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克在宿舍里琢磨著未來的學習目標時，學校里的行政辦公樓里某間會議室依然燈光通明，高二三班的物理老師許清巖、化學老師張言灼、生物老師梁修生，還有數學老師鄭建舟正聚集在這里，氣氛緊張中透著些許古怪。

　　許清巖默默取出秦克的卷子，拍在桌子上：“我檢查了兩遍，秦克這題答得毫無問題，下學期的物理競賽，不能少了秦克。”

　　許清巖依然是萬古不變的中山裝，風紀扣扣得整整齊齊，和他的人一樣，冷如堅石。

　　他不愛說話，不過一旦說話，就表示是他的決定，不會退讓。

　　張言灼卻是出了名的“話嘮”，他樂呵呵道：“行啊，讓秦克一起參加唄。反正我沒什么意見。論起競賽的初賽時間，化學只比物理科晚了一周，老許你用完了秦克，記得移交給我，他和寧青筠一樣，都也有機會沖擊沖擊化學競賽初賽前五名。”

　　“不行，秦克肯定能進省賽，到時要參加我的物理強化班，怕沒精力再搞化學。”

　　“哎，老許，你可比我家的貓還要愛吃獨食！這次化學卷子上的附加題你看到了吧，秦克做得無可挑剔，按照我們事先說好的，秦克做出哪科的附加題，就要加入哪科的競賽，你這時只顧著把他扒拉到物理科里，是不是過分了點？”

　　“物理比化學重要。”許清巖堅持道：“而且近幾年物理競賽都無建樹，今年必須出成績，不然董事會又要削減物理科的經費了。”

　　上學期原本他最看好的寧青筠，卻因為家里的奶奶突發心肌梗塞住院而趕去照顧，請了一周的假，直接錯過了物理初賽的時間，讓許清巖引以為憾，也使得今年的物理初賽，櫻園高中連一個進入市賽前二十名的學生都沒，更別說晉升省賽了。

　　可以說，近年來的物理競賽的成績是幾科中最難看的，物理科組的老師們在學校都抬不起頭來，氣得聞校長在年度總結大會里大拍桌子，校董事會更是傳出要削減物理科經費的風聲。

　　后來還是許清巖捧著兩大箱超過十五年沒更換過、修了又修的電流表、游標卡尺上前去大鬧了一番，才逼得校董事會打消了這個主意，還答應會撥款更換一批老舊實驗器材。

　　但如果明年三月的物理競賽還是沒好成績，許清巖實在不知道那據說會撥下來、卻遲遲未見影的款項會不會挪作他用。

　　可以說，對于高二物理科組來說，明年三月的物理競賽至關重要！

　　“什么叫物理比化學重要？一切物理成果要應用到實際中，能離得了我們化學的材料？”張言灼不愛聽了，碎碎念了一大通化學的重要性，才瞪著眼道：

　　“我看在你們物理去年成績不好的份上，和你分享秦克已算不錯了，你還想霸占著秦克？再說了，你是不是還得尊重學生的意愿？萬一他更喜歡化學呢？”

　　許清巖想到秦克答的那道附加題，堅持道：“秦克的物理天賦很高，必須以物理為重！”

　　“他對化學也很有興趣，化學也不能落下！”

　　“養生大師”梁修生不緊不慢地拿起保溫杯，喝了口泡著枸杞的熱茶，才開口勸道：

　　“有話慢慢說，何必大動肝火。我先表個態，秦克參不參加生物競賽，由他自己說了算。他參加我支持，不參加我也不強求。”

　　老鄭最后才開口了：“你們就沒想過，萬一明年二月秦克拿了奧數的國賽金牌，取得出戰IMO的資格，會怎么辦？到時秦克極可能直接進國家隊，不到考完IMO是不會回來的。”

　　三個老師都愣住了。

　　國賽金牌？IMO？

　　華海省從來都不是奧賽強省，頂多算是三流省份，印象中上一次華海省有高中生取得國賽金牌、進軍世界級賽事的光輝事跡，還是三十多年前，現在的遠州大學數學學院教授施存遠創建的，不過施存遠當年也只拿到了IMO的銀牌。

　　之后華海賽各大高中選出的尖子生，就頂多也就勉強摸摸國賽銀牌，根本夠不著金牌，更別說代表國家參加世界級賽事了。

　　櫻園高中這樣的老牌私立學校也不例外。

　　在許清巖等人的心里，秦克和寧青筠能拿到國賽銀獎已非常非常了不起了，足以震動整個華海省教育界，讓櫻園高中的董事會彈冠相慶、興奮得連覺都睡不著了。

　　畢竟櫻園高二對奧數的國賽支援力量有多力不從心，他們心里都有數，所以從沒想過老鄭提起過的事。

　　張言灼不爽地瞪著老鄭：“說來老鄭你這家伙現在穩坐釣魚臺了，哪怕秦克和寧青筠在國賽鎩羽而歸，你也已經有足夠交差的成績了。你居然還要想著他進軍IMO？”

　　老鄭抽了口煙，緩緩吐出：“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反正今年的寒假，秦克是不可能參加除了數學外的其他學科競賽集訓班，你們現在爭來爭去也沒用。等國賽成績出來了，你們再討論這些不遲。”

　　眾人：“……”

　　雖然老鄭裝逼的神色讓人很不爽，但眾人心里都不由閃過了一個念頭。

　　萬一……萬一秦克真創造了這個歷史性的佳績呢？

　　……

　　秦克并不知道自己成為了幾個理科老師爭奪的目標，他正加入到403宿舍慣性的吹牛灌水節目中，大伙兒聊了會NBA和家鄉讓人無語的習俗后，葛志星忽然八卦道：“說來克哥，你明天請假是要回老家？”

　　“嗯，我小妹明天生日。”

　　王歷新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咦？克哥你那個長得非常可愛的妹妹滿十四歲了？大舅哥你好！”

　　秦克翻身就是一個枕頭砸過去，笑罵道：“滾，我小妹明天才滿十三歲！再喊我大舅哥，信不信我跳過三年起步，直接讓你最高死刑？”

　　李雄也加入到聲討的行列，落井下石地往王歷新身上砸臭襪子：“就是，歷新你個死變態，要叫大舅哥也得等到幾年后，還得爭得過我……”

　　“喲，老李，最近皮癢了？還有老葛，是不是也想叫我大舅哥？”

　　秦克跳下床，直接關上了宿舍的大門，“咔嚓”地落了鎖。

　　“沒沒……我不敢作此奢望。”葛志星立時萎了。

　　吳鑄憨笑，秦克直接略過這個老實人，過去王歷新的床邊拿回自己的枕頭，轉身拿起枕頭就是一頓胖揍。

　　“敢打我小妹主意？叫你們打我小妹的主意！”

　　“就是，敢打克哥小妹的主意，叫你們打克哥小妹的主意！”葛志星狗腿子般叫囂著過來助拳。

　　403宿舍里馬上響起了李雄和王歷新的鬼哭神嚎般的慘叫聲……

　　幾人嘻嘻哈哈地打鬧完一番，眼看快要到熄燈時間了，秦克才坐回床上，掏出手機，見有微信消息，解鎖一看，果然是小妹秦小殼發來的。

　　“哥，明天你記不記得是什么日子？（期待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