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陽城。
隨著南北之間一場場大戰的戰火不斷點燃起來，這座大魏都城之中的氣氛也在驟然之中變得緊張起來了。
在九江和南陽的戰爭打響之后，連鎮守雒陽都城的右驍衛和虎豹騎也調動南下，大規模的兵馬調動，更是讓百姓的心中變得有些惶恐。
這種戰爭壓迫的氣氛，在每一個魏人的心中不斷的發酵。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后勤糧草的調動，如今的曹魏朝堂根本拿不出這一筆巨大的后勤糧草，所以曹操強行的向著各個世家豪強征調了大量的糧草。
將士在前方血戰，拼的是戰斗力。
但是曹魏東吳之間，對拼的卻是他們之間的國力，前線的將士如果連吃飯都吃不飽，身上的武器裝備一塌糊涂，那么這一戰根本就不用打了。
為此，曹操是不惜代價的。
曹魏的國情不比東吳，東吳在十年如一日的強力打壓之下，中央集權已經很穩定，在東吳疆域之中的無論是傳承世家，還是地方豪強，其實都已經被打了奄奄一息。
大部分的土地人口都是集中在的朝廷手上。
就這一點，足夠讓東吳的國力凌駕在曹魏之上。
但是在曹魏的疆域之中，傳承世家的底蘊深不可測，而各地豪強家族依舊掌控大量的土地和人口。
雖然曹操當政的這些年，極力的在各地都有屯田之策，但是在世家豪強的強大影響力之下，除了豫兗之地的屯田之外，其他的屯田規模并不大。
比如說關中，關中土地肥沃。古有坐關中，可俯視天下的說法，但是關中收上去的賦稅卻并不多。大部分的人口土地都掌控在關中世家豪強的手中。
掌控糧食的還是各地豪強家族，而影響朝堂的卻是一個個的傳承世家。
如今東吳大軍要拼命北伐而上。曹操自然也只能迎戰，曹魏朝廷的所有后勤如今都壓在了北線，那么南線來說，自然就后勤不足。
曹操沒有其他選擇之下，他只能向這些世家豪強動手，對他來說，早晚都要動手的，還不如這一次直接動手。來一次狠。
一時之間，曹魏疆域之上，風聲鶴唳，世家豪強，惶惶不安。
“什么，朝堂居然下文書，讓我們交出八成庫存的糧食，陛下這也太狠了！”
“這不是強征嗎？于法不容啊！”
“如今陛下是和東吳之間已經徹底的打紅眼了，這時候誰要是敢拖后腿，恐怕他就要大開殺戒了。我們還是乖乖的把糧食交出來！”
“我不交，憑什么啊！”
對于朝堂這種強迫性的征召，讓各個世家在咬牙切齒之中卻有無可奈何的把自家的糧食交上來。
當然。也不是沒有陽奉陰違的家族，但是鬼卒出動大批力量，在雒陽城連續制造了幾起通敵抄家的大案子，很快這些人就變得順從的多了。
畢竟殺伐能震懾人心。
……
司馬家位于雒陽的府邸。
司馬家的老家主一直在河內老家修養，不理會朝政，也不太理會司馬家的事情，基本上司馬家已經交到了最出色的子弟司馬懿的手上。
如今司馬懿在武都鎮壓大局，坐鎮在雒陽的是司馬朗，司馬家長子。曾經在長安成為東吳的俘虜之一，后來連同曹沖一起被曹魏贖了回來。
返回曹魏之后。他辭去了所有官職，賦閑在家。但是暗地里去掌控司馬家的事物，司馬家作為關中世家之首，他雖無官職，但是也是跺跺腳能讓關中震動三分的人。
“大公子，這是朝堂的文書！”
一個府兵把一份朝堂文書送入書房。
“放下吧！”司馬朗正在執筆寫字。
“諾！”
司馬朗相比昔日的長安令，如今雖然賦閑在家，但是顯得更加穩重了，他寫完了一個字之后，才拿起那一份文書。
“還在強征后勤，各地豪強的糧食已經征完了，如今輪到來我們關中世家了！”
司馬朗微微冷笑：“司馬福，拿著我的臨牌，傳令各地糧庫，把這一筆糧食在三天之內，交到朝堂大司農衙門的手中！”
“大公子，我們真的要教糧食嗎？”管家低聲的道：“八千石糧食，我們司馬家也要傷筋動骨！”
