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電話來的居然是埃隆·林登施特勞斯教授。

秦克大覺意外，因為這些外國教授一般不喜歡打國際長途。比起直接語音對話，他們更喜歡通過郵件的文字交流，這樣不容易打擾到別人正常的生活。

「林登施特勞斯教授，下午好，我是秦克。」

電話那頭傳來了林登施特勞斯教授那帶着已色列腔調的英語：「秦克，我們下個月就又有機會再見面了。」

秦克心中一跳，隱約猜到了原因，但還是慎重地問：「教授，你是指……」

林登施特勞斯教授微笑道：「8月12日是米國數學學會的中期學術交流會，估計你和寧青筠很快就會收到出席該會議的正式通知與邀請函，因為就在三十分鐘前，米國數學學會經過會士們的集體投票表決，已決定授予你倆今年的柯爾數論獎了。你倆記得查查郵箱，另外建議你倆都準備一下獲獎感言。」

秦克又驚又喜，他自己拿到這個柯爾獎倒不覺得意外，基本上數學突破獎到手后，誰都知道本屆的柯爾數論獎肯定是屬於他的，只是沒想到寧青筠也獲獎了！

這簡直比他自己獲獎還要高興十倍！

寧青筠在數學上幾乎可以說是他親自培養出來的，這種看着自己的女孩變得越來越優秀的數學家，與調校……咳咳，與看着她在某些方面的底線一點點退讓，一樣讓秦克油然生出滿滿的成就感。

「是不是有點意外？」見秦克沒說話，林登施特勞斯教授猜到了電話這邊的驚喜，捉狹地笑道：

「每屆的柯爾數論獎最多兩個名額，原本你的票數最高，本只打算頒給你的，但法爾廷斯教授提議說，『既然能有兩個名額，與秦克一同證明了波利尼亞克猜想、周氏猜想等幾個猜想，又共同創出了青檸數論四階變換法和青檸數論超幾何映射法的寧青筠，為什麼不能得獎？她的票數僅次於秦克』，隨後又有十幾個教授站了起來附議，包括了imo的主席傑弗·羅蘭，都贊同了法爾廷斯教授的提議，於是進行了二次集體投票表決，最終的結果就如你所見了。」

「法爾廷斯老先生……」秦克心中一暖，這個老先生還真是他和寧青筠的貴人，如果沒有法爾廷斯這個極欣賞他倆的米國資深數學大老，無論是數學突破獎與這屆的柯爾數論獎，都不會如此輕鬆就落到他和寧青筠頭上。

《基因大時代》

想起電話那頭的另一個菲獎大老，秦克忙道：「謝謝林登施特勞斯教授，想必當中也有你的投票與支持。」

「不客氣，我和法爾廷斯都是一個想法，盼着你倆以後能真正破解掉黎曼猜想的奧秘，讓我們看到數學極致之美。」

秦克聽得出這是林登施特勞斯教授的真心話，不由感嘆這些數學家的純粹。大概也是這樣醉心於數學，他們才會取得舉世矚目的學術成果，且在國際上有如此崇高的名望吧。

「我們一定會努力的。」

秦克與林登施特勞斯教授聊了幾分鐘，剛剛掛斷電話還沒來得及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寧青筠，手機便再次響了起來。

