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是這樣告訴自己，但季光瀾還是好奇地親自考究了秦克十幾個技術問題，一個問題比一個問題深入，秦克都對答如流。

季光瀾終於不得不服了，這小子在計算機方面的知識造詣，還真像是完全吃透了幾十本與操作系統開發相關的專業教材，起碼他帶的研究生，怕也未必及得上秦克。

旁邊的施存遠對自己這弟子的天才已有些麻木了，他坐在旁邊慢悠悠地喝著茶，只聽著，既不干涉也不插話。

在場的幾個研究生們更是一臉懵逼的模樣，好會兒才有個研究生問同伴：「如果我沒記錯，秦師弟前段時間好像是在核心期刊發表過計算機相關的學術論文吧？」

那個最先給秦克端茶遞水的研究生以一臉「你這才想起」的表情道：「對啊，要不然我叫他秦神幹嘛？他不只數學牛逼，還一次發表了五篇計算機方面的論文，那本全國排名第三的計算機學術期刊只刊登了他這五篇論文，相當於做成個人學術專刊了。我說你啊，有空多上上網，整天連最新的學術潮流都不了解……」

其餘研究生：「……」

怎麼感覺自己的學生生涯都活在狗身上了？

那邊的季光瀾考究完秦克，心裡有譜了，他越看秦克越覺得欣賞，忽然道：「小秦啊，明天起有為期一周的『夏國智能終端操作系統產業促進聯合會年度大會』，基本上全國的國產操作系統廠商，專家教授都會雲集京城，參加這次會議。」

「我手裡也有邀請函，可以帶兩個研究生一起去參會。憑你在核心期刊上發表了五篇論文的學術資本，你完全有資格列席會議，如果你有空的話，隨我一起去見識見識？食宿全包的，機票也不用你操心。」

季光瀾很希望這個在計算機方面天賦過人的少年能隨自己去見識下夏國最頂級的計算機大會，這能極大地擴展這少年的視野，甚至為這少年積累一些行業上的人脈。

——他也真的很欣賞這個天才少年。

秦克沉思道：「季教授，是連續七天的會議嗎？」

「是的，每天都會有操作系統方面的專家或者是開發系統的廠商技術主管上台講解他們最新的研究成果，機會難得，你還可以認識一下許多行業的大伽。」

秦克想起明天自己就要接收買回來的高端伺服器了，然後接下來還要進行青檸操作系統的修改優化，還真抽不出這七天的時間來。

他的計劃是在明年元旦當天推出自己和寧青筠編寫的這個全新型模塊化操作系統，然後就把心思放回到指導寧青筠接下來的三科國際競賽上。

畢竟一月中旬就要參加化學的國際奧林匹克競賽了，秦克不想因為操作系統的事，影響到寧青筠奪取icho的金牌亞軍。

所以他只能婉轉拒絕道：「非常感謝季教授的邀請，只是我接下來還有別的事要忙……」

施存遠出聲道：「秦克這邊還有數學課題要鑽研，下月還要參加icho，老季你的好意我替秦克感謝你，但他可能真抽不出時間來。」

施存遠也認可秦克在計算機方面的天才，但他終究是數學教授，還是更希望秦克多花時間在數學方面，萬一這天才學生真能證明黎曼猜想，那才是震動世界的偉大學術成就，甚至能一舉將夏國的數學屆拉回到世界前列——至於秦克寫的什麼操作系統論文，秦克自己也說過了，只是學習之餘是解解悶罷了，沒必要投入太多的時間。

秦克在開發操作系統的事，除了寧青筠和秦小殼外，再無第四個人知道，所以施存遠有這樣的想法並不奇怪。

季光瀾滿臉的惋惜，但還是尊重秦克自己的選擇，離開前還鼓勵秦克，以後念大學時，學有餘力之餘，多鑽研鑽研計算機方面的知識，尤其是操作系統方面，如果有新的論文第一時間通知他云云。

第二天，季光瀾便帶著自己比較看好的兩個研究生，一起飛往了京城，參加夏國智能終端操作系統產業促進聯合會年度大會。

……

夏國智能終端操作系統產業促進聯合會，是由官方主導，民間各大操作系統開發公司、軟體行業協會、可信計算聯盟、td產業聯盟等各大機構、協會組成的、夏國最大的it行業聯盟。

