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克終究沒能看到寧青筠穿水手服的樣子，因為沈秋宜來找寧青筠聊天了，寧青筠紅著小臉匆匆換下女僕裝便跟着沈秋宜去了另一個房間，不知道聊了什麼，反正能聽到沈秋宜不時發出一些溫婉的笑聲，以及寧青筠帶着小激動的驚呼聲。

秦克乾脆讓秦小殼把她送給寧青筠的水手服和女僕裝都打包好，放到了自己的行李箱裏。

反正回到京城后不久，兩人就要住新房子了，到時磨磨寧青筠，有的是機會讓小白菜穿給他看。

第二天是年初四了，秦克起床后就開始聯繫親戚們。

今年春節的前段時間，他都在「閉關」鑽研mf99助劑的數學模型，除了外公沈鐵山外幾乎沒見過任何的親戚，有親戚上門時他也沒空招呼。

現在工作暫且告一段落，昨晚他已完成了程序的修改，寧青筠也來了，想着正好正式介紹給親戚們認識認識，於是秦克便逐一打電話到各個親戚家裏，邀請他們到家裏來坐坐。

別看現在秦克還是個小輩，但他的名氣就擺在那裏，而且手裏握著「青檸科技」，親戚們或多或少都有所耳聞，聽說是個特賺錢的企業后，想巴結秦克一家的親戚還是很多的，於是秦家便熱鬧了起來。

當然，因為老秦那邊沒親戚，基本上來的都是沈秋宜娘家的親戚們，包括秦克實際上沒什麼血緣關係的表姐沈恬恬、表妹沈思思也跟着秦克的舅舅從市區專門開車過來。

此外就是七大姑八大嬸的，林林總總，加起來也有三四十人。

以寧青筠的性格，一想到要見這麼陌生人其實挺緊張的，她弱弱道：「秦小克，我能不能先不見你家的親戚呀……」

秦克笑着揉揉她的秀髮：「傻瓜，你先見過我的親戚了，再帶我去參加你爺爺的生日壽宴和寧家家族聚會，就會少很多閑言閑語，不然若是有些多嘴的人知道你春節時到過我家裏，卻沒見過我家的親戚們，會嚼舌頭的，以為你巴巴地貼着我，我卻不重視你。」

寧青筠想了好會兒才明白過來，不要小看這個先後順序，裏面透著很多人情世故，更透著秦克對她的體貼與重視。

所以最終寧青筠還是努力克服不安與緊張，隨着秦克會見各種親戚。

她為此還精心打扮過，非常正式的純白連衣裙配上紅色的白絨小外套，一頭秀髮重新紮成颯爽而略帶驕傲的單馬尾，使得她看起來端莊而秀美，清純又有氣質，秦克也換上了正式點的衣服，兩人站一起特般配。

沈家的這些親戚多數都是普通人家，見到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身的寧青筠都很是客氣，部分老實巴交的工人家庭甚至有種不太敢接近。

倒是旁邊過來湊熱鬧的鄰居們事不關己，各種八卦打趣兩人結婚的事，逗得寧青筠小臉緋紅，也不知道怎麼回答，秦克倒是嘻嘻哈哈地說：

「還沒到法定年齡呢，想結也結不了。」

「哎喲，秦克啊，不是嬸說你，結不了婚可以先訂婚嘛，咱們這鄉下地方訂婚可沒講究年紀，這樣的好姑娘不看緊了早下手，以後你哪裏找得到這麼好的姑娘？」

秦克一拍大腿，笑嘻嘻道：「還是張嬸想得周到，說來張嬸你家裏的小悅姐目前怎樣了？找到對象了嗎？哦，找到了，那結婚了吧？還沒結？那得加緊催催了……」一招三連反問便把話題引開了。

他倒不是不樂意訂婚，可現在寧青筠的爸媽都不在遠州呢，這樣的大事父母缺席，相信寧青筠也不會開心。

而且他相信自己與寧青筠的感情，根本不需要訂婚這樣的形式主義。

鄰居們的七嘴八舌就不提了，那些與秦克同輩的年輕人們反應就各異了。

男生們總是偷偷瞄著寧青筠，哪怕現在網上不乏各種美女照片，可大多數都是p出來的，像寧青筠這樣青春明媚、漂亮得動人心魄的頂尖美少女就出現在眼前，而且是沒濾鏡沒刻意化妝的純天然美少女，對於年輕男生的吸引力實在太大了，都忍不住偷偷地多瞧幾眼，還有想偷拍的，被秦克用目光一掃，才老實下來。

女生們則矜持得多，但目光也不時落到站在秦克身邊、非常淑女的寧青筠身上，大概是覺得自慚形穢，除了簡單的客套外，幾乎沒多少年輕女生過去與寧青筠聊天。

表姐沈恬恬以前見過在奧數市賽里寧青筠，這時見到寧青筠，有些驚訝，但也沒了半點傲氣。她今年也上大一了，面對一飛衝天的表弟，早沒了什麼競爭的意識，不過她高三時咬着牙苦讀，倒是成功地考到了遠州本地最好的遠州大學，讀金融專業。

