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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漢之莊稼漢 - 第1231章 襄陽之戰(三)字體大小: A+
     

    延熙四年五月,吳國大將諸葛瑾在攻打柤中時病亡,後陸遜接手了吳國在荊州方面的進攻。

    斷漢水,清除襄陽水寨,讓步騭在南邊破柤中。

    接着就是攻破襄陽南邊峴山外圍,最終把襄陽圍了個嚴嚴實實。

    正式攻打襄陽這麼久,已是時至七月下旬,快進入八月了。

    當年關羽水淹七軍,正是在八月——夏末秋初的漢水流域,容易天降大雨,稱秋霖。

    所以出現山洪泛濫,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當然,延熙四年的漢水,還算是正常,洪水沒有出現。

    但在進入七月下旬以後,雨卻是已經下了不少。

    漢水的水面,也漲起來了一些。

    原本就比襄陽城頭高出不少的長安號樓船,藉助漲起來的水面,更是顯得巍峨高大。

    待到入了夜,月底的月亮,如同一抹魚鉤,幾乎在夜空裡看不到了。

    漢水染上了一層水霧,極薄極淡,似有似無,輕颺颺地飄來,似一陣蓬鬆的乾土,讓風吹得彌天旋轉,灰茫茫白茫茫一片。

    好似舞臺上的紗幕,若明若暗、若隱若現。

    再加上夜的黑幕,附近的山嶺、河流和樹木,連一點輪廓也顯現不出來。

    就算是城牆高大的襄陽城,也同樣被掩蓋在瀰漫着水霧的夜色中。

    在這個連月色都沒有的夜色,長安號如同潛伏在漢水裡的巨獸。

    藉着夜色的掩護,緩慢而又堅定地向着襄陽城靠攏。

    這種舉動,是一種極爲危險行爲。

    因爲長安號吃水太深,萬一一個不小心,直接擱淺在水邊還是小事。

    真要是磕碰上江邊淺水水底下的大石頭之類,導致漏水乃至翻船,那才叫大事。

    更別說是在這等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裡摸黑行船。

    雖然說距離不遠,但極爲危險。

    這也是爲什麼陸遜要等到今日才動手的原因。

    襄陽城確實是臨水而建,但長安號這等巨型大船,也不是說什麼時候靠近城牆都是可以的。

    只有等漢水漲起來,而且要漲到一定高度,才能一試。

    陸遜此時當然沒有在長安號上。

    此時的他,正站在長安號後方不遠處的出雲號上,靜靜地看着長安號被夜色淹沒。

    沒有人能看到他的臉色。

    這個時候,也沒有人有心情說話。

    所有人,都在沉默地等待着。

    等待長安號什麼時候傳回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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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吳國水軍來說,夜裡行船,本不是什麼太過稀奇的事。

    但要在夜裡,把長安號悄無聲息地靠到襄陽城下,那就是一個極爲考驗操船技術的活。

    在底艙負責的水手,咬緊了牙關,鼓起了肌肉,不斷地划動着船槳。

    除了用雙手,還有一部分是坐着,雙腿用力,更好地發力。

    他們就是控制着長安號前進方向和速度的人。

    至於上層,兩千全副武裝的吳軍士卒早就持戈而立,隨時聽令而動。

    襄陽城頭,除了角樓,以及城垛隱蔽處,有火光偶爾閃過,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死寂。

    在夜裡值守,除了明哨,以及必須要點火的地方,沒有人會找死,把自己暴露在燈火照明之下。

    除非是活膩了。

    雖說守城魏軍並不認爲漢水上的吳軍,能在北邊的城牆玩出什麼花樣。

    而且加上南邊的戰事吃緊,他們也沒有在這裡佈置多少兵力。

    但時值兩軍交戰之時,出於安全的考慮,應該有的警惕,肯定不會馬虎。

    更別說這些日子以來,吳寇利用樓船,可沒少射死一些倒黴蛋。

    在那幾日,還真是讓人提心吊膽的。

    若非後來看到吳寇終是仍不能從漢水水面上攻城,城頭的將士怕是都不敢稍鬆一口氣。

    “咚!”

    抱着兵器,躲在某個角落,正在時不時點頭的魏兵,似乎在迷糊中聽到了什麼聲音。

    他下意識地睜開了眼,順着印象中的聲音傳來方向看去。

    但見不遠處角樓上的燈火似乎都被水氣包裹着,朦朦朧朧的,看起來都火光都透不出角樓一般。

    魏兵瞪大了眼,努力地看向前方,但不管他的眼睛怎麼個大,也是難以看到前方一丈遠的地方。

    心裡沒底,他不由地站直了身子,推了推自己身邊已經靠在城牆上睡死過去的同伴:

    “醒醒!那邊好像有什麼動靜!”

