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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漢之莊稼漢 - 第1061章 大意字體大小: A+
     

    “山長,不好啦!”

    “山長我好得很,哪裡不好了?”

    纔剛剛得到消息,秘書團已經過了隴山,再捱幾天的苦日子,馮君侯覺得自己就能解放了。

    魏延爲了領軍,居然變相地向自己示好。

    楊儀自知無法翻身,跑去給丞相守墓。

    只待漢中旨意一到,關中就再沒什麼可擔憂的了。

    美好的心情,美好的一天,就被這麼一聲鬼叫破壞了,實是讓馮鬼王有些氣急敗壞。

    聽到山長沒好氣地聲音,急匆匆進來的張遠腳步頓時就是一緩。

    “快進來,說,出了什麼事?”

    好歹也是跟老夫這麼多年的學生,還是講武堂的大師兄,怎麼還是這麼沉不住氣。

    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張遠腳步放緩了,可是臉上的焦慮卻是怎麼也止不住,走到馮君侯跟前,壓低了聲音說道:

    “山長,藍田那邊傳來消息,說楊儀不見了。”

    聽到這個消息,馮鬼王一愣,下意識地就是反問了一句:“啥!”

    “楊長史不見了。”

    還沒等張遠說完,馮鬼王就猛地站起來:“怎麼可能不見了?”

    頓了一頓,他的語氣已經變得極爲嚴厲:“什麼時候的事情?”

    說到最後,馮鬼王的雙手已握成了拳頭,看起來就想要打人一般。

    張遠極少看到山長這副模樣,他悄悄地嚥了咽一口口水,解釋道:

    “剛剛送過來的消息,什麼時候不見的,還不能確定。最早的話是三天前,最遲的話是昨天晚上。”

    張遠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頓時就讓馮鬼王暴跳如雷:

    “人什麼時候不見的都不知道,下邊的人都是幹什麼吃的?在吃屎嗎?”

    暴怒之下,馮鬼王竟是在自己學生口出粗鄙之語。

    不怪馮鬼王這般失態。

    因爲楊儀悄無聲息地消失,讓馮鬼王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楊老匹夫說不定是投賊了!

    原歷史上,他不過是沒受到重用而已,就能說出“往者丞相亡沒之際,吾若舉軍以就魏氏,處世寧當落度如此邪?”的話。

    而現在,他所受之辱,可是遠比歷史上的要大得多。

    想到這裡,馮鬼王心如火焚,看到張遠低着頭不敢說話,不由地火冒三丈地斥問:

    “怎麼會讓他跑掉的?”

    “山長,那楊儀到了藍田之後,先是祭拜了丞相,然後又親手除了丞相墓周圍的雜草。”

    “他選了一處地方,讓軍士給他蓋了一處茅屋,看起來確實是要爲丞相守墓。”

    “後來,他燒水沐浴,讓人準備了淨水與吃食,只說要茅屋內守靜三日。”

    他媽的!

    聽到這裡,馮鬼王已經明白過來了,問題就出在這裡。

    這狗東西是真的狗!

    世家大族的規矩多得很,手底下的大頭兵大多都是蒼頭黔首,看到楊儀這些動作,只道他是真心爲丞相守墓,哪還敢上前打擾?

    守靜三日,守他阿母哦!

    只聽得張遠繼續有些吱唔地說道:

    “再加上,嗯,山長說過,看着楊儀還不如看着魏延,所以……”

    馮鬼王聞言,臉上更是陰沉。

    這確實是他說的。

    大意了!

    被楊老匹夫陰了。

    這些日子,魏延領軍出征,人手確實要用得多一些,所以就對楊儀那邊放鬆了警惕。

    可是當時誰能想到,老匹夫居然早就存了逃跑的心思?

    想起楊老匹夫私下裡去找魏延時,自己還暗自笑話他,說不定對方現在不知道在哪裡笑自己呢。

    別說是自己,就是魏延魏昌都被這個老匹夫糊弄了過去。

    被人家拉來當了掩護而不自知。

    他就是故意去給魏延打的!

    然後再以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來找自己博同情,讓自己失去警惕。

    想到那天楊老匹夫心如死灰的模樣,馮鬼王不禁就是恨得牙癢癢的!

    “好,好演技啊!”