這次打電話來的同樣是大老，不過不是學術界的大老，而是夏國教育界的真正大老。

秦克笑嘻嘻道：「陳伯伯，早啊。我說怎麼今天窗外的喜鵲叫個不停，原來是陳伯伯你打電話來慰問我了。」

「馬屁精，你這嘴巴啊……不走仕途真是浪費了。」陳伯伯笑着搖了搖頭：「對了，秦克啊，剛剛接到一個最新消息，還是個大好消息，你能不能到是什麼消息？」

秦克眨眨眼：「陳伯伯您在百忙之中打電話來和我聊天，就是最好的大消息了。這待遇，嘖嘖，不知道多少人會羨慕妒忌恨，指不定我們學校的校長都眼紅。」

「你這臭小子，就會胡說八道，你以為別人都像你這樣沒心沒肺？見到我的來電只會讓他們緊張萬分。」陳伯伯語氣里有點感慨。

事實上像陳伯伯這樣的大人物，基本上都城府極深，威嚴感滿滿，喜怒不形於色，他們的地位決定了他們無法像普通人那樣隨意表露情緒。位高不勝寒，往往帶來更多的孤獨與防備。

也就秦克這樣沒臉沒皮的傢伙，看似圓滑世故，卻又保留着學生的單純與熱血，與他的關係也沒什麼上下級的限制，彼此的交情莫逆，倒真像是伯伯與子侄一樣。

所以在秦克面前，陳伯伯才會表現出如此親切的一面。

秦克笑嘻嘻道：「那是，誰叫你是我陳伯伯呢？如果不是對着陳伯伯，我也不可能這樣沒心沒肺。」

這話讓陳伯伯的嘴角都彎了起來：「行了，不廢話了，我收到消息，你和寧青筠同時獲得了這屆的柯爾數論獎！」

秦克影帝附身，語氣無比驚喜：「謝謝陳伯伯！太高興了，如果不是陳伯伯大力支持，我和青筠這樣的後學晚輩，又怎能拿到這樣的大獎？」

秦克這話半真半假，說得有點誇張，但對陳伯伯的感激也是真的，近來十幾個國際上名氣極大的數學家，包括邱老先生，都陸續發聲，公開稱讚他和寧青筠，這想必也是陳伯伯安排的「造勢」。

這次實力未達到頂尖水平的寧青筠能意外獲得柯爾數論獎，也與這樣的「造勢」是分不開的，不然哪怕有法爾廷斯老先生提議，在表決環節也未必能通過。

「不許再往你伯伯臉上貼金了，你倆的學術成果才是能獲得獎項的關鍵。」陳伯伯羊裝不悅，實際心情非常不錯，他笑着感嘆道：

「幾年前，夏裔數學家張益唐教授拿到柯爾數論獎時，我還感嘆過什麼時候我們夏國土生土長的數學家也能拿到這樣的大獎就好了，沒想到十年未到，你倆就做到了！咱們夏國國際數學大獎里的一處空白，又被填上了。你們兩個要繼續加油，戒驕戒躁，爭取明年捧個菲爾茲獎回來，那就真是讓我們夏國數學界徹底揚眉吐氣了。」

陳伯伯又交待了出國的事宜，表示一切都會安排好，不需要擔心安全問題，放心去拿獎就是了。

掛斷電話，秦克跑下樓去找寧青筠。少女正在廚房裏與放學回來的秦小殼一起，準備著作為晚餐的披薩。

聽到這個消息，寧青筠還有些不敢相信。

「我……我也拿到了數學柯爾獎？」

寧青筠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的數學水平較之國際上許多數學家還是有頗大差距的，只是在數論方向勉強跟上秦克的腳步罷了。

「當然，你要有自信，起碼在我們共同研究的數學課題方向，你可不會比任何一個數學家差。說句誇張點的，天下間能和我合作進行數學課題研究，又能對我起到很大幫助作用的，只有你了。」

秦克確實很喜歡與自己家小白菜一起做科研，兩人現在幾乎心意相通，一個眼神就能交流，配合更是默契無比，而且性格與學術風格都剛好能互補。

別的不提，光是波利尼亞克猜想的證明與兩個青檸數論處理方法的完善，若是沒有寧青筠的幫忙，秦克起碼要多花一兩年的時間精力。

寧青筠還有些暈乎乎的，她從沒想到自己能拿到數學突破獎與柯爾數論獎，這可是連她爸爸都沒能拿到的獎項——當然，她爸爸寧宗訓更擅長物理，而且長期從事的都是需要嚴格保密的重要課題研究，成果不可能對公開，自然也拿不到任何國際甚至是國內的大獎。

少女看向秦克的目光柔柔的，又泛著盈盈的水波，如果沒有秦克拉着她在數學的道路一直飛奔，她是絕難走到這樣的高度。

要不是秦小殼就在旁邊，她都想要忘情地親上秦克一下了。

秦小殼好奇又驚喜地問：「老哥，寧姐姐，這柯爾數論獎又是什麼來的？比你們上次拿的數學突破獎更厲害嗎？」

秦克點頭道：「獎金少得多，只有十萬美元，不過歷史更悠久，在國際數學界的地位名氣，還是略勝於數學突破獎一籌。」

柯爾獎分為代數獎和數論獎，每三年一屆，但不會同時評選，而是一屆柯爾數論獎一屆柯爾代數獎這樣輪流着來。

說來秦克和寧青筠也算是運氣好，剛好在今年裏取得了數論方面最耀眼的成果，不然起碼要再等上三年，才可能拿到這個柯爾數論獎了。

為了慶祝這次獲獎，晚餐三人還開了瓶香檳，結果也很喜人，兩個女孩都有七八分的醉意，秦小殼直接回房睡了，秦克則帶着寧青筠回到了二樓的主卧，很是享受了一番二人世界。

……

獲得了柯爾數論獎，使得秦克和寧青筠都有些興奮，科研熱情高漲，「碳納米管纖維的塗層研究」的數學建模工作僅六天左右便出了成果。

最終推演出來的結果，顯示二氧化鈦及摻雜二氧化鉑作為塗層材料，既不會影響到碳納米管纖維原有的電學和力學性能，又能極大地其耐久性和阻燃性能。

其耐久性表現在，可以經受住超過2500次洗滌實驗，以及300天以上的高強度射線輻照實驗，而阻燃性能更是顯著，可以經受明火灼燒長達8個小時后依然未被點燃，且還能保持整體結構的不變形。

