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頓這邊已是深夜了，不過夏國那邊正是白天，陳明在走廊的角落裏，一邊看着酒店外依然不願散去的記者，一邊通過一個小巧的電話低聲作著彙報。

「頭，情況就是這樣，秦克沒什麼大礙，我們隨行的醫護人員許菁醫生這兩天每天都在檢查，他的身體狀況很健康，就是體能精力消耗過巨，身體進入自我保護機制，一直在沉睡，還沒睡來的跡象……」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中年男子關切的聲音：「許醫生有沒有說秦克什麼時候能醒？」

陳明搖頭：「許醫生也說不確定，秦克目前的狀態比較特殊，原本以他那堪比專業運動員的身體素質，是不會睡這麼久的，許醫生認為秦克可能是用腦過量，精力透支得嚴重，才陷入沉睡狀態。寧青筠倒是說秦克以前也試過幾次這樣，一般最長兩天就能醒過來。現在已快兩天了，秦克可能不久就能醒。」

「嗯，務必讓許醫生貼身照顧好他，上頭有多着緊這孩子，你應該很清楚。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出半點意外。」

「我們自然會保護好他，只是照顧的話……」陳明臉露難色道：「現在主要是寧青筠在照顧秦克，只有她累極睡着時，才輪到許醫生。」

電話那頭的聲音嚴厲起來：「為什麼讓寧青筠來照顧？寧青筠的身體素質可比不上秦克，萬一熬病了怎麼辦？我們怎麼向寧院士夫婦交待？怎麼向上頭交待？」

陳明苦笑：「我和陳蘭、鄭海橋還有許醫生都勸過了，寧青筠就是不聽，這姑娘看似柔柔弱弱的，但打定了主意根本不聽人勸。她總怕別人照顧不好秦克。我們又不敢強逼她休息。」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輕嘆道：「那就隨她吧，現在只能希望秦克早點蘇醒了。對了，你之前說秦克跑步是為尋找靈感、破解那黎什麼玩意才累得睡着的？」

陳明提醒道：「頭，是黎曼猜想。」

「喲，你這個高中畢業生現在水平高了，這麼難記的專業名詞脫口而出？要不要我推薦你繼續去學校深造？」

「……頭，你就饒了吧，我可不是讀書的料。只是我跟着秦克快三年了，他和寧青筠天天討論，我哪怕不懂是什麼意思，名詞還是記得着的。」

「行了，甭廢話，就是這個黎曼猜想，秦克想出來了沒？上頭很關注這事，特地讓我了解一下。」

「不清楚，現在酒店外面很多記者，還有一群說是秦克朋友的外國數學家都在關注這事，不斷有人來打聽消息，場面有點混亂。只是寧青筠沒讓他們打擾秦克，讓我們把所有人都擋在外面。」

電話那頭沉吟道：「那寧青筠呢？寧青筠有沒有說什麼？」

「寧青筠說往常秦克如果有靈感了，都會在睡着前寫出來，這回沒寫出來就睡著了，不確定他想出來了沒，但秦克在昏迷前，說了一句，找到鑰匙了……寧青筠認為，秦克應該是想到了最關鍵部分的解決方法了。」

「……好吧，這些高端的學術問題我不懂，總之有什麼消息第一時間通知我，不管是什麼時間。」

「遵命。」

結束了通話，陳明舒了口氣，悄悄推開房門，見秦克依然在床上熟睡，而寧青筠在床邊撐著小下巴，也在暈暈欲睡，陳蘭則抱臂守在一邊，依然是酷酷的樣子，不過手裏拿着張毛毯，估計是等寧青筠趴下睡着后給她披上用的，而許菁醫生則坐在角落的小桌子上寫着什麼，應該是在記錄秦克的身體狀態數據。

