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過春節的時候，班級群里總是會比較活躍的，因為大家都比較閑，還有些壓歲錢收得多的「小財主」發點紅包來炫耀，所以在線率不錯。

秦小殼所在的初三二班也不例外。

秦小殼迅速冒泡：「大家靜靜，我有事請大家幫忙。」

小丫頭在班裏還是很有些地位的，原本閑聊的話題一下子就中斷了，幾十個初三的學生在手機的另一邊好奇地等著秦小殼的下一句話。

卻見秦小殼轉手發了個鏈接到班群：「這是我哥剛發的圍脖，他要伸張正義，大家有空就多轉發一下，朋友圈、圍脖、b站，都可以，反正就是各種擴散。」

「哇，是克哥的圍脖？」

「伸張正義？什麼內容？我先看看……咦？《請尹文沖教授回答有關學術疑問》？尹文沖是誰？」

「完全看不懂，好像是克哥哥提出了質疑，要求那姓尹的回答。」

「不管了，既然是克哥哥的圍脖還伸張正義，轉了轉了。」

「咱們的學神學長的圍脖，一個字，轉！」

「+1！」

「我轉到學校的大群里！」

「我讓我爸媽也轉發！」

年初二的夜晚，註定是個轟動的夜晚。

……

京城科技大學的林超文，已經本科畢業了，目前成功保研、在本校念研一。

他也回到了老家，閑來無事正躺在床上刷著圍脖，忽然看到圍脖消息提醒、「特別關注」那裏多了個「+1」，他順手就點開了。

下一刻他便坐了起來。

卧槽，秦克？

秦克居然發圍脖了？

要知道秦克發上條圍脖還是去年的事了，與青檸操作系統有關的，之後就再沒更新過圍脖，哪怕拿到了陳省身數學獎也沒發條圍脖、與粉絲們分享喜悅之情。

當然，寧青筠也一樣。

兩人的低調也讓龐大的「青檸粉絲團」很是有些「不滿」，天天有人在他們的圍脖下面留言，跪求兩人有空多發點圍脖，分享下生活與學術方面的事。

那模樣，比跪求網絡小說大神更新可要熱切得多。

不過秦克和寧青筠似乎再沒登錄過圍脖賬號，所有的動態都停留在一年前。

儘管如此，秦、寧二人的粉絲數依然不減反漲，尤其是幾天前的陳省身數學獎頒獎典禮，更是再次令兩人漲了一大波粉絲。

現在兩人的粉絲都已超過了六千萬，在整個圍脖圈子裏都算得上是頂流了。

誰也沒想到，今天秦克忽然發了條圍脖！

林超文居然有點小激動，他迅速點了進去，立刻就看到了秦克的正文。

標題：「請尹文沖教授回答有關學術疑問」

「欣聞尹文沖教授在一月份的《夏國生物科技先鋒》上發表了一篇《關於蛋白製備抗體及mf99助劑進行二次改良推廣的可行性研究》，裏面記載了如何經過二次改良技術，對mf99助劑進行無毒化處理，並附上了詳細的實驗數據。論文一經發表，便引起了生物界的轟動，尤其是生物疫苗行業，無數人都在熱議。」

「我拜讀過後，感覺似乎與以前拜讀過的楚老教授發表過的論文結論不太一樣。我這人嘛，好奇心重，於是就做了幾個數學模型，模擬了相關的實驗操作，發現《關於蛋白製備抗體及mf99助劑進行二次改良推廣的可行性研究》裏的實驗數據與數學模型預測出來的結果不符。」

「我還懷疑是自己建立的數學模型有誤，於是又掏了兩百萬，托清木大學的生物實驗室嚴格按論文的方法進行了兩次實驗重演，最終出來的兩輪實驗數據，與我數學模型預測的匹配率都在97%，這證明似乎不是我的數學模型有誤了。」

