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老太太與尹文沖之間論文矛盾的事，秦克還在琢磨著要不要告訴寧青筠，畢竟哪怕要多花一兩天的時間來解決，他也不想寧青筠為此而生氣或者頭疼。

無奈小白菜太過聰明，從先前秦克與尹文沖最後的對話里嗅到了蛛絲馬跡，然後回到房間後上網一搜索，便什麼都知道了。

等秦克推著老太太的輪椅回到家裏，寧青筠拉過秦克，輕聲道：「有關尹文沖論文的事，你想要什麼？我也一起。」

聲音依然輕柔，但裏面透著一種無論如何不會退讓的倔強。

秦克太了解自己家小白菜了，看似柔弱卻很倔強，當下也不猶豫了，笑道：「我也正想找你幫忙，現在我宣佈，我們的又一個新課題開始了。目標——擊敗學術敗類！」

拜託寧青筠陪奶奶去書房找回以前的研究資料，秦克自己走到院子外，撥通了清木大學副校長顧伯鈞的電話。

「顧校長，中午好，提前給您拜個早年，另外想冒昧麻煩您一件事。」

顧伯鈞有些意外，但秦克第一次向學校提要求，還是讓他有點激動的：「秦克你有什麼需要學校幫忙的，儘管說。」

「是這樣的……」秦克把情況大概說了一遍：「我知道清木大學的生物實驗室是全國數一數二的，我想托您找個合適的教授，將尹文沖的實驗重新做一遍，將最真實的數據記錄下來。所有人工、材料、實驗室使用的費用，我都可以支付。我也知道現在快到春節了，教授們大多數都回老家了，安排這樣的實驗有點困難，但還是想麻煩您。」

顧伯鈞幾乎沒有半秒的遲疑，爽快道：「知道了。這事我會安排好，有了實驗結果，會馬上通知你。」

這事確實有點兒麻煩，但顧伯鈞完全沒有拒絕的意思，現在清木大學留住秦克和寧青筠的最大依仗就是與兩人的良好關係。

這兩個學生太懂事了，幾乎從沒有向學校主動提過任何特權要求。學校提出來的請求，無論是拿數學學位還是參加邱賽，兩人卻都會爽快答應下來，兩相對比之下，讓校領導這邊都有些過意不去了。

現在有這樣的機會彌補一二，顧伯鈞哪會拒絕？他甚至主動道：「到時是否需要我們學校在官微上出個實驗結果證明？」

「不用了，我盡量不想把學校也牽涉進來，會影響到學校與南大那邊的交情。」

尹文沖教授就是南大的生物系副主任兼教授，所以秦克有此說法。

「沒關係，如果那姓尹的真敢學術造假，我們也不會介意為學術界除掉這樣的敗類。」

見顧副校長這樣的「仗義」，秦克還是有些感動的，不過他確實不想影響到兩個學校的關係，只想將這次的爭議限定在「學術之爭」上，至於「打假」？那是學術之爭的結果，不是目標，這樣才會最大限度地避免楚老太太落人口實。

「謝謝您，但真的不用了，如果我需要學校這邊幫忙，會給您打電話的。」

顧伯鈞也猜想到了秦克的心思，心中更是感嘆，這樣品性極佳的學生，清木大學一定要牢牢保在手裏啊！

結束了與顧副校長的通話，秦克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與寧青筠制訂「課題計劃」與分工，才返回綠翠盈居休息。

第二天秦克便帶着大堆的電子版資料，開車返回老家，畢竟這一年來他陪伴家裏人的時間太少，寧青筠也需要更多的時間來陪伴奶奶。

……

轉眼間就過了四天。

遠州，青石小鎮，秦克家裏。

今天已是年初二了，正是回娘家探親的日子，沈秋宜帶着秦揚輝去了外公沈鐵山家裏。

往年秦克也會跟着去，但今年他完全騰不出時間，也就沒跟着去。

回到老家有四天了，他連同學聚會和最喜愛的籃球運動都沒參加，更沒顧得上過春節，除了一日三餐與家人說說話外，其餘時間他都一頭扎到自己的房間，對着大堆的資料，或者閱讀沉思寫寫算算，或者飛快地敲動鍵盤。

楚覓梅這樣的生物疫苗界頂尖教授，做出來的研究成果非常深奧，實在不是只有專業級別生物水平的秦克能輕易看懂的，而且資料也多，光是電子文檔就有幾百兆，秦克哪怕只挑着mf99助劑的相關資料來看，也頗耗時間精力。

