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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漢之莊稼漢 - 第1189章 相互算計字體大小: A+
     

    楚莊王十七年(公元前597年)左右,楚國令尹孫叔敖,主持興修華夏最早的蓄水灌既工程之一——芍陂。

    芍陂因水流經過芍亭而得名。

    孫叔敖之所以要修這個水利工程,是因爲這個當時名爲安豐城的地方,就已經是楚國北疆的農業區。

    只是安豐城,正好位於位於大別山的北麓餘脈,東、南、西三面地勢較高,北面地勢低窪,向淮河傾斜。

    每逢夏秋雨季,山洪暴發,形成澇災,雨少時又常常出現旱災。

    孫叔敖根據當地的地形特點,組織當地人民修建工程,把低窪的芍陂挖寬挖深,形成巨大的蓄水池。

    然後在芍陂先後修建了六個水門,以石質閘門控制水量,“水漲則開門以疏之,水消則閉門以蓄之”。

    其實也就是半人工的大水庫。

    芍陂建成後,灌田萬頃,使安豐一帶每年都生產出大量的糧食,並很快成爲楚國的經濟要地。

    楚國能成爲春秋五霸,芍陂功不可沒。

    歷經八百多年後,進入三國時代,曹魏實施屯田政策,曹操親臨合肥,收流民,開芍陂屯田。

    而當年的安豐城,現在已然變成了壽春城。

    所以說,壽春作爲江淮一帶的人口重鎮,同時也是曹魏的揚州都督府治所,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若是吳軍當真能偷襲成功,拿下壽春,那麼就相當於掐斷了魏國揚州的經濟與糧食命脈。

    魏國幾乎就得乖乖把南邊的江淮之地拱手相讓。

    雖然魏軍在最後一刻,終於閉上了城門。

    但城頭的楊弘,仍是驚出一身冷汗。

    初夏的日頭升起,已經有些微微的灼熱。

    但楊弘仍是感覺後背涼嗖嗖的。

    全琮讓全軍安營紮寨,他卻是不下馬,而是說道:

    “帶上人,隨我來!”

    陛下也好,諸葛恪也罷,他們都在全力地拖延和調動魏賊,自己必須爭分奪秒破城。

    全緒和全端連忙起身,帶着親衛跟在全琮馬後,再次向着壽春城而來。

    “大人,小心!”

    看着自家大人已經快要進入弓失的射程範圍,仍是沒有止步的意思,全緒連忙提醒一聲。

    “無妨,我心裡有數。”

    全琮也算是軍中老將了,自然知曉哪裡是安全範圍。

    楊弘看到城下有人在士卒的擁護下,騎着馬不斷地壽春周圍打轉。

    知道這是對方的將領在觀察城池。

    這本也是正常之事。

    畢竟城內兵少,無法出城與賊人一戰。

    但看着對方一直堪堪在弓失範圍邊緣遊走,頗有託大之意,讓他實是氣不過:

    “欺我軍中無神射耶?”

    “來人,拿強弓,召射手!”

    能拉強弓的射手很快過來了。

    楊弘指着城下的全琮一衆人,問道:

    “能射得到嗎?”

    射手目測了一下大概距離,最終還是有些爲難:

    “稟將軍,太遠了一些,就算是能勉強射到,準頭也差得太多,而且就算是能中人,只怕也傷不了人。”

    “只要能射到就行。”楊弘卻是不在意地說道,“這般遠的距離,本也不奢望能傷到人。”

    騎着馬,前擁後護,一看就是重要人物。

    能傷到那就是上天卷顧,但就算是傷不到,也要嚇一嚇對方,逼得對方不敢靠得這麼近。

    陣前之事,但凡能打擊賊人士氣的事,就算再小也要儘量去做。

    射手點了點頭,明白將軍的意思了。

    說白了,就是要給城下那幫人一個下馬威。

    城下的全琮,正凝神看着壽春城牆,突聞破空聲驟然響起!

    “將軍小心!”

    時刻注意城頭的全緒和全端兩人,發現情況不對,立刻舉盾護在馬前。

    盾擋得很是及時,但沒有必要。

    全琮巍然不動,看着那支箭羽最終軟綿綿地落到大楯表面,然後滑落到地上,臉上的神情毫無波瀾。

    “大人,我們還是離得遠一些吧?”

    雖然箭羽沒有力道,但全緒還是擔心不已,他看到壽春城頭再沒有動靜,不由地轉身勸說全琮。

    這一回,也不知是全琮聽了進去,還是已經觀察完畢,點了點頭,一策馬頭:“走。”

    看着城下的那一隊吳軍離去,楊弘鬆了一口氣,然後哈哈大笑:

    “賊人膽怯矣!”