看這情景。短時間內秦克是不會醒了。

陳明再回到走廊看看窗外，明明已是凌晨兩點多了，還有不少記者圍在酒店外面。

幸好這酒店是夏國人開的，經理得到陳明的通知后，一直幫忙讓保安守住重要關卡，不讓記者湧上來打擾秦克休息，不然此時這裏估計已吵成菜市場了。

陳明也有些明白記者們關注此事的原因。

不提那黎曼猜想的事，光是秦克一口氣跑了近三十公里，超過了大半個馬拉松，而時間只花了一小時四十分鐘左右，這樣的成績就值得報道了。

秦克可不是職業運動員，可表現出來的體質卻超過了一般的職業運動員，與常規的那些書獃子學生完全不一樣。

連陳明這樣長期受過專業訓練的特殊人士，在長跑上怕也未必能穩勝秦克。

聽同樣擅長山地越野跑、長跑的鄭海橋私下分析，如果秦克繼續跑下去跑完全程馬拉松，估計時間也就在兩小時十五分左右，在多數城市的馬拉松比賽里都能拿到前三名了。

所以連陳明也不得不感嘆，這小子的體質真是強得恐怖，估計是個前cba的老爸給他打下了好底子，平時從小到大又一直有運動有打籃球的緣故吧？

至於黎曼猜想……大概要等秦克醒後來才能揭曉答案了。

陳明一直守在走廊里，直到天色大亮、直到中午午飯後，秦克卻依然沒醒來。

這時秦克陷入沉睡的狀態，已超過了兩天兩夜，達到55個小時。

連寧青筠也緊張擔憂起來。畢竟這是從沒有過的事，之前哪怕睡再久，也就40多個小時而已。

「許醫生，奏克真的沒事？」寧青筠這兩三天睡得也不好，臉色有點憔悴，如果不是長期練習東方秘典打下的基礎，此時她怕真的累倒了。

許菁醫生是隊伍里的隨行醫生，年紀不過四十歲出頭，但據說出身中醫世家，針灸之術很高明，很多大人物都點名找她來治病。這趟秦克兩人出國，也是楊伯伯親自打了電話，許醫生才答應隨行的。

許醫生再次替秦克探了探脈，寬慰道：「他的元氣基本上恢復了，脈搏很穩健有力，身體是非常健康的，到現在還沒能醒來，還是精神消耗太嚴重的緣故。你們這些孩子哪……有時真是太拼了。」

說到後面，她搖頭嘆了口氣，續道：「如果一定要將秦克叫醒也不是不可以，我用針炙就能讓他提前醒來，只是如果可以，我還是建議讓他自然蘇醒。」

寧青筠忙搖頭：「不用不用，讓他繼續睡吧。下午的報告會，我把他的那場也一併負責起來。」

下午兩點至五點，分別是寧青筠、秦克以及終身成就獎的耶夫亨·馬庫斯教授作報告，每人一個小時。

寧青筠匆匆吃過午飯，時間便到了中午一點多，報告會的會務人員已兩次過來提醒，讓寧青筠和秦克過去會場提前做好準備了。

寧青筠只得去洗了把臉，把一頭青絲紮成幹練的單馬尾，又換上正式的禮服，打算動身到麻省理工的大禮堂作最後的登台準備。

陳蘭自然跟在她身邊。

從酒店到麻省理工大學只需要步行十分鐘左右，寧青筠臨出門時不舍之情湧起，看看時間還來得及，便又走到床前，也顧不上旁邊有陳明和許醫生在場了，俯下身子，輕輕地親了親秦克的臉，然後輕聲道：「好好休息，希望我回來時能看到你醒來、精精神神的樣子。」

就在她剛要轉身出門之時，忽然感覺小手被熟悉的溫熱有力觸感握住。

寧青筠驚喜回頭，見秦克正躺在床上沖她笑，原本緊閉的眼睛已睜了開來，透出清澈而明亮的光芒。

寧青筠的俏臉上頓時綻放出欣喜的笑容：「你……你醒了？」

秦克眨眨眼笑嘻嘻道：「有公主的吻，哪怕是青蛙都會變王子，更別說從睡覺中蘇醒過來了。」他坐起身，伸了個懶腰，只覺得渾身精力充沛：「這一覺睡得好舒服。現在是什麼時間了？等等，我猜猜，你換上了禮服，又要出門的樣子，今天已經是報告會第五天下午了？我睡了兩天半？」

旁邊的許菁醫生見秦克終於醒來，原本繃緊的臉也放鬆下來，說實話她也背負着很大的壓力，這個年輕人雖然不是什麼達官貴人，但身份太特殊，不知多少大人物在關注關心着他。許醫生看了看時間：「準確來說，你睡了55個小時21分。」

秦克愣了愣，不過想到自己處在「靈感爆發」狀態下，將黎曼的知識絡脈整理融合，確實花了比以往更多幾倍的時間精力，導致他握住那通向黎曼猜想最關鍵部分的鑰匙時，精神微微一鬆懈，便直接昏睡過去了，而且一睡就是這麼長時間。

「還有一個多小時才到我的報告會吧？」秦克翻身下床，接過寧青筠遞來的水杯猛灌了幾口溫水，又笑道：「時間充足，我決定先飽餐一頓，然後舒舒服服地沖個澡。對了，青筠，你待會幫我和會務組說下，準備好手寫筆，我到時要用來作黎曼猜想的最後報告。」

