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讓秦克和寧青筠都感覺特別舒服、如魚得水的同學聚會，還是初五那天，櫻園私立高中的同學聚會。

班主任魏文萍、數學老師鄭建舟都來了，高三三班幾乎沒有一個學生缺席。

近一年沒見，大夥兒卻很快就從些許的生疏中變回熟絡，秦克與寧青筠依然是焦點，但大家的笑容就真誠與熱切得多，尤其是男生們，葛志星、李雄、王歷新、向齊與秦克各種插科打諢，秦克取得的成就，並沒有拉開大家的距離，大家都只是發自內心地祝福與驚嘆。

老鄭是最紅光滿臉的一個，憑着教出了秦克和寧青筠這樣全國都知名的優秀數學家，他在教育界的地位扶搖直上，已被評為國家級特級教師，不知道多少家長削尖了腦袋想將孩子送到他任教的班級里，老鄭可謂的名利雙收，此時連頭頂上那三根毛髮都精神地豎起。

老鄭深知秦克與寧青筠的崛起主要是因為這兩個學生本身，與他的教導並不大，更別說兩個學生現在都已青出於藍勝於藍了。他雖然享受這樣榮耀光環，卻很有原則，他一不收禮二不私下開培訓班三不隨意接收插班生，學校怎麼安排他教哪些班他就教哪些班，依然一如以往的認真備課認真教學，還反覆地研究秦克當初在高中的大課堂講課錄像，從中汲取最科學的教學體系。

現在他的教學水平確實已有了極大的提升，不說全省第一，但全省里排到前三肯定是沒問題的。

他接過秦克遞來的煙，享受地嗅了嗅卻沒點着。雖說這些學生都已成年、不是高中生了，他還是很注意不會在學生面前吸煙。

他把煙夾到耳邊，笑道：「秦克啊，我教過很多學生，你是最讓我期待的學生，今年年底的菲爾茲獎有沒有機會捧回來？如果能有個學生能拿到這個數學界的頂級大獎，我老鄭這輩子，就沒什麼遺憾了。」

秦克對這個昔日的數學老師還是很有好感的，如果沒他「包庇」和「配合助攻」，自己想追到寧青筠可就又提升了一個難度。他笑嘻嘻道：「這個菲爾茲獎不是我說了算，如果是我說了算，我就先給您發一個。在我心裏，您就是最優秀的數學老師。」

「你這小子，一年多沒見，還是這麼嘴甜。」老鄭被逗樂了，搖頭指了指秦克，又感概地看向寧青筠和四周的學生們：「不過見到大家在大學里都過得不錯，我很高興。不必人人都像秦克和寧青筠這樣名揚天下，拿到國際大獎，只要不虛度光陰、不做對不起良心的事，那就是我老鄭最驕傲的學生。」

秦克和寧青筠帶頭鼓掌，掌聲雷動，許多學生眼眶都濕潤了。

學生們扎堆聊天，黎琳挽著寧青筠，瞧着她笑。

寧青筠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你笑什麼？」

「我很奇怪，明明感覺克哥應該將你照顧得很好，可為什麼一點都沒胖呢？而且長得和兩年前一模一樣，你看我，腰都圓了一圈，這裏還長小痘痘了，可青筠你的皮膚還是水嫩水嫩的，半點瑕疵都沒，快給我們傳授用了什麼護膚品？還是說，是咱們克哥辛·勤·滋·潤的功勞？」

寧青筠被一群女生問得臉紅耳赤：「黎琳你能不能別這麼流氓，什麼話都敢說。」

「都是有男朋友的人了，說這個有什麼問題嗎？大家說是不是？」

女生們嬌聲道：「是——！青筠你快說說用什麼護膚品的？」

「就用之前一直用着的那個面膜……其他的東西我都沒用。」

「那個面膜我們也一直在用啊，可沒這麼好效果。果然還是克哥的功勞？」

那邊的女生們嘰嘰喳喳歡笑不絕，男生們則吹起了啤酒，還有鬼哭神嚎地唱ktv，到最後許多男生都喝多了，比如向齊，就摟着秦克的肩膀又哭又笑，說在大學里再遇不到像克哥這樣的好兄弟了。

一番話又說得很多男生女生都紅了眼睛。

高三三班原本的凝聚力就很強，多數學生到了外地求學，同學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生活習慣性格等都不一樣了，相較之下回到家鄉，參加這樣的同學聚會，想到曾經的青蔥歲月，便覺得高中雖然苦雖然累，卻又是那麼的純粹與難忘。