「想起前幾天與尹文沖教授會面時，尹文沖教授曾說過歡迎進行學術交流，我也就不客氣地提幾個疑問。」

「請尹文沖教授回答以下學術疑問：」

「1、見下圖，比對結果異常，有十六處數據顯示有篡改的可能，請解釋！」

「2、根據我的數學模型，以及清木大學的重複實驗結果推論，按你論文里的實驗方法，根本無法去掉mf99助劑的毒性，與你論文的結論嚴重不符。請解釋！」

「3、mf99助劑的毒性劑量，會對人體的內臟機能產生很大的副作用，尤其是對原本有基礎疾病的老人、身體發育未完全的未成年人，有超過30%的機率會導致不可逆的身體機能嚴重損傷，甚至會危及生命，為什麼在論文中完全沒提及這樣的危害，反而一直鼓吹可以大規律推廣使用？請解釋！」

「4、……」

秦克在博文里列舉了七個疑點，還包括有三處引用楚老教授當年發的論文成果卻未標誌出處，有剽竊的嫌疑。

林超文不是學生物的，但看到這些圖文立即便激憤起來。

林超文馬上上網找來尹文沖的論文電子版核實，發現秦克所說的問題全都存在！

這意味着什麼？

這意味着赤果果的學術造假！

而且還是至關重要的實驗數據造假！

最可惡的是這樣的造假，會導致mf99助劑很可能會投入到實際應用中，危及疫苗接種者的生命安全！

林超文只覺得一股怒意直衝大腦，他義憤填膺地轉發了秦克的圍脖，並評論道：

「實在沒想到，一個名牌大學的生物系副主任、資深教授、行業專家，竟會進行學術造假！而且是在這樣會危及公眾安全的關鍵領域造假，簡直讓人髮指！大力點贊的秦神的這次質疑，如果不是他找到問題所在，等mf99助劑投入實際應用，後果不堪設想！最後再說一遍，秦神v5！永遠支持秦神！」

秦克的幾千萬粉絲可能未必都在線，但在線的依然超過千萬級別，無數人看到這條博文，不管懂不懂mf99助劑是啥，懂不懂生物知識，但秦克話里的意思是清楚的。

而且秦克多年來的良好聲望就擺在這，幾乎所有人有關注他的人首先就信了七分，再細看比對結果，更是只要懂字的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學術造假啊！

比剽竊更過分更讓人不齒的學術不端行為！

無數人憤怒地轉發，無數人在那裏罵罵咧咧，短短半個小時，#尹文沖學術造假#便衝上了熱搜榜，更引起了無數吃瓜群眾的關注。

網友搜集信息的能力是強大的，尤其是各大自媒體與公眾號，很快，與之有關的故事便被挖掘了出來。

「mf99助劑的發明者，尹文沖的老師楚覓梅老教授曾強烈反對mf99助劑的推廣！」

「尹文沖打臉老師、要踩着老師的名譽爭上位？」

「學術造假與mf99助劑的百億市場大揭秘！」

網絡上一片嘩然！

……

《夏國生物科技先鋒》的編輯部早已放假，也沒人值班，但總編還是第一時間就聽到這個消息，因為秦克在博文里就@了《夏國生物科技先鋒》，而且圈內人士發現后也迅速聯繫了總編。

總編臉都黑了，對於秦克這個數學界的天才學生，怎麼忽然跳出來diss生物學界的大牛尹文沖，他多少隱約猜想原因，畢竟尹文沖與楚覓梅的「學術之爭」早就引發了生物學界的議論紛紛，而楚覓梅是寧青筠奶奶的事，對於很多有心調查的人來說根本就不是秘密，而秦克與寧青筠的情侶關係更是全國皆知。

問題是，秦克的證據也太充足了，就像一把利劍，直刺心臟，快准狠，讓人根本招架不住！

總編氣急敗壞地打電話給主編，劈頭劈臉就問：「秦克說的情況到底是不是屬實！」

主編原本在家裏吃餃子吃得好好的，聽到這個電話還有些懵：「什麼秦克說的是不是屬實？」

「上熱搜看下！馬上搞清楚然後回我電話！這關係到我們期刊的榮譽！」

雖說生物類期刊往往不對論文的真實性負責、連審稿專家也只會看理論以及實驗的操作部分，不會驗證實驗數據，而且發現有問題的論文可以撤回，但終究會對期刊的聲譽造成不良的影響。