「最後報告？」寧青筠的眸子慢慢睜大了，她有些激動又有些不敢置信地問：「你是要在會議現場將……將黎曼猜想的最後一組表達式，推導出來？」

「嗯。」秦克眼裏全是自信的光芒：「之前說過了吧，我已握住了鑰匙，我想在現場，用這鑰匙，打開最後一扇通往黎曼猜想奧秘的大門。一個小時，足夠了！」

「嗯！嗯！我……我一到會場就和會務人員說！」寧青筠眸子閃閃發光，看向秦克的目光就像追星族看到了偶像：「你真的做到了！」

「我這還不沒推導出來嘛？」秦克笑。

「不不，你一定可以的，我相信你！馬上就到我了，我先去作報告了，我在會場等你！」寧青筠激動地又親了親秦克，才紅著小臉轉身快步離去。陳蘭和鄭海橋一前一後，快步跟了上去。

房間里只剩下陳明和許菁醫生，當然，走廊里還有另外一組同事。

陳明吞了口唾沫，聲音微顫地問道：「秦克，你剛才的意思是……你有把握證明黎曼猜想？完整的黎曼猜想？」

秦克笑笑：「算是吧。好了，待會你就知道了，反正你也會跟我去會場的吧？我先去沖個澡，麻煩明哥幫忙準備一下飯菜，我餓得前腹貼後背了。」

看着秦克翻出換洗衣服，直接走進了衛浴間，房間里的陳明與許菁面面相覷，過了一會，陳明才反應過來，忙走到角落裏，掏出小巧的特殊手機，撥通了電話。

「頭……秦克醒了，他還說，他有把握證明黎曼猜想……就是破解了黎曼猜想的意思。」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陣雜音，明顯是手機掉地上了。

……

麻省理工大學的大禮堂里，寧青筠神采飛揚地站到了講台上，開始了她的一小時學術報告，她講的是主題是「青檸數論非線性結構法」，台下的觀眾聽得很認真，當然也有不少人在私下裏偷偷交流着意見。

比如法爾廷斯和林登施特勞施、懷爾斯、陶教授，這四個數學大佬坐在一起，就在說悄悄話。

林登施特勞斯教授悄聲道：「看寧青筠如此高興的神色，會不會是秦克醒了？」

「有可能，就是不知道上次的長跑，秦克跑出了什麼靈感沒？奇怪，那小子怎麼還沒來？」陶教授四處張望，卻沒見到秦克。

懷爾斯道：「他應該會來作報告，等他的報告會結束了，我們再問問就是了。」

法爾廷斯點點頭，有些感慨道：「上次我見到他跑步，還是在去年年初的普林斯頓里，當時他跑完步，一口氣解決了『梅森素數有無限多個』和『斐波那契數列有無窮個素數』這兩個大命題，不知道這次他會否給我們帶來驚喜？」

懷爾斯知道法爾廷斯心心念念著黎曼猜想，便用調侃的語氣道：「如果秦克這趟跑步，一舉將黎曼猜想完全破解了，那才是真正的大驚喜，而且是全世界數學家的驚喜。」

「全部破解不太可能，難度太大，如果秦克能在五年內推導出最後一組表達式，那就是相當了不起的奇迹了。」法爾廷斯搖頭：「這趟他能想到最後一組表達式里的第一條算式，那就算是大成功。」

「陶，你怎麼看？你對秦克是最看好的。」懷爾斯轉頭問陶教授。

「他是奇迹小子，我沒法子想像到他會創造怎樣的奇迹。」陶教授狡黠道。

林登施特勞斯教授道：「好了好了，晚上再問秦克好了，先聽報告吧，寧青筠的報告很精彩，許多內容是上一篇論文里沒提及的，應該是最近她的心得加了進去。」

「寧青筠最近確實寫了兩篇論文，還投到了《數學年刊》，我看過了，寫得很不錯，埃隆你有興趣的話，來當個評審專家？」法爾廷斯邀請道。

「好啊。別人的論文我沒空，但寧青筠和秦克的論文，我一定能抽出時間來。」

寧青筠的報告很快就進入尾聲，這時秦克才在陳明等人的陪同下，來到了會場。他的到來自然引起了不少的騷動，寧青筠沖秦克甜甜一笑，然後抬頭看向滿場的觀眾，以自豪的口吻道：「好了，我的報告基本上完結了，提問環節我想就略過吧，因為接下來，將由我的男朋友，秦克，為大家送上更精彩的報告。他的報告主題是——」

「黎曼猜想的最後一組表達式完全推導！」

「他將在這裏，現場解開黎曼猜想的全部奧秘！」

少女動聽的聲線在寬敞的大禮堂里回蕩，全場先是一片安靜，隨即嘩啦一聲，全場震動。

包括法爾廷斯、懷爾斯等數學大佬在內，無數人震驚地站了起來。

「黎曼猜想」、「最後一組表達式」、「完全推導」、「全部奧秘」，這些極具震撼力的關鍵詞讓全場的氣氛都沸騰起來，局面陷入失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