散場時已是夜晚，寧青筠扶著也有點喝高的秦克與眾人告別，考慮到要喝酒，兩人沒開車來，直接打車回家。

看着在街燈下相互扶持着親密地走遠，兩人的身影在燈光下貼在一起，寧青筠還細心地用手絹替秦克擦臉，那透著的幸福勁兒讓人羨慕。

班主任魏文萍是最感概的一個了，都說早戀和初戀是最容易失敗、弊大於利的，但這個魔咒在秦克和寧青筠身上失效了。

作為原本最堅定的早戀反對者，魏文萍看到寧青筠與秦克甜甜蜜蜜地在一起，而且繼續像高中那樣攜手共進，一起取得了世人矚目的學術成績，讓她忽然覺得，只要引導得當，青澀的愛情也未必就是壞事。

魏文萍暗暗下定了決心，以後還得發自內心地關心學生，當學生的朋友，才能引導好他們走向更好的未來。

……

高中同學聚會結束后，秦克和寧青筠接下來的幾天又先後去找聞建釗校長、方園校長、施存遠老師、林海波老師等熟人長輩拜年，之後才一起驅車去郊外的療養院裏，探望爺爺寧景光和奶奶楚覓梅。

一個學期未見，兩位老人家的氣色都大有好轉，起碼比視頻里看起來更紅潤，而且據說能每頓飯都保持着吃完一碗大米飯。

雖然寧景光的眼睛沒什麼好轉，依然要靠着特別訂製的眼鏡才能勉強維繫0.3左右的視力，但身體確實在慢慢恢復，楚覓梅的身體也沒再惡化，甚至開始出現改善的跡象。種種醫療儀器顯示的數據就是最好的左證。

這無疑是東方培元法起作用了。寧青筠是最高興的，她從小就缺失了父愛與母愛，所以對爺爺奶奶分外的親昵，尤其是將她帶大的奶奶，更是她心靈的精神支柱之一。

原本她看出爺爺奶奶都已是風燭殘年，怕熬不過兩年了，現在身體狀態卻明顯好轉，而且秦克估計只要兩位老人堅持練習下去，延壽十年左右應該是可以實現的，這足以讓寧青筠高興得幾乎要掉淚。

秦克見狀，乾脆就在療養院裏多呆幾天，讓寧青筠好好地陪伴兩位老人家。

而在這期間，秦克和寧青筠也恢復了除數學外的幾個課題跟進。

一個自然是計算種子學，從生物學學會那裏拿到的數據已保存在筆記本電腦里，經過近兩個月的分析與研究，兩人對於植物dna的了解已有了極大的飛躍，而青檸植物培育實驗室採購的新設備也已完成了採購手續，正在漂流過海地運送過來，估計三月底就能全部到貨，再加上一個月左右的安裝和調試，五月初就能投入到實驗中，到時三個實驗小組都將會加強對種子dna的研究和實驗，進一步豐富計算種子學的理論，也為新型沙漠紅薯的問世奠定理論基礎。

第二個就是eda的運維交接，經過四五個月的升級運維鍛煉，eda團隊已完全能接手eda的運維工作了，原本偶爾還需要「q先生」指導的演演算法升級工作也可以上手了，秦克和寧青筠決定將eda的所有開發運維工作全部移交給eda團隊，騰出來手專註於材料學，他們只作為最後的指導顧問，當eda團隊遇到實在解決不了的技術難題，再出手相助。

第三個就是兩人以助手副職身份參與的「利用卡門渦街效應研究高通量製備超細纖維的方法」這個材料學課題。

這個課題團隊由二十幾個博士生和研究生組成，幾乎整個春節都沒休息，一直在進行實驗，秦克和寧青筠除了統領全局外，還負責以數學建模的方法，不斷地優化實驗模型和實驗方案。

原本最初的實驗方案主要採用基於針頭的溶液氣紡絲技術，即通過利用卡門渦街效應的氣流誘導剪切力，作用於從針尖擠出的細化溶液，通過沿流向方向的氣流促進溶劑蒸發，從而獲得超細纖維，但這個方案里也會因為溶液快速揮發或固化而出現針頭堵塞的問題，這個問題始終無解。