但他有一種韌勁與鑽研的勁頭，不懂就翻資料、上網查、購買電子書，或者打電話請教授老太太，力求吃透每一個與mf99助劑有關的知識點。

這股勁兒既有替老太太爭回一口氣的憤慨，有狠狠打擊學術造假者的正義感，也有對於陌生知識的渴求，以及挑戰一項高難度難題的興奮與野心。

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一場智力的比拼，一場爭分奪秒的較量，秦克不能容忍尹文沖父子舒舒服服地過完一個被無數廠商追捧的春節。

為此他全力以赴，在這四天裏幾乎沒怎麼睡過覺，實在困得不行了，就倒床上眯上一兩個小時，然後起床練習東方秘典，提神醒腦後又坐回到了書桌前，就像著了魔一般。

上次進入這樣的瘋魔狀態，還是在高考時，他為了完成那三篇黎曼猜想的論文、第一次進入到「靈感增幅」狀態時。

久違的瘋魔狀態讓秦克全身心忘我地投入到鑽研中，用廢寢忘食來形容半點不為過。有時吃飯都是妹妹秦小殼喂他的，他連自己吃沒吃飯都不知道。

房間里更是到處散落寫滿算式符號的草稿紙，還是沈秋宜與秦小殼幫着收拾整理的。

以他此時幾乎可以傲視天下的理科天賦，完全沉浸對一個子學科的某個小領域裏，簡直就像戰列艦在大海中乘風破浪，無往而不利。

隨着寫滿的草稿紙越積越多，秦克的生物水平，尤其是疫苗製備方面的知識水平不斷提升。

如果他細看自己系統界面上的生物科目升級進度條，就會留意到進度條正以刷刷刷地向前猛躥，最多的一天甚至會有20點的學術積分進賬，四天過去，他的生物等級距離升級的100點閾值不過半步之遙……

秦克也沒忘記與寧青筠保持着聯繫，據他所知，寧青筠也在憋著一股勁兒在努力。

現在寧青筠也開始掌握了數學建模的方法，兩人天天翻看老太太當年的研究筆記與實驗數據，不時打電話溝通，然後一次次地反覆修改數學模型。

超過一萬頁不同實驗的龐大數據讓人眼花繚亂，這時人工智能微光發揮出了極大的作用，它將所有的掃描件里的數據自動錄入到表格中，不斷地按著秦克和寧青筠的要求進行各種篩選和整理，生成新的報表和圖表。

這使得秦克原本以為要五天的時間縮短了一天。

到了今天，秦克和寧青筠分頭建立起來的五套數學模型也終於基本成型了，只剩下最後一點的修改完善工作。

「哥，吃飯了。」秦小殼捧著飯菜走了進來。

「放一邊。我忙完這點再吃。」今天秦克難得地回應了一句。

「哦。」秦小殼今天沒跟着爸媽去外公家，她向來最怕的就是整天板着臉的外公，反正有個在家裏照顧老哥的借口，她就光明正大地不去外公家拜年了。

她見秦克依然專註地盯着屏幕，也不敢打擾，自個兒懶洋洋地趴在老哥的床上看着彩色漫畫，學習模仿著上色與線條技巧。

基本上秦克回來后，她賴在老哥房間里的時間比呆在自己房間里的時間還多。

雖然老哥沒空和她說話，也沒空理她，她依然覺得這樣呆在一起挺安心的。

偶爾抬頭，看見秦克的水杯空了便跳下床去加點水，地上散落太多的稿紙便幫着收起來，有時見老哥倒床睡著了，她還會幫着蓋蓋被子。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滴地流逝，小女孩看着漫畫，好幾次想提醒老哥飯菜要涼了，又怕打斷他的思路，只好猶豫着又把話咽了回去。

不知什麼時候，她便抱着被子睡著了。

等秦小殼醒來時，發現老哥還坐在電腦前，不過在慢悠悠地吃着飯，身上也沒有了之前那種「生人勿近」的緊繃氣氛。

「哥，這些天你到底在幹嘛？」難得有可以和老哥說話的時間，秦小殼一下子精神地坐了起來，趴到秦克的後背上。

秦克的房間不算大，電腦桌就在靠牆的那邊，秦克的凳子直接就挨着床沿，所以秦小殼都不用跑下床，便可以接下趴到秦克的肩膀上，把小臉湊過去看筆記本電腦屏幕里的內容。

發現上面全是集集麻麻的圖表，看得她眼睛都有點花了。

秦克嫌棄地拱了拱背：「下去下去，多大的丫頭了，還趴你哥背上，知不知道自己很重了？」

秦小殼剛滿十五歲沒兩個月，正是開始重視體重的叛逆年紀，一聽這話就炸毛了：「臭老哥，我哪裏重了！居然嫌棄我！我都沒嫌棄你幾天沒洗澡一股味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