作為名牌大學的學生，她是為數不多有點底氣和寧青筠說話的女生。

另一個則是沈思思。沈思思與秦小殼同歲，今年也讀初三，是個文文靜靜的小丫頭，不怎麼愛說話，見到寧青筠倒是顯得很崇拜，大著膽子一口氣要了十幾個簽名，說是給班裏的好朋友要的。

圍着秦克的親戚相對多些，尤其是長輩們，幾乎把這個家族裏最出類拔萃的年輕晚輩當成榜樣來教訓自己家的孩子，也有年紀相仿的男生過來問最近尹文沖事件的始末，秦克直接派出了小跟班秦小殼來應付了，反正論起吹噓她老哥，大概沒人比這秦小殼更合適。

晚上秦揚輝請客，招呼著所有客人到鎮上最大的一家酒樓吃飯，觥籌交錯之後，寧青筠見親戚的半天就這樣結束了。

短短的半天家長里短，充滿了生活氣息，但標誌着寧青筠正式得到了秦家上下人等的認可，基本上已是準兒媳的身份了。

秦家聚會結束的第二天，時間邁入年初五了，秦克和寧青筠回了市區一趟，拜會過施存遠、林海波、聞建釗等長輩，並召集起青檸科技、青檸助學基金會的全體人員，一起補上了年夜飯，分發拜年紅包。

至於原定到石頭小學轉轉的行程，只能延後到初八了，初九還有高中同學聚會，這樣一想，兩人的行程還真挺緊湊的。

當天下午，秦克自己開車載着寧青筠一起趕往寧爺爺寧景光的療養院。

因為距離太遠，秦克、寧青筠上大學后與寧景光只能通過視頻進行聯繫，老人家的身體也不太好了，幸好前年眼睛的手術比較成功，戴着特製的眼鏡能大概看得清人了，也一直有關注著秦克和寧青筠的動態，當時聽說小倆口拿到了陳省身數學獎，還特意打了電話過來道賀。

商務車在高速上飛馳，車載cd機里播放着一首小清新的《世界這麼大還是遇見你》，兩邊是白茫茫的積雪，使得整片天地多了幾分的寂寥。

車裏開着暖風，但秦克嗅到更多的是寧青筠身上那熟悉的、帶着淡淡青檸的好聞幽香。用眼角餘光看過去，卻見少女撐著小下巴，看着窗外似乎在沉思着什麼，俏麗的側臉、高雅的氣質，幾乎可以入畫。

留意到秦克的目光，單馬尾少女回過頭來，忽然噗哧一笑。

秦克好奇道：「你笑什麼？」

少女狡黠地眨著如星辰般漂亮的眸子：「前晚伯母給我看你小時候的照片了。」

秦克難得老臉一紅：「哈，是嘛。」

他小時候的照片有大半是黑歷史，比如和人打架打輸了哭的照片、學着做飯結果打破了碗一邊抹眼淚一邊收拾東西的照片、比如被秦小殼纏得沒法子趴在地上給她當小馬騎的照片、還有抱着籃球渾身泥巴地倒在水坑裏的照片……最奇葩的是還有他和秦小殼偷偷燒小女生塞給他情書時的照片。

他也不知道老爸老媽到底是什麼居心，反正除了他拿獎、拿到第一名之外的照片，就全都是各種各樣出糗的照片，而且多半是偷拍的，以至於秦克看到這些照片都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親生的，正常父母會拍兒子這樣出糗的照片嘛？

寧青筠顯然是想起了看到的各種照片，抿嘴笑道：「伯母還送了我一張伱小時候的照片。」

秦克硬著頭皮問：「哪張？」

「你扎小辮子那張。」

秦克差點沒一頭栽倒在方向盤上，這大概是他最黑的一次黑歷史了。因為秦小殼小時候不願扎辮子大哭大鬧，老媽便強逼秦克作為榜樣和示範……咦，秦克忽然發現自己的黑歷史很多都與家裏那臭丫頭有關係。

「我有些明白小殼為什麼這樣粘你了。」寧青筠目光柔柔：「因為你真是個很好的哥哥呢。」

「乖，再叫一聲『好哥哥』來聽下。」

寧青筠小臉一紅，白了他一眼：「秦小克，你有沒有發現自己越來越過分了！」

「有嗎？不過我還是更喜歡你叫我『老公』。說來咱們這關係，你也差不多該叫我老公了。」

「不要……」

「為什麼？」

寧青筠咬了咬紅唇，用蚊子般的小聲道：「你都沒叫我……」

秦克被她這樣子萌了一臉血，如果不是在開車，都要抱着她狠狠地親上一口。

秦克忍住笑：「沒叫你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然後秦克便看到寧青筠捂著紅彤彤的小臉，彎膝蜷在副駕駛座上蜷成一團的可愛樣子。