    被他推醒的同伴有些不耐煩,揉了揉雙眼,嘟囔幾聲:

    “什麼動靜?這個時候,能有什麼動靜?難道吳寇還能長了翅膀飛上來?”

    “噤聲!”魏兵嚥了一口口水,握緊了手中的兵器,“走,過去看看。”

    “這是北邊,能有什麼事?”

    同伴不想動,可是又不得不跟上去,嘴裡卻是有些埋怨。

    好不容易纔從南邊調到北邊,正是好好休息的時候,那麼多事做什麼?

    在南邊還沒打夠麼?

    這麼些天來,城中的將士,幾乎每一個都曾在南邊城牆上守過。

    但凡能調到別處守着的,那都算是輪休了。

    更別說北邊的城牆,就在漢水邊上,牆根就是漢水。

    若是說東西兩邊,還有沼澤地,說有人想要從爬上來,還有點可能。

    北邊能有什麼事?

    同伴嘀嘀咕咕的,跟着來到女牆邊上。

    “看到什麼了?”

    “沒有。”

    夏夜的涼風,帶着水汽,讓感覺挺舒服的。

    站了一會,除了有知名不知名昆蟲的叫聲,以及能聽到漢水的流動聲,再沒有其它聲音。

    “走了,看來是我聽錯了。”

    “就說嘛……”

    兩人轉過身,正要回去。

    就在這個時候,但見離城牆不遠的地方,平空裡猛然亮起了燈火。

    引得兩人又重新轉過身來。

    “那是什麼……”

    在燈火的照耀下,一頭猙獰的巨獸從夜幕裡露出它的頭顱,睜眼俯視着襄陽城頭。

    “一!”

    “二!”

    “放!”

    長安號的最高層,原本築着的女牆等禦敵之物,已經被拆除。

    兩根粗大的槍桿,足有三丈長,它們一頭,被打磨成了呈螺狀。

    而另一頭,則是套着鐵套子。

    呈螺狀的杆頭,套進鐵套子裡,兩根槍桿就能直接組成六丈有餘的長杆。

    數根長杆並排而捆之,再在結合處加固,就成了一個簡單實用的橋面。

    把橋面放置到某個裝着滑輪的特殊木架上,利用槓桿原理,就組裝成了一個可以直接架到襄陽城頭的渡橋。

    此等架橋方式,極爲方便,特別是在這種情況下,能夠出其不意地發起突襲。

    從長安號亮起燈火,架起一座空中渡橋,不過是數十息的時間。

    “轟!”

    傅僉和羅憲兩人,指揮着手底下的人,絞動滑輪,把橋的另一頭,架到了襄陽城頭上。

    “成了!成了!”

    雖然看不到對面城頭究竟是個什麼模樣,但光憑着聽聲音,再加上渡橋沒有墜落下去,就知道架橋成功了。

    兩人狠狠地相互擊拳,興奮地喊道。

    早就等待不及的丁奉,一揮手中的長刀,大呼:

    “跟我衝!”

    說着,大步踏上橋面,向着襄陽城頭衝去。

    最早發現不妥的兩名魏兵,因爲靠得太近,生生被半空放過來的渡橋直接砸倒在地,生死不明。

    聽到襄陽城頭響起了喊殺聲,以及不斷亮起的火把。

    一直緊繃着的陸遜,這才下令:

    “掌燈!”

    “恭喜上大將軍,照此看來,將士們是攻上了城頭啊!”

    陪同在陸遜身邊馬田,似乎也是鬆了一口氣,笑着對陸遜說道。

    陸遜長吐出一口氣,轉過頭,看向在燈火幽明之下不甚清楚的馬田,目光有些閃爍:

    “看這情況,不過是剛登上城頭而已,言喜恐是有些尚早。”

    頓了一頓,陸遜的語氣亦是忍不住地有些驚歎:

    “此番若非有馬先生相助,恐怕吾亦未能想到用此法登上襄陽城城頭。”

    馬田搖頭,絲毫沒有居功之意:

    “此法名曰搭橋槍法,乃是丞相所創,某早年有幸得丞相教誨,故而這才略知一二,沒想到稍加改動,還能在這個時候用上。”

    陸遜點頭,語氣裡滿是欽佩:

    “丞相才智絕倫,謂之天人亦不爲過,遜不能親自請教之,常深以爲憾。”

