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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漢之莊稼漢 - 第1199章 王翦與李信字體大小: A+
     

    荊州刺史毌丘儉,早年在曹叡只是平原侯,仍不太受曹丕待見的時候,就已經是曹叡的文學掾,曹叡結下深厚情誼。

    正是因爲這一點,在曹叡登基後,毌丘儉深得魏帝信任,仕途極爲順利,一路平步青雲。

    歷任尚書郎、羽林監、洛陽典農中郎將等要職,然後又出任荊州刺史。

    甚至在沒有任何軍事履歷的情況下,後面更是升遷爲徵南將軍,同時都督荊州諸軍事。

    這些年來,毌丘儉一直鎮守荊州,沒有挪動過位置。

    因爲季漢在西線的巨大壓力,原歷史上早幾年就會徵遼的魏國,非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遼東公孫家在魏吳之間蹦迪。

    現在甚至連鄰近遼東的幽州都在拼命收縮兵力。

    而原歷史上因徵遼而真正起勢的毌丘儉,此時仍不過是個沒有太多軍功的刺史。

    即使是在原歷史上,毌丘儉第一次單獨領兵徵遼,也是失敗的。

    所以當他得知兇名赫赫的馮賊親自領軍往草橋關而來,不敢有絲毫的猶豫:

    “來人!”

    “將軍?”

    “立刻備馬,我要回宛城。”

    “還有,立刻傳令給宛城,讓將士們整軍,隨時前往草橋關。”

    漢吳同盟,欲圖大魏,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

    如今吳人舉國攻魏,大江北岸,盡是吳兵。

    而漢國呢?

    卻是雷聲大雨點小。

    讓人很難相信一直以來逼得大魏連連敗退的漢國,會放過這個機會。

    此時得到馮賊的確切消息,毌丘儉終於不自主地鬆了一口氣。

    可能馮賊很難對付,但至少可以有個心理準備。

    若是如果連馮賊都不知道在哪裡,打算要做什麼,會從哪裡突然冒出來,只會更加讓人心驚膽戰。

    馮賊領軍,一向神出鬼沒,飄忽不定,極爲狡詐。

    偏偏此人又是漢國的賊將之首,兇悍無比。

    關中一戰,這個印象在魏國上下,達到了頂峰,簡直就是刻骨銘心。

    在軍事上既沒有大戰役經驗,更沒有什麼名聲的毌丘儉,一聽到馮賊到來,自然是要萬分小心。

    “可是將軍,柤中那邊怎麼辦?吳寇怕是不願意輕易退兵。”

    左右一聽將軍要離開襄陽,前去草橋關,不由地有些擔憂提醒道。

    毌丘儉能猜想到季漢會趁機從武關出兵,又豈會不對這種情況有所準備?

    但見他冷笑一聲說道:

    “吳寇北犯這些時日以來,聲勢雖浩,然以吾觀之,恐未盡其力也。”

    荊州的吳寇大概有多少兵力,這麼多年下來,毌丘儉自然是能做心中有數。

    “故而他們想等的,恐怕就是這一刻吧。”

    這是個計策,一個半陽謀的計策。

    這也是爲什麼無論柤中戰事如何緊急,毌丘儉都沒有調動宛城全部兵馬渡過漢水的主要原因。

    他本人甚至一直坐守襄陽,根本沒有領軍前往柤中。

    萬一在柤中被吳寇大軍纏住,馮賊此時冒出頭來,則草橋關危矣!

    沒了草橋關,宛城就再無險可守。

    南陽皆是平地,到時候關中的漢軍,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此誠宛城不可承受之重。

    “諸葛瑾名爲吳寇大將軍,然實則不過是一介書生,空有名聲罷了。”

    “此人爲文吏尚可,若入軍中,最多不過參軍,安能獨領大軍?兼之現在年老,已是垂死之輩,何足爲懼?”

    諸葛瑾自出仕於吳寇時算起,細數其功,多是從他人出征,沾他人之功。

    而單獨領軍,從未有一勝,屢爲大魏所敗,此可謂不知兵是也。

    這就是爲什麼毌丘儉明知吳軍尚未出全力,但面對吳國大將軍諸葛瑾所領的大軍,根本沒有太過擔心的原因。

    “然則馮賊與諸葛瑾正好相反,此賊自犯我大魏以來,未有一敗,實是大魏之大敵。”

    “故而馮賊領軍來犯,吾不至草橋關,如何能放心?柤中戰事,只要令諸將緊守城池,想來無憂。”

    想想早些年,大魏將士在襄陽和南郡之間,可謂來去自如。

    南邊的諸葛瑾能能奈大魏將士何?