“其他人不給，還有一個說法，但是我們如今本來就是世家之最，要是不給，就是領頭反抗朝堂！”司馬朗冷笑：“馬上就會屠刀懸頸！”
“我馬上去做！”管家渾身冷汗，連忙去安排事宜。
“哎！”
司馬朗嘆了一口氣：“陛下，我司馬家認了，但是我們司馬家可不會出頭為你平復人心！”
他并不看好曹操的這一次對各地豪強和世家門閥的動作，太急了，沒有充足的準備就強行動手，肯定會遭遇反彈。
可惜，他也清楚，如今曹操是不得不動手，因為東吳的大軍逼迫而上，后勤是朝堂如今最大的問題。
“還是讓東吳給牽著鼻子走了！”
司馬朗想了想，目光變得深沉起來。
人心是一件很玄的玩意，曹操這一次的大動干戈，注定要丟了不少人心，甚至讓很多家族對朝堂開始變得離心離德。
哪怕是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潁川世家，恐怕都會對他有怨言。
而關中世家，之前就一直被壓抑的怨氣一定會爆發，雖然說不能有什么大動作，但是陽奉陰違的情況肯定會出現。
“司馬安，你立刻把這封書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二公子手中！”司馬朗寫了一份書函，然后遞給心腹隨從，囑咐的說道。
“諾！”
這個隨從點頭領命，然后拿著書信離去。
“如今大魏這一艘船。前途不明，仲達，看來我們也要真的做第二手準備才行了！”司馬朗目光看著晴天白云。嘴角有一抹苦澀的笑容。
其實有一句話，孫權是說很對了。
對于世家來說。他們最擅長的就是腳踏兩條船，正所謂有千年世家，無千年王朝，世家求的是一個生存之道，其他的，可以稍微的放一放。
“曹魏的勝敗就看關東這一戰了，不管如何，司馬家總要堅持到這一戰的結束！”
司馬朗咬咬牙。拳頭攥緊，目光低沉：“曹昂若能擋住東吳鐵騎的北上，保住豫兗之地，大魏尚有明天，要是此戰若敗，關東必然會全數丟失，曹魏無可避免的退回關中，那便真的是大勢已去！”
其實他是希望曹魏能穩住了，畢竟相比之下，他寧可曹魏執政。而不愿意一個強勢的東吳入主關中之地。
……
猶如司馬家那般的等待這一場戰役結果的人，在曹魏來說，并不是個別的情況。在關中不少的世家態度開始變得曖昧起來，甚至有些家族都開始疏遠朝堂了。
他們如今都在等待這這一戰的成與敗。
如果曹魏這一次能大勝仗了，那么曹操一系列強硬的動作，在他們眼中看來也沒有什么，只要后期安撫得當，能說得過去。
但是一旦曹魏這一次一旦吃了敗仗，那他們可就要秋后算賬了。
……
在雒陽城緊張的氣氛之中，一個虎衛軍任職的青年，正逢沐休之日。他穿著黑色長袍，帶著斗笠。離開宮城，向著東郊洛水而去。
在東郊一個偏僻的洛水河畔旁邊。有一個青衣青年在垂釣，仿佛已經在等待良久。
“你來的真快！”
方石抬頭，目光看著黑袍青年的到來：“我現在應該恭喜你，雒陽一戰之后，虎衛軍副將，升官發財了！”
“是我恭喜你，你命還真大！”
夏侯陵帶著斗笠，坐在他旁邊，目光看著洛水：“你居然能在賈詡手上逃出一命！”
“哈哈哈！”
方石大笑，笑容有些悲鳴，眼淚仿佛都要流出來了：“他要是殺了我，我反而沒有這么難受！”
“錦衣衛已經對你下了格殺令！”夏侯陵聞言，沉默了半分，然后說道：“我現在被盯得有些緊，不能貿貿然聯系本部，你的事情，說不通！”
“他們來殺我，那是應該的！”
方石目光微動，神色卻沒有半分變化，淡淡的道：“我一手葬送了整個雒陽錦衣衛的網絡，雙手染滿了自己人的血，死在錦衣刺客之下，也是理所當然！”
他能活下來，付出的代價絕對是讓他生不如死的。
“賈詡相信嗎？”
“你相信我嗎？”
方石轉過頭，目光凝視這夏侯陵的眼眸，反問道。