    兩人說着話,襄陽城頭已是變得燈火通明,有魏軍自己點起來的,也有吳兵舉着的火把,不斷躍上城頭。

    喊殺聲更是越發地激烈起來。

    第一個登上城頭偏將軍丁奉,並沒有遭到太大的抵抗。

    一來是這一段的守軍確實不多。

    二來是就算是有守軍,也想不到吳兵會以這種方式攻上城頭,所以根本沒有任何準備。

    丁奉帶着人,砍翻了十來名前來阻攔魏軍,直接就帶着人向一直點着燈火的角樓衝去。

    只要佔據了那個制高點,就算是在城頭站穩了腳跟。

    此時的漢水水面,吳國船隻已不再是最初的寂靜模樣,而是在得到信號後,紛紛點起了燈火。

    放眼放去,整個水面,有如燦爛星漢。

    有了長安號打頭陣,早就準備好的吳軍戰船,不斷地向着襄陽城移動。

    它們有的是要連接上長安號,投送兵力。

    有的則是要在長安號邊上,再架起一個空中渡橋。

    漢水上的喧囂,很快也驚動了樊城。

    “究竟出了什麼事?”

    和衣而睡的毌丘儉,在聽到動靜後,立刻跑上城頭。

    “將軍,吾等亦是不知。”

    看着燈火通明的漢水,毌丘儉臉色陰沉得有如這倒扣的夜幕。

    吳寇在半夜鬧出這麼大的動靜,肯定不是爲了鬧着玩。

    再想起前些日子出現在襄樊之間的高大樓船,毌丘儉心裡就更是覺得有些不祥起來。

    只是在這等夜裡,在沒有作出準備的情況下,想要知道吳寇在做什麼,委實太難了。

    這個時候,有人指着南邊,驚呼一聲:

    “將軍,你看!”

    襄樊本是一體,若是在白日裡,站在樊城城頭,就可以看到襄陽城頭。

    襄陽城頭的打鬥越來越激烈,自然是引起樊城城頭衆人的注意。

    “這是……有人夜襲襄陽城?”

    “不可能!”

    不是說夜襲襄陽城不可能,而是從北面夜襲襄陽城,根本不可能!

    從水面上如何攻城?

    連攻城都談不上,還想夜襲?

    吳寇的樓般確實很高,甚至有的比襄陽城還高。

    但就算是襄陽城臨漢水邊上,但如此巨大的樓船,吃水極深。

    就算是在大江上,在不熟悉水文的地方,都不敢輕易靠岸。

    否則的話,就是船翻人亡。

    更別說是在漢水之上。

    心裡拒絕相信吳寇能夠利用樓船攻城,但南邊遠處的一切,卻又讓毌丘儉無法解釋。

    襄陽城頭,究竟發生了什麼?

    ……

    “上黨郡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們現在都還沒有完全知道,現在就談要立刻反攻,未免有些輕率了。”

    除了司馬懿親領大軍進入上黨,內應郭循的接應外,馮都護相信,一定還有當地豪族的支持。

    否則的話,魏延也不至於落到生死不明的境地。

    看不慣魏延是看不慣,但對於此人的領兵作戰能力,馮都護還是承認的。

    大意失上黨也就罷了,又在擁有工程營的情況下失利於長子城下,說明司馬懿在上黨的準備,是非常充分的。

    面對張苞張翼等人提出的方案,馮都護並沒有完全同意。

    他的手,在地圖上劃出一個圈:

    “當年秦趙的長平之戰,正是在這一帶。若是我們當真要從長子反攻上黨,意味着我們同樣要與司馬懿來一場長平之戰。”

    在長平之戰的前半段,廉頗領着趙軍,在長平一帶構築了三道防線,堅守不出,秦軍可是同樣吃了不少苦頭。

    要不然,怎麼會想辦法離間趙國,調走廉頗?

    又怎麼會爲了對付趙括,還得秘密把白起調過來?

    “司馬懿可不是趙括,而且,現在我們的局勢,可比不過秦軍。”

    長平之戰時,秦軍已經控制了軹關,乃至河內。

    而現在,司馬懿的兒子司馬師,可還在高都城呢。

    真要從長平反攻上黨,要是能一鼓拿下了還好說。

    要是拿不下,真打成了長平之戰那種對峙局面,漢軍所要面對的局勢,可比秦軍嚴峻得多。

    畢竟從高平關到長子這一帶,多是險山高嶺,沒有辦法發揮出騎兵的全部優勢。

    司馬懿這隻老烏龜真要據險而守,馮都護可沒把握能打贏。

    雖然蔣琬已經想辦法暫時徵調了糧草,但只能是解燃眉之急。

    大漢是真沒想着會在這個時候,發動一場大戰。

    兵力、糧草,都準備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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