    而如今,大魏在荊州兵力竟是些左支右絀,勉強應付南邊而來的吳寇。

    饒是毌丘儉是曹叡一手提拔上來的,乃是魏國死忠,都不禁有些心有慼慼,只道天命不可測。

    若非西邊的漢國,大魏何至於此?

    左右看到毌丘儉心意已決,於是又建議了一句:

    “吳人來犯,將軍遊刃有餘,故而不用向朝廷求援。”

    “如今馮賊來犯,將軍如臨大敵,荊州背腹受敵,將軍不向朝廷求援,更待何時?”

    “許昌啊……”提起這個,一直胸有成竹的毌丘儉竟是有些沉默了。

    許昌那邊,確實還有一支禁軍。

    那是先帝東巡的時候,從洛陽帶過來的。

    後來江淮戰事緊急的時候,大司農趙儼臨危受命,被任命爲驃騎將軍,還曾領禁軍南下支援。

    先帝駕崩後,這支禁軍就一直在許昌拱衛天子。

    毌丘儉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江淮那邊的戰事,遠比荊州要激烈得多。若是陛下抽調禁軍過來,萬一江淮出了事,那當如何?”

    當然,這只是表面的原因。

    更深層的重要原因,那就是許昌與洛陽之間,還是太近了。

    許昌的禁軍,還擔負着防備司馬懿的重任。

    現在馮賊出現在武關,荊州壓力驟增,而洛陽那邊,反而大大減輕。

    此消彼漲之下,許昌的禁軍,只怕就更不能輕動。

    想到這裡,毌丘儉不禁就是咬牙:

    司馬懿身爲三朝老臣,不思報國恩,反是擁兵以圖自立,此可謂爲老賊而不爲人子耶!

    只是再怎麼罵司馬懿,如今也是無濟於事。

    毌丘儉早料到今日的情況,所以很快安排完他離開後的事宜,然後立刻渡過漢水北歸。

    回到宛城後,他又馬不停蹄地領着早就準備好的宛城將士,緊急向着草橋關增援而去。

    而這個時候,馮都護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春末夏初,本就是多雨季節。

    去年大旱,上天似乎要把雨水在今年補回來。

    雖說武關道上沒有遇到句扶所說的極端惡劣情況,但丹水暴漲,確實淹沒了不少路段。

    幸好有了句扶的提醒,提前派出孟琰作先鋒,再加上大漢軍中,還有一個特殊軍種:工程營。

    雖然馮都護此刻的手裡,並沒有完整建制的工程營。

    但就算是派出二十來個熟練骨幹和幾十個實習生,也能幫上不少忙。

    故而這一路雖然難行,行軍不快,但在五天之後,馮都護終是領軍出了羣山,進入草橋關所在的山谷小盆地。

    提前兩日來到這裡的孟琰在山谷口迎接:

    “中都護!”

    馮都護點頭示意,走到水邊,先是蹭了幾下靴底,然後又輪流伸出腳浸入水裡,用力甩了幾下。

    這一路走過來,遇到了一場雨,道路泥濘,靴底靴面全是泥,而且還是那種厚厚的粘泥。

    每隻靴子彷彿重了有數斤,不說舒不舒服,就是走在路上,每一步都覺得靴底要跟地面粘在一起,提腳都要用力,行路極爲不便。

    “對岸的魏賊有什麼動靜?”

    馮都護看到並沒有甩掉靴子上的那層厚泥,乾脆蹲下去,拿起一片薄薄的石頭,開始就着水剷掉那些泥。

    “昨日末將派出的斥侯,看到有魏賊似乎有援軍已至。”

    孟琰對馮都護這副不拘小節的模樣,倒是沒有覺得是故意對自己無禮。

    早年他與馮都護在越巂共事,深知此人“巧言令色”之名,不是虛有其名。

    若是他對你客客氣氣,那纔是不把你當成自己人。

    就如北伐隴右那次,那時說得多好聽,一臉地感謝自己幫忙尋找什麼毒草製作毒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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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知一轉身,就領軍偷偷向漢中而去,等自己反應過來,人家都快到錦城了!

    唉,算了,不提了,都是過去的事了。

    馮都護不管正在有些胡思亂想的孟琰,他把靴子上的厚泥鏟乾淨,再次把腳伸到水裡衝乾淨。

    嗯,乾淨了,腳上覺得舒服了,心裡也覺得舒服了。

    然後馮都護這才轉過身來,臉上帶着些許輕鬆的笑容:

    “哦?這麼說來,對面魏賊的反應,倒是挺快的,守將是誰,查出來了嗎?”

    靴子進了水,一腳踩下去,咯吱咯吱作響,但總比之前感覺好多了。

    孟琰跟在後面,連忙回答道:

    “還不能確定,不過末將看城頭的大旗,似乎是換上了一個‘毌’字,莫不成是魏賊的荊州守將毌丘儉?”

