存在的時代，所有人——包括我們迪德拉，外貌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幾乎沒有丑人存在，就連丑陋的烏鴉鬼婆都變成凹凸有致的美麗少女。”
“以前夜母大君的地上象征本來是一具尸骸，居然也被龍裔的力量影響，變成穿著黑色禮服的少女。而且那個時代里的人的穿著風格都非常怪異，喜歡清涼裝扮，全身都沒幾件布料，并且非常大膽開放，玩得比桑基恩莫拉格那群人還要刺激……”
任索仿佛在聽童話故事一樣聽世嘉大法扯談，心想這傳說里龍裔的力量聽起來怎么都是大幅度影響世界的好力量，不像是龍裔為自己謀福利啊。這算什么，為美好的世界送上祝福嗎？
外面忽然響起爭吵聲，很快兩名滿身血污的烏木戰士走進指揮室，世嘉大法馬上大聲笑道：“我的人來了！索尼大法，我現在就要為你帶來好消息……告訴我們，龍裔洛斯死了嗎？”
一名烏木戰士說道：“伊思本，向世嘉大法和索尼大法匯報！”
任索看向另一名烏木戰士——也就是被洛斯反殺并且取而代之的伊思本。
洛斯語氣平靜地說道：“沒有，龍裔洛斯極其狡猾，他與科瑞納克會面的時候，就通過某種方法察覺到我的存在，提前一步瞬移逃跑了。”
“廢物！”世嘉大法怒喝一聲，一巴掌拍碎的座椅把手，同時洛斯像是被雷劈了一樣，直接飛了出去。
任索打了個哈欠，優哉游哉說道：“別急，世嘉大法。能潛入松加德神域，欺騙我索尼，殺死巴爾等眾多神子的龍裔洛斯，理當有這么狡猾。不然，本大法怎么會被他騙到呢？”
世嘉大法沉默片刻，點點頭：“也對，能欺騙索尼大法的龍裔洛斯，怎么可能就這么被抓到呢？”
現在洛斯既然已經上船了，那就得趕緊帶他去螺湮城，讓他繼續搞事。
任索特意問道：“不過，你手下是三星神裔吧？能從三星神裔手上逃離，難道龍裔洛斯也擁有三星實力？”
洛斯馬上回答：“他很可能有三星戰力。”
“這樣就麻煩了，之前龍裔洛斯能變幻成其他人，還能使用我們神裔的卡帶，就已經令帝國損失慘重，十一名神子隕落，數十神裔陣亡。現在他有三星戰力，那豈不是能威脅到絕大多數神裔？”
世嘉點點頭：“的確，沒想到居然有人繼承了千年之前龍裔的些許威能，就已經擁有如此威勢，變成了帝國的心腹大患……必須肅清！”
任索順著說下去：“肅清的事，留到以后再說吧，現在大局為重，一切以開啟湮滅之門為優先選項，不可以因為洛斯而損耗太多時間。回去吧，萬一洛斯潛入到戰艦里面就麻煩了。”
“沒錯！”世嘉大聲說道：“傳令下去，回螺湮城，封鎖空間通道！”
天際戰艦開始震動，剎那間從黑降回到了風盔戰區，然后直接進行傳送，回歸螺湮城！
世嘉大法站起來準備離開，忽然笑道：“說起來，洛斯的妹妹不是在索尼你床上嗎？玩膩了沒有？我也想玩玩龍裔的妹妹，轉給我吧，我不介意二手，壞了也沒所謂。”
任索瞥了一眼洛斯，心想你死了。
“沒有沒有，我可是很憐香惜玉的，怎么可能玩膩玩壞？”任索連忙擺手，“她在我那邊好著呢，我可不會放手。”
“而且，說不定洛斯會來救她呢。”
“哈哈，索尼大法真幽默。”
任索和世嘉一起離開，路過烏木戰士的時候，他特意看了一眼洛斯。
任索也不是很明白自己現在的心情，任索對地球的責任感，索尼對帝國的叛逆，以及自己那份強烈的求生欲混雜在一起，讓他有種莫名其妙的沖動。
如無意外，這是唯一一次他以索尼這個身份與洛斯的交流了。
注定要成為迪德拉英雄的洛斯，和注定要死在白金塔里的索尼。
你是黑暗底層仰望光明的拂曉明星
我是光明頂端墮入黑暗的黃昏散華
之前任索一直在嘗試中斷洛斯的任務，但現在他主動送洛斯去螺湮城。
如果任索選擇這時候暴露洛斯的身份，那洛斯基本就死定了，預定的命運自然就到此結束。
但他沒有。
任索忽然有了新的想法。
大義、小我、東承靈、妹妹、喬木依、命運、戰爭、責任……
澎湃洶涌的內心世界外，是任索平靜的笑臉。他對洛斯笑道：“加油，再接再厲。”
洛斯輕輕跟任索擊掌，點了點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