這已遠遠超過課題的合格線要求了！

因為何良傅教授還在忙着「弛豫鐵電薄膜材料的改良」課題的結題報告，秦克讓寧青筠直接聯繫課題組的田天嬌。

田天嬌雖然長相比較普通且富態，但終究是女性，秦克一般會將這樣與女性接觸的事交給寧青筠。

田天嬌帶着課題組連續進行艱苦的科研試驗一個多月了，因為秦克和寧青筠前段時間一直只忙着「弛豫鐵電薄膜材料的改良」課題的數學建模，直到六天前才問她要最新的課題資料，田天嬌還曾羊作不滿地吐槽了句「兩位學弟學妹，你們不能這樣厚此薄彼啊」。

她可是知道「弛豫鐵電薄膜材料的改良」課題組已取得了意料之外的優秀成果，而且秦克和寧青筠的「計算材料學」發揮了極為關鍵的作用，早就心急火僚地盼著這對學神情侶的「打救」了。

——至於她向來瞧不起計算材料學？現在她只想高呼「真香定理誠不我欺也」。

但哪怕再高估這兩人學神，她也沒想到，秦克和寧青筠只花了六天時間，就將數學建模的推演結果發到她的郵箱。

田天嬌接到寧青筠的電話告知時，這位忙得暈頭轉向的博士後下意識地說了句：「這麼快？是第一版的推演結果吧？距離課題合格線還有多少距離？」

寧青筠柔聲道：「從數學模型的推演結果來看，已超過課題合格線了，具體還需要田組長通過實驗來驗證……」

田天嬌愣了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又重複問了一遍，得到了寧青筠肯定的答覆，才激動道：「我馬上安排進行實驗驗證！你們等我的好消息！」

她飛快停下手裏的工作，跑去電腦前打開郵箱，看到推演結果，她眼睛頓時瞪得大大的，好會兒才憋出一句：「厲害……計算材料學，怕會在他倆手裏發揚光大。」

……

在七月底之前就搞定了何良傅教授的兩個材料學課題，秦克和寧青筠都渾身輕鬆。這可比最初的預期快了一個月！

秦克甚至有時間回學校參加了校籃球隊的兩場友誼賽，狠狠地過了把籃球癮。

這天晚上，秦克坐在大廳的沙發上，慢悠悠地翻看起旅遊攻略。

寧青筠也進入了放鬆休息期，在他旁邊看着一本雪來的《西風頌》，秦小殼則難得地玩起了電視遊戲。

「這次頒獎地點，應該是加州大學的伯克利分校，距離我們上次拿數學突破獎的艾姆斯研究中心只有一百公里，不過三藩市東灣一帶的景點也有不少，對了，金州勇士隊也是在東灣，要不要去勇士隊的俱樂部看看？如果有比賽就最好了……」

當然，在米國看現場的nba比賽，秦克只是隨便想想，真要提出來的話，估計負責保護他倆的陳明要瘋了。

「老哥，你們要出國八天呀……」秦小殼放下手柄，可憐兮兮地看向秦克，就差沒在臉上寫上「我也要去」了。

秦克攤手：「你的英語不行，去了也聽不懂。」

「可是我想親眼看看你和寧姐姐站到領獎台，我可以給你們拍照！」秦小殼努力爭取，她很久沒出國玩了，更沒去過米國。

「不行，你到時就去和方詠棠姐姐一起住，或者直接回遠州，說來你八月底就要到櫻園私立高中參加軍訓了，得早點回去遠州。」

秦小殼的中考成績非常不錯，全校年級第六，比秦克預計的還要好些，為此秦克還特意獎勵她，帶她去看了場電影。至於填報志願的事，秦小殼根本就沒操心過，她入讀櫻園私立高中是早就定下來的。

「寧姐姐……」秦小殼淚眼汪汪地看向寧青筠。

寧青筠卻知道每次自己和秦克出國，都要國家做大量的安排以防有意外，秦小殼跟着去未必就安全，也會增加國家的負擔，只能搖搖頭道：「小殼乖，我們前後加起來就去八天，你如果不想這麼早回遠州，就先留在京城這裏。你想出去玩，下周就和我們一起去冀州拜訪王老院士，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