    “毌丘儉啊?”馮都護語氣頓了一頓,臉上有些古怪,“如果真的是他,那就怪不得了。”

    孟琰聞言,頓時就有些驚奇:

    “沒想到中都護還認識此人?”

    “認倒是不認識,僅曾聞其名。”

    雖然此時的毌丘儉還不算出名,但三國曆史上最大叛亂——淮南三叛——這等大事馮都護還是有些印象的。

    淮南三叛中,一叛中的王凌不戰而降,三叛中的諸葛誕一直被圍城。

    唯有二叛的毌丘儉能領軍北上,逼得司馬師調動了魏國的大半兵力前來圍剿。

    同時此戰也成就了文欽之子文鴦的勇將之名。

    “能入中都護之耳者,莫不成此人當真有過人之處?”

    馮都護澹然一笑:

    “就算他有過人之處又如何?難道還能擋天下洶洶之勢?”

    言畢,轉頭吩咐道:“來人,牽馬過來。”

    “孟將軍,且陪我前去觀察對岸如何?”

    “末將豈敢不從命?”

    安營紮寨這種事情,用不着馮都護親自看着,句扶還是能信得過的。

    在親衛的護衛下,馮都護與孟琰騎馬來到丹水西岸,遙看對岸的草橋關。

    此時原本架於兩岸邊上的木橋,早已被魏軍拆除,就連橋樁都被焚燬。

    再加上丹水漲水,水面比平日要寬闊許多。

    咆孝的水流,從西面的羣山裡衝出,在這裡向南拐了一個近九十度的彎,直衝向南邊的羣山。

    然後又被南邊的羣山所阻,再次折而向東,形成了一個凹口。

    而草橋關,正好坐落在凹口裡面,卡住關中與南陽的咽喉。

    看着馮都護駐馬水邊,久久不語,孟琰主動開口道:

    “中都護,依末將看來,草橋關雖不如武關險要,但也算是易守難攻。”

    “再加上吾等對此地水流不熟悉,想要渡水,還須要小心爲上,多加籌備才行。”

    馮都護點了點頭:

    “孟將軍所言甚是。”

    說着,兩人又策馬沿着丹水走了一段路。

    草橋關城所在的位置,估計就是最容易渡水的位置,地勢平坦,水勢較緩。

    要不然,原有的木橋也不至於會建在那裡。

    饒是如此,魏賊在東岸,仍以草橋關城爲中心,沿着岸邊構築了一道防線。

    每隔一段距離,就可以看到一個塢堡。

    越是在容易渡水的地方,塢堡就越大,越密集。

    馮都護繞了一圈,再次來到草橋舊址,看着對面聳立的關城,開口說道:

    “孟將軍,我欲請你以我的名義,給對面的魏將送去一封信。”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中都護不自己寫,但能爲中都護寫信,孟琰豈有不從之理?

    “末將領命,敢問中都護,信上要寫什麼?”

    “就寫一句話:君可知昔秦王翦兵出武關而滅楚之舊事耶?”

    孟琰一聽,忍不住地心頭一跳:“喏!”

    比馮都護提前一天趕到草橋關的毌丘儉,接到對岸派人送來的信後,冷笑一聲:

    “馮賊好大的口氣,竟敢自比王翦!”

    皆言馮賊文武皆世之頂尖,如今看這字跡,也不過普普通通,與名聲差得太遠了。

    毌丘儉當場揮筆而就:

    “王翦領兵六十萬,吾觀馮君兵不過兩萬,何以敢自比王翦?”

    “儉不才,猶記昔李信領二十萬,最終領殘兵而歸。”

    秦始皇欲滅楚,老將王翦直言“非六十萬人不可”,而新銳李信則認爲“不過用二十萬”即可。

    秦始皇認爲王翦已老,未戰先怯,而李信則果勢壯勇。

    於是派出李信與蒙恬領二十萬南下伐楚。

    誰料李信先勝後敗,被楚將項燕大破秦軍兩營兵力,斬殺秦軍七個都尉,是爲秦滅六國期間少有的敗仗之一。

    秦始皇方知其錯,於是親自到王翦的老家,請王翦再次出山,並委以全國之兵六十萬。

    王翦不負衆望,果然大敗楚軍,連項燕亦兵敗身亡。

    馮都護寫信言王翦之事,就是想要告訴毌丘儉,魏國被滅必矣。

    而毌丘儉的回信,則是認爲馮都護太過自大,不過是李信之輩。

    “中都護,此賊實是太過狂妄,不識時勢之徒!”

    句扶和孟琰得知毌丘儉的回信內容,皆是怒氣滿面。

    馮都護卻是沒有在意,他的目光,在信的落款處停了好一會,這才語氣平澹地說道:

    “果然是毌丘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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