    左右皆跟着笑出聲來。

    只是楊弘不知道的是,全琮遠離壽春城後,並沒有回營,而是馬不停蹄地轉而向南,沿着壽春城邊上的肥水而行。

    若是沿着肥水一直走到盡頭,其源頭正是發於雞鳴山。

    而合肥新城,正是依雞鳴山而建。

    當然,全琮這一次自然不是準備去合肥新城,與孫權前後夾包王凌。

    他的目的地,乃是肥水的另一個水源——芍陂。

    前面說過,當年孫叔敖築芍陂,乃是因地勢而爲:

    東、西、南三面地勢高,唯獨北面地勢低。

    所以芍陂附近的諸多水流,纔會由南向北,注入淮河。

    而壽春,正好處於肥水與淮河交匯地帶。

    全琮到了芍陂,終於下了馬,他走到芍陂的壩堤上,往北看去。

    壽春雖遠,但仍清楚可見。

    他又沿着壩堤走了一圈,突然手執馬鞭,吩咐道:

    “明日起,你等二人,各領五百將士,一人把芍陂各水閘堵死,一人把肥水截斷。”

    此時正值春末夏初,雨水充沛。

    看着滾滾的肥水,全琮又加了一句:

    “即便是不能截斷肥水,亦要截斷芍陂流入肥水的水流。”

    全緒和全端跟着全琮走了這麼一趟,再聽到全琮的吩咐,哪裡還不明白意圖。

    兩人本還以爲自己的偷襲失利,從六安遠道奔襲而來的大軍就要陷入尷尬局面。

    畢竟若是打造攻城器具,那可就要費不少時日。

    而大軍最缺的,正是時間。

    沒想到大都督竟是早有打算。

    一念至此,兩人在大喜之下,連忙抱拳:

    “喏!”

    ……

    就在全琮派人堵住芍陂南邊諸條水流,準備水淹壽春城的時候。

    遠在合肥,正與王凌鏖戰的孫權,正漸漸地陷入了劣勢當中。

    仗着漢國支持的利刀厚甲,魏軍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孫權所領的禁軍,確實取得一些優勢。

    但魏軍長於陸戰,吳軍長於水戰的情況,並不是靠着武器,就能完全改變。

    若不然,曹操曹丕父子建了那麼多的戰船,爲何無法渡江?

    而這一次,吳軍棄船上岸,與魏軍相戰於陸上,同樣也存在着一樣的問題。

    雖然前幾次的對陣,吳軍能戰了上風,但每每到關鍵時刻,魏軍精騎總是衝出來救場。

    吳軍步卒根本沒有能力趁機擴大戰果。

    反而是打得越久,吳軍不善陸戰的缺點暴露得越多。

    到了後面,呈軍即便是有兵利甲厚之利,但在魏軍精騎的頻頻騷擾下,竟是再無進攻之力。

    “陛下,我們撤吧!”

    孫韶眼看着情況不對,苦苦地勸說孫權道:

    “六安至壽春不過二百餘里,陛下以身作餌,在這裡拖住賊人,時日已然足夠。”

    “這兩日,臣觀賊子騎軍是越打越多,十有八是王凌調動了後方的騎兵到來。”

    “陛下誘敵之計,已然成功,不宜再拖下去,我們還是回到船上等待大都督的好消息……”

    孫權卻是不肯,拔劍舉天,對着衆將士大聲道:

    “大吳此次出征,乃是舉國之力,若是不成,大吳再無北上之機。”

    “吾已至花甲之年,只要此戰能成,便是舍了性命又何妨?沒有我,尚有太子,大吳何憂?”

    周圍的將士聽了,皆是士氣大振,齊聲大呼。

    陛下尚不懼死,吾等又何懼?

    遠遠聽到吳軍陣營裡隱隱傳來“萬勝”的叫聲,王凌臉上露出輕蔑的笑容:

    “孫權不知死期將至!明日我看他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次日,一個衣甲不整的吳將領着幾個殘兵狼狽不堪來到孫權的營寨門口,大聲疾呼:

    “陛下,緊急軍情!”

    在驗過身份之後,吳將很快被帶到孫權面前。

    但見他臉上全是灰土,再加上淚涕齊流,更是顯得有些慘不忍睹。

    只聽得他嘶聲哭道:

    “陛下,不好了,糧道周圍,出現了大量的魏賊精騎,把臣此次護送過來的糧草都劫燒了!”

    “你說什麼?!”

    莫說是孫權,就是孫韶亦忍不住地僭越驚叫出聲:

    “賊人怎麼會……”

    話未說完,他就頓時反應過來。

    這些日子以來,陛下看似拖住了王凌。

    但王凌也沒有閒着,這是打算要把陛下堵在這裡啊!