“我要是不相信你，我今天不會出現！”夏侯陵說道：“整個雒陽，只有你知道我的身份，我還能站在這里，你不會是錦衣衛的叛徒，而且，我認為，你不會忘記錦衣的榮光！”
“錦衣榮光？哈哈，我們一輩子都是為了這一句話，雒陽城錦衣衛千戶所，所有死的人，都是因為我們！”
方石神色有一抹冷意：“他們是我殺的，但是他們的死，有一半因為你，我們都能死，你必須活著！”
“對不起！”
夏侯陵有一絲內疚。
“而我，如今還能活著，也是因為你，你的身份絕對不能暴露，所以我必須要吸引賈詡的注意力！”
方石沉聲的說道：“賈詡太精明了，如今他連曹家的人都開始查了，夏侯家的身份瞞不住多久，在讓他這么查下去，你的身份早晚暴露！”
“這么說，賈詡不相信你？”夏侯陵道。
“我只是一個誘餌，他放出來的誘餌，打算釣你上鉤的！”
方石嘴角有一抹自嘲的笑容，道：“從我錦衣衛身份暴露的那一刻，在賈詡的心中，我就是一個死人，如今還能活蹦亂跳，因為我還有利用價值，他們認為，用我能釣出你來！”
“賈文和，心思夠深沉的啊！”
夏侯陵目光微微一冷：“難道他就不怕弄巧成拙！”
“我如今身邊都是鬼卒的人，手下的人都已經被他清掉了，連一個心腹都沒有，他認為我做不了任何事情，自然不會太過在意，用我來做明餌，他能對付錦衣衛！”
方石道：“最重要的是，他應該是自問能掌控我！”
“那你有什么打算！”
“拖著一天是一天！”方石道：“還有一個半分，你交人！”
“我交人？”
夏侯陵愣了一下，懂了，道：“你是想要我交出一個老鼠給你交差？”
“有人選嗎？”方石問道。
“我考慮考慮，這方法不錯，可以試一試，但是這人不好選，我需要時間！”
夏侯陵說道：“而如今，我們最重要的卻不是在糾結這點事情，我這一次見你，是有任務的！”
“說！”方石面容正色。
“大吳出動的幾十萬兵馬，自南陽和九江北上豫兗之地，要第二次北伐曹魏，你可知道！”
“這個自然知道！”方石道：“曹昂為帥，郭嘉為軍師，曹魏已經調動了大軍南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一直有了解，甚至收集了一下消息，不過如今我被死死的盯著，對于戰場的情報，實在無助于道！”
“這方面我們不管，讓錦衣衛本部去操心，我有一個想法，也許能幫助這一場大戰！”夏侯陵眼眸之中爆出一抹狠辣的光芒。
“說來聽聽！”
“曹操有一個頭痛病，你可知道乎？”夏侯陵問道。
“小有耳聞！”
方石想了想：“但是并沒有傳出大多的消息，而且曹操在這方面一直很保密，就算是賈詡也知道不多！”
“近日以來，他的頭痛病更加嚴重了！”
夏侯陵說道：“他如今每天都要喝藥，才能壓抑病情，如果能讓他倒下，那么魏軍一定軍心大亂，這一場仗，我們就贏了一半！”
“殺了他？”方石倒吸一口冷氣。
“那有這么容易啊！”
夏侯陵聞言，搖搖頭，說道：“我只是希望能制造一個機會，換掉他的藥，他很小心的，但是只要不是毒藥，就有機會蒙混過關，讓他病情加重，這事情我一個人做不了，我知道你在華佗身邊埋有棋子，我需要你的配合！”
“成功把握太小了！”
方石考慮了一下，說道。
“但是有機會，不是嗎？”
夏侯陵執著的道：“我想要試一試，只要能讓他病重，大魏就會立刻內亂，一些世家豪強的怨氣不說，就說曹家幾兄弟，曹昂雖然掌控大權，但是威懾力不足，而且曹丕已經虎視眈眈，曹家黃須兒深的曹操其中，如今就在雒陽城，也是一個內患，只要他一倒下，魏軍前線的凝聚力就會散架，這對我們大吳北上，有很大的好處！”
“好！”
方石咬咬牙，道：“我可以配合你，但是我希望你不會浪費我手中僅存的幾個人手！”(未完待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