秦克、寧青筠反覆總經實驗經驗和實驗數據，最終決定摒棄針頭，改為以閉環尼龍絲為主，藉助尼龍絲線的背風側產生強烈的剪切應力和卡門渦流效應，形成泰勒錐和溶液射流的細化，以氣流動力學加速溶液的蒸發，以此實現高通量製備超細纖維。

這種全新的實驗模型也有新的問題，比如纖維收集困難、溶劑蒸發、高壓安全問題、液滴形成等，限制了它在工業環境進行大規模使用。

在這兩三個月來，秦克兩人已帶隊將這些關鍵問題逐一擊破，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個難關未攻克，那就是「液滴形成」問題。

不過在昨晚，秦克和寧青筠已通過優化閉環尼龍絲的結構，解決了這個問題。

當然，只是在數學模型上顯示已解決，最終還是要通過真實的實驗環境來驗證。

與以往把數學模型的結果一交就完事不同，這次的課題秦克和寧青筠是全程參與的，還作為主要的管理者和組織者，所以晚上也一直開着視頻會議，遠程關注着實驗室里的進展。

在老何的實驗室里，二十幾個科研人員正緊張而有序地進行着最後的實驗，何良傅教授、胡青峰教授也來到了現場，這次的實驗結果非常關鍵，如果能夠達到推演數據的90%以上，就能宣佈這個課題成功了。

時間已到了晚上十點半，氣氛有些緊張，沒人說話，人人都全神貫注於自己的工作崗位。

多數人都頂着兩隻熊貓眼，為了這個實驗能成功，在場幾乎每個人都熬過夜，睡眠時間不足五個小時，但誰也不敢放鬆精神，因為實驗涉及到的精細化控制太多了，一個儀器控制失誤，就可能導致實驗中斷甚至重來。

秦克和寧青筠也被這氣氛所感染，握在一起的手心裏微微有些汗珠。

這是兩人在材料學上第一次進行如此複雜的實驗模型設計，而且整個方案都是他們提出來，老胡和老何，還有一眾科研人員群策群力，共同完善的。

一旦失敗，對士氣的打擊會很嚴重。

寧青筠小聲問：「秦小克，你覺得能成功嗎？」

秦克寬聲安慰道：「到目前為止，都是嚴格按着我們數學模型的推演結果進行操作的，毫無失誤，溶液的輸送速度也保持着最優範圍內，我覺得應該可能成功。看，高速相機拍出來的照片，尼龍線結構四周形成的卡門渦流效應非常標準，這是成功的預兆。」

不只是身在遠州的秦克和寧青筠，在清木大學實驗室里的何良傅教授和胡青峰教授都緊張地盯着不斷變化的監測數值。

「沒想到最終出來的實驗模型如此精細複雜，真難為他倆能想到這樣蜘蛛網一樣的複雜結構。數學在材料學上的應用效果，讓人驚嘆。」老胡嘆道。

何良傅點頭：「確實了不起，雖然有點複雜，但結構是堆壘起來的，很容易實現，完全不影響後續在工業環境下的大規模製備。這大概是開創了一個以堆壘結構實現如此精細化纖維製備的技術先河了。咦……你看，第一批結果出來了！」

何良傅指向實驗製備出來、有如絲線一般幾不可見的筆直纖維，監測儀馬上顯示了相關的數據。

「成功了！」老胡的手原本按在桌子上，這時激動之下，將手下的一堆草稿紙攥得皺巴巴的也不自知。

何良傅死死地定着監測儀，顯示的數據非常完美，幾乎與推演的數據達到了99%的匹配度！

「了……了不起！這個數學模型居然能達到如此高的貼合度，簡直……不可思議！」哪怕是見慣了秦克和寧青筠的數學建模方面的實力，但這次超越認知、與現實實驗高達99%的貼合度，還是讓何良傅激動得聲音發抖。

整個實驗室里已開始了響徹全場的歡呼聲與慶賀聲。

遠州的療養院裏，秦克和寧青筠也興奮地擊掌慶祝。

何良傅教授的臉很快就出現在視頻會議里，他強壓下心頭的激動：「秦克，寧青筠，實驗成功了，咱們這次的課題也宣告取得了最圓滿地成果！這也是你們倆的成功，你們基本上具體獨立帶隊進行材料學研究的能力了！我和老胡會向學校打報告，只要你們願意，我相信學校一定會同意你們擁有自己的材料學實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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