    樓船與陛下紮營的地方,有三十多里路。

    三十多里路,走得快一些,不過是大半日行軍路程。

    但吳軍不善陸戰的缺陷,讓這三十里路成爲了一個不可忽視的薄弱點。

    畢竟漢國又不是冤大頭,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幫陛下把禁軍武裝起來就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而這些禁軍,此時帶全部護衛在陛下身邊,自然不可能被派出去護送糧草。

    看來魏賊精騎是特意繞了一個大圈,埋伏到陛下與樓船之間。

    如今看來,面對突然殺過來的魏國精騎,從樓船方向護送糧草過來的將士,根本來不及做出有效反抗。

    失去了這一批糧草,雖然不足以令軍中立刻缺糧。

    但卻越發地引起了孫韶的憂慮。

    “陛下,這兩日來,臣發現賊之騎軍,越來越多,看來王凌是已經把壽春兵力抽調過來了。”

    “吾等前不能退敵,後有賊兵襲擾,此可謂前兵失據,臣叩請陛下,愛惜龍體,體恤將士!”

    孫權所仗者,乃是自己手中的精兵。

    但就是再怎麼強兵悍將,也是要吃飯的。

    損失了一批糧草,還不算是傷筋動骨。

    但若是自己一直呆在這裡,後方的糧道卻沒有辦法保障,那與兵法上所說的死地又有何異?

    突如其來的噩耗,讓孫權與孫韶連如何處置護送糧草不利的吳將都顧不上了。

    特別是孫權,想起自己昨日才說要以身殉國,今日就匆匆撤退,那……

    孫權的臉色忽陰忽晴,難看之極。

    孫韶看到孫權這個模樣,哪裡還不知道陛下的爲難之處。

    他不顧盔甲着身,直接跪下,雙膝行地,扯着孫權的衣袍,苦苦哀求:

    “陛下以身作餌,吸引壽春賊子兵力前來,如今已經達到目的,在此地多留,又有何益?”

    “陛下,作戲不宜太過,否則的話,萬一賊子反應過來,豈不是反而壞了大事?”

    孫權聞言,這才暗鬆了一口氣,緩緩點頭:

    “公禮所言甚是,正所謂過猶不及,吾竟是沒有想到這一層!”

    看到陛下終於同意自己的建議,孫韶大喜,連忙趁熱打鐵:

    “陛下,賊子想要把劫我糧道的消息傳回去,想必同樣要繞一個圈。”

    “我們須得趁着王凌沒有得到消息作出反應之前,退回船上纔是。”

    孫權本還想着矜持一下,不欲這麼快就退走——好歹也要再多打兩場,多呆兩三天。

    不然這不就是打臉了嗎?

    只是孫韶知道情況緊急,若是錯過了這個時間窗口,被賊人合圍,只怕陛下危矣。

    就算是與樓船距離不遠,賊人不能完全合圍,但因此折扣將士性命,也是不妙。

    孫權看到孫韶拉着自己衣襟不放,臉上極盡哀求之色。

    雖說孫韶比孫權年紀小一些,但也已經是髮鬚皆白。

    帳內衆將看到此情此景,皆是齊齊行禮:

    “懇求陛下以龍體爲重,退兵船上。”

    孫權實是有些無奈,只能長嘆一聲:

    “公禮先起來,大夥起來吧,吾退兵就是。”

    孫韶聽聞,這才站了起來。

    只是孫韶反應雖然夠快,但王凌的反應也不慢。

    得知吳軍營中有異動,王凌頓時就明白過來:

    “此定是賊子糧道被劫,故而動了退兵之心,來人!”

    “將軍有何吩咐?”

    “傳令諸軍,立刻整軍,隨我前去殺賊!”

    同時暗地裡有些咬牙:

    “賊子奸滑怕死,這幾日還表現出死戰之像,沒想到一有不對,立刻就遁逃。”

    而另一邊,孫韶自然知道,魏軍不可能就這麼輕易放自己等離去。

    他主動請纓道:

    “陛下請先行,臣自當留下斷後!”

    與此同時,遠在兩三百里之外的芍陂,被吳軍挖開的芍陂, 泄出巨浪,洪水卷着泥石,洶涌地向着壽春城席捲而去。

    站在城頭的楊弘,看着遠處的白浪直衝向壽春城牆,目眥欲裂:

    “賊子好惡毒!”

    這個時代,無論是大城還是小城,絕大部分都是夯土築城。

    最怕的就是水泡。

    無論多堅硬的城牆,只要被水一泡,就會變得鬆軟。

    時間稍長一些,就會自己倒塌。

    官府每年徵發的徭役,其中有一個重要的工作,就是修補城牆。

    就是因爲每年的雨水,都會破壞一部分城牆。

    所以壽春城牆再高再厚,最多也就是能多堅持一些時日。

    “快,再派出快馬,催促都督速速領兵回救壽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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