它成立的目標只有一個：解決夏國在這操作系統一關鍵核心技術上長期受制於人的問題。

為此，夏國智能終端操作系統產業促進聯合會一直致力於整合社會各界的資源，鼓勵自主創新，推動技術革新，推進國產智能終端操作系統的研發和推廣應用等等。

而每年年底的年度大會，則是對全年工作的總結，對未來一年的工作展望。

對於技術人員來說，是一次學習與觀摩的好機會，因為國內最頂尖的計算機人才基本都雲集於此。

對於廠商來說，這是推廣自己家操作系統、提高知名度、拿到訂單的最好宣傳場合，因為還有許多政商大佬列席旁聽。

季光瀾作為安全系統方面的權威專家，而安全往往與操作系統緊密關聯，受到邀請也就理所當然了，他還有15分鐘的上台發言時間，展示自己在安全方面的研究成果。

不過這次的年度大會似乎與以前不一樣，季光瀾留意到聯合會的新任會長嚴維周神色出奇的嚴肅，作大會的開幕致辭時語氣更是透著某種情緒壓抑之感。

嚴維周的致辭與去年辭任的龐會長長篇大論截然不同，他的發言簡短得讓人髮指，居然只有短短的五分鐘。

而且他並沒有回顧過去一年的工作成績，只是說了些有關國際上的操作系統動態，包括ms已終止對win7的技術支持啦，win10會在用戶不知情的情況下，默認向ms傳輸大量用戶數據啦，安卓的kernelgki架構發布后，谷歌只允許廠商看代碼，不允許進行任何的核心內容變動，甚至連很多組件都只能採用谷歌發布的二進位鏡像，否則不提供技術支持等等……

這些都算不得什麼新聞，在場的眾人基本上都聽聞過了，也早麻木地習慣了。

尤其是各大手機廠商，基本上都是基於安卓的核心基礎進行二次開發的，谷哥就是大佬，言聽計從是必須的，不然看看花瓣，直接被斷了技術支持，只能研發自己的hmos了。

但從零起步弄出一個操作系統，得花多少科研投入？而且這需要技術積累，投個十億八億下去，連浪花都濺不起來，甚至連年投入數十億，十年也未必能出成果。

花瓣這樣的大廠，也花了十年才弄出個hmos，而且也處於舉步維艱的階段，他們這些廠商有什麼法子？

眾人都有些疑惑地看著台上新上任的嚴會長，不知道他「舊聞重提」有什麼用意，以此來強調「技術卡脖子」的事？

可現在不是大力推廣國產操作系統了嘛？只是民間接受度有點低，市場佔比小而已，大伙兒也在努力宣傳和推廣了啊。

尤其是大伙兒的pc國產操作系統都是基於開源的linux深度開發的，代碼安全可控，用起來也勉強ok，進展算得上是順利了吧？

嚴維周環視眾人，壓仰著情緒道：「希望接下來的大會裡，能看到有足夠創新與亮點的國產操作系統展示。開始下一流程吧。」

很快主持人上台，按著會議流程，由技術大牛們分享了一些最新的技術研究成果，季光瀾也在其中。

然後到了第三天，就是各大國產操作系統的廠商登場表演了。

各廠商或強調安全可控，或強調界面華麗，或強調有了一定規模的軟體商城……

台下掌聲陣陣，季光瀾卻在一次起身離席去洗手間回來時，留意到坐在第一排的嚴維周臉色非常難看。

終於，在第五天的廠商展示里，嚴維周打斷了會議的流程，重新站上了舞台，拿過話筒，環視在場近萬人：「我就想問問，在場有沒有不是基於linux二次開發的操作系統？」

有個小廠商舉起了手，嚴維周的目光中閃過一絲驚喜。

卻聽那小廠商道：「我們是對安卓平台進行了顛覆性的革新和改造，使它可以應用於普通的桌面計算機……」他的聲音在嚴維周冰冷逼視的目光下越來越小，終於縮成一團。

在場不少人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其實在場的操作系統廠商，無論是pc還是手機，哪怕吹得天花亂墜，核心都是一樣的，基於開源的linux內核，不同的是，手機基本上都是用安卓，而桌面計算機和伺服器主要是以linux之父李納斯·托沃茲發布的核心版本，或者從國外主流的發行版如ubuntu、arch里選擇一個進行二次開發。

「難道這麼多年了，除了花瓣，你們就沒一個有進行完全具有自己知識產權、完全自主可控的操作系統開發嗎？」

一眾廠商都不吭聲了。

從零開發出一個完全具有自己知識產權、完全自主可控的操作系統的願望當然是好的，大伙兒也有想過，但難度太大，先不說有沒有這麼多的研發資金，就算有，投個幾百億下去，砸出一個全新的操作系統，也未必保證能被市場所接受啊。

萬一市場不接受，那花下去的時間金錢不就打水漂了？

再說了，大伙兒在商言商，沒人會捨近求遠，放棄已比較成熟的免費開源linux，選擇從零起步鑽研操作系統，先不說技術的事，光是全新的架構理念都沒有，怎麼開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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