更別說是這樣會引起全民嘩然、可能會影響到無數人健康問題的學術造假了，一個處理不及時，會對《夏國生物科技先鋒》的聲譽造成巨大的打擊！

總編也顧不上多說了，馬上登錄《夏國生物科技先鋒》的圍脖賬號，飛快發表了一個聲明，基本上就是已留意到網上有關尹文沖教授論文的質疑，我們將會迅速核實，從速處理云云。

主編拋下筷子就刷圍脖，越看額上的冷汗越多，幾分鐘不到，他的後背都被冷汗濕透了。

原本這樣重要的論文，往往要組織多個專家反覆論證的，但尹文沖託了不少關係，催著儘快刊登，主編想着有兩個專家審過稿，應該就沒事了，便同意在這期里刊發，沒想到爆出這樣的大雷。

秦克是誰？最年輕的陳省身數學獎得主，全國都聞名的數學天才，他以自己建立的數學模型作為證據本身就相當有說服力，何況還有清木大學的兩次實驗數據驗證！

他更留意到清木大學的實驗報告落款簽名人是生命與科學學院的衛義肅院士！衛義肅院士向來以學風嚴謹著稱，在生物化學分子方面幾乎是權威的代名詞！

最可怕的是，這兩次實驗居然請了第三方的鑒證機構全程跟進，所有實驗數據都有鑒證人員簽名確認。

清木大學這是……這是狠下了大本錢來支持秦克啊！

主編呆了好久，直到家人擔心地推了推他，才回過神來，迅速撥打尹文沖的電話。

但尹文沖的電話居然關機了！

主編幾乎要破口大罵，mmp，這個時候關機還有用嗎？

你特么完蛋了！還連累一大批人你知不知道！

……

尹文沖父子確實慌了。

這時他們還在酒店裏，剛剛應酬完一波廠商就收到了這個消息。看完秦克的圍脖后，兩人原本喝了酒後漲紅的臉瞬間變慘白一片，哪還有先前那意氣風發的威風模樣？

「爸，他……他怎麼可能做到的？數學建模？這玩意怎麼可能推測得如此準確？」尹昊南聲音都在發抖，他方寸大亂，驚惶地大叫着。

「閉嘴！這時慌裏慌張還有什麼用！」尹文沖雙眼通紅地怒斥了句，事實上這晴天霹靂轟下來，也轟得他慌了神。

誰也沒想到那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竟真能通過數學建模找到論文里偽造修改了的實驗數據，而且一個沒漏全找出來了！

最可惡的是還找了清木大學幫忙重做了實驗！

這樣的實驗一次起碼要上百萬啊，清木大學居然就肯在大過年裏陪着他胡鬧，還做了兩遍實驗！

兩者一結合，完全堵住了尹文沖所有能想到的狡辯理由與借口！

說人家數學建模有問題？可清木大學的實驗數據就擺在那！

說不同實驗室里的實驗器材有誤差導致結果不同？可人家秦克的數學建模將隱藏在幾百條實驗數據中有問題的十六條數據全揪了出來！

一敗塗地哪！

尹文沖還在失魂落魄，手機響了，一個廠商代表打來的，語氣非常不客氣：「姓尹的，今晚我們簽的合同作廢，我們會以法律途徑進行追責！你等著收律師函吧！」

聽到傍晚還對自己畢恭畢敬的廠商代表居然敢以這樣的語氣對自己說話，尹文沖又急又怒，忙道：「楊代表，你聽我解……」

最後一個「釋」字沒說完，對方已氣憤地掛了電話。

尹文沖將手機狠狠地摔到地上，將之砸得粉碎，然後頹然地坐倒在地毯上，晚上喝下去的紅酒全化為了冷汗。

完蛋了，一生的名譽盡毀，這輩子別想着再翻身了。

「爸，我們怎麼辦？我們哪賠得起那麼多錢？要不要坐牢啊……」尹昊南急得來回亂躥。

見父親臉如死灰，就像蒼老了幾十歲般，尹昊南的聲音越來越小，忽然大叫道：「是你！都是你的錯，改數據是你做的，與我無關！合同也你簽的！與我沒關係！我……我要與你斷絕父子關係！我……我的前途還很光明，我是潛力無限的未來學術明星……我……我……」

說到這裏他終於哭了出來。

沒了父親的餘蔭，他發現自己其實什麼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