秦克發現自己真是太喜歡看到小白菜害羞的樣子了，簡直百看不厭。

……

秦克和寧青筠在當天傍晚就到了療養院，陪着寧景光與楚覓梅一起吃了晚飯。

寧景光眯着眼睛一遍遍地打量著秦克，溫和道：「秦克啊，你春節時做的事，我都知道了，我們寧家欠你一個大大的人情。」

秦克忙道：「爺爺您客氣了，都是自家人。」

這句「自家人」讓寧景光很是滿意，他轉頭對楚覓梅道：「咱們寧家全是些板着臉的人，說好聽了是正經嚴肅，說不好聽了就是端著架子沒什麼親和力，現在出了秦克這樣的異數，也算是好事，咱們這樣的老古板家族，也該多些活力了。」

越是久遠的學術世家，等級越是森嚴，老一輩的權威特別大，對許多禮儀也會看得比較重，寧景光能說出這樣一番話，已算是非常難得了，也是對秦克最大的認可與支持。

楚覓梅的神色較之一周多前好了不少，只是眼裏難免帶着一抹的噓唏與黯然，大概是想到了昔日弟子的下場，有些難過吧。

老一輩都重情，如果不是這次尹文沖鬧得太不像話，她大概還會想着托點關係替這個原弟子求求情。

這時楚覓梅看向秦克的目光幾乎與看寧青筠無異了，她伸手招呼秦克到自己身邊，柔聲道：「秦克，明天筠兒的爸爸媽媽應該是來不了了，但寧家和紀家以及我這邊的楚家都會有比較多的親戚過來，有些筠兒可能也認不全。就像你爺爺說的，多數都些一輩子埋首書堆里、古板無趣又有些故作清高的人，但終究是親戚一場，還是得見見。雙方親戚都見過後，你和筠兒的事就算是正式定下來了。」

輕輕的一句話，便透露出了許多信息，至少秦克昨天帶寧青筠見親戚的事她是知道的，而且很是歡喜。

她送寧青筠去秦克家裏，或多或少都有着這樣的用意，只是不好明說，秦克卻一如她所願地辦妥了這事，楚覓梅又怎能不滿意？

她又對寧青筠道：「筠兒，家族裏有些老頑固，多少是不認同你這麼早就交男朋友的，但我和你爺爺還在，誰也不會敢多說話，明天你就帶着秦克，儘管去敬茶。秦克也是，不過我不擔心你，你這孩子，處事比我和筠兒的爺爺還靈活。」

寧景光又囑咐道：「你們那『青檸科技』的事，想必親戚里不少人也聽說過了，那個別經商的腦子靈活，若是他們想拉拉關係從你們手裏代理什麼學術成果，你們絕不能答應。這是你們的事業，也是你們自己鑽研學術得來的成果，誰也不能沾手。」

兩個老人家你一言我一語，說的都是些與親戚交往的瑣事，但當中透著的濃濃關愛根本掩不住。秦克看着寧景光和楚覓梅花白而稀疏的頭髮以及蒼白的臉容，只覺得鼻子發酸。

他隱隱感覺到，兩個老人家藉著生日壽宴的由頭，安排這次寧家的家族聚會，怕是為了在入土前，替自己和寧青筠鋪好路，奠定兩人在家族中的地位、以及與親戚間交往的基調，儘可能地減少以後兩人要面對的齷齪與麻煩。

秦克的猜測在第二天得到了驗證。

……

寧景光的七十大壽壽宴是在一家大型的五星級酒店舉辦的。

學術世家或許及不上了商人世家富裕，但三百多年的底蘊擺在那裏，在五星級酒店辦個壽宴毫無困難。

像寧景光這樣為國家發掘了十幾次重大礦脈的地質學界權威人物，如果不是因為長年累月在地下窩著，全身風濕骨疼嚴重、加上視力嚴重受損，退出了科研第一線去了療養，如今早已是院士身份。

也正因為他不是院士，學術與科研方面的貢獻又太大，反倒使得他在文化界的地位頗為超然，甚至在許多高層眼裏的也是值得尊敬的人物，所以他的七十大壽雖然沒邀請各界名流，只是家族內部聚餐，但依然有許多學術界的同行、學生以及大人物聞風或親至，或派人送來了壽禮。

秦克和寧青筠陪着寧景光、楚覓梅來到酒店時，酒店的停車場早停滿了寶馬、奧迪、平治甚至是保時捷之類的名車豪車，也不知道哪些是寧家親戚開着來赴宴的。

相較而言，秦克開着的那輛二三十萬的商務車顯得特別低調。

當秦克等人走進酒店的宴會廳時，原本嗡嗡嗡的討論聲一下子就消失了，無數目光落到秦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