    馮鬼王越想越氣,怒極而笑,差點就想掀翻了眼前的案桌。

    他轉過身,衝前幾步,扯下牆上的一塊大布,巨大的關中地圖就暴露在面前。

    藍田縣,正坐落在秦嶺腳下,只要往東南跑幾步,就可以藏身於茫茫羣山之中。

    最重要的是,通往南陽盆地的武關,就是在那個方向。

    意識到這一點,馮鬼王牙關咬得越發緊了,因爲這隻能越發確定:楊老匹夫就是有預謀的。

    守潼關的是涼州軍,而防備武關方向,卻是漢中軍。

    身爲漢中軍的長史,楊儀對漢中軍可謂是瞭若指掌——這其中自然也包括漢中大軍各處的佈防點。

    甚至有些佈防點可能還是他親自佈置的。

    從藍田到宛城,有嶢關、上洛、武關、丹水、淅、酈等地。

    這條路上羣山延綿,除了官道關卡外,還有各種樵夫走出來的小山道。

    只要不是走大隊人馬,只要能認得路,翻過山順着小路走,那是一點問題沒有。

    再想起軍中的乾糧毛料大衣等物,簡直就是爲楊老匹夫翻山精心準備的。

    此人跟隨丞相多年,協助丞相處理軍務,對軍中的事情最是瞭解不過。

    如果他真的投了魏賊,那麼大漢軍中的許多事情,就會被魏賊所知。

    乾糧,馬蹄鐵,新式兵器,盔甲的升級……

    有些魏賊直接就可以做出來,就算以魏賊現在的基礎做不出,對方也可以針對性地做出應對。

    大漢要平定天下,不知又要多付出多少人的性命。

    想到這裡,馮鬼王痛苦地閉上眼。

    “派出軍犬追尋了沒有?”

    “學生此次前來,正是想要申請山長,派出上等軍犬追蹤楊儀。”

    端木哲的狗場,如今已經成爲軍中最重要的軍犬供應基地。

    最上等的好犬,基本都先供給軍中,次一些的,則是賣給牧場草場。

    這些軍犬,不但夜裡能幫忙值勤,同時也擔任着戰場搜救任務。

    狗管事的傳奇,已經開始在大漢境內流傳。

    只是馮君侯此次轉戰萬里後所剩的軍犬,不過兩三隻。

    涼州參謀團雖然帶過來幾隻,但總共加起來,也不到十隻。

    “準了,讓暗夜營把軍犬都派出去。”

    “諾。”

    聽着張遠的腳步聲遠去,馮君侯揹着手,走到窗前,看着外頭。

    春雨貴如油,大概是老天看到大漢終於收復了舊都,很給面子地給關中下了幾場春雨。

    站在窗前的馮永,都能聞到大地散發出來的潮潤清涼氣息。

    “雨後啊……”

    馮君侯長嘆一聲。

    若是楊儀真要逃走,春雨大約已經把他的逃跑痕跡沖刷乾淨了。

    就算是派出軍犬,怕也是聞不到他的味道。

    就在馮君侯鬱悶地呆立在窗前時,門口又響起了腳步聲。

    “又有什麼事?”

    馮君侯今天心情極度不好,不想理事。

    來人沒有回答,腳步聲反倒是更近了。

    馮君侯有些惱怒地轉過身。

    誰啊,這般大膽?

    誰料到他才堪堪轉過身來,眼角的餘光就看到一道人影直向他衝來。

    “來者何人?”

    外頭的守衛都死光了?

    馮君侯不愧是領軍十數年的人物,正待使出關將軍和韓教頭所教的防身術。

    卻是終於看清了正衝過來的來人,當下又連忙撤了手勢張開懷抱。

    張小四一聲尖叫,直接跳到他的懷裡,緊緊地抱住他,掛在他的身上。

    “唔唔唔……”

    屋內響起了某種吧唧聲。

    良久之後,馮君侯這纔有些喘氣地問道:

    “四娘你怎麼來了?不是說還有幾天纔到嗎?”

    張星憶從馮君侯的身上下來,嘴脣因爲沾着水色而閃着潤澤。

    只見她嘻嘻地笑道:

    “怎麼,不想我過來?”

    “想啊,天天想,都快要想死我了!”

    馮君侯瞟了一眼緊閉着的門口,隨手關上窗,再一次把張小四摟在懷裡:

    “可是你們不是說還有幾天纔到嗎?”

    順手探了探,感覺身體豐潤了不少,手感不錯,不錯。

    把頭埋在馮君侯懷裡,張星憶的聲音有些悶悶的:

    “本來是還有幾天,後來半路上就聽到丞相病逝的消息,我一急之下,就把孩子交給阿梅和李慕帶着,自己先趕過來了。”

    什麼叫紅顏知己,什麼叫夫妻同心?

    馮君侯緊了緊懷裡的人兒,忍不住低頭又親了一口:

    “四娘,有心了。”

    張星憶擡頭,大大的眼睛彎成了月牙:

    “看來我來對了?”

    馮君侯嘆了一口氣:“若是你再不來,我就要愁得掉頭髮了。”

    看着馮君侯原本滿臉的欣喜又變成了憂愁之色,張星憶不禁有些奇怪。

    “阿郎怎麼說也是主政過一方的人物,就算是戰後初建,也不至於這般吧?”

    當年涼州不也是這麼過來的嗎?

    “不只是因爲這個。”

    “哦?”張星憶眼珠子骨碌一轉,“是不是有人給阿郎使絆子了?”

    馮君侯又忍不住地長嘆了一口氣:“沒錯。”

    “楊威公還是魏文長?”

    “楊儀,他跑了。”

    張星憶正待取笑他,臉上笑意才待綻開一半,突然就凝固:“跑了?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楊儀跑了,不知跑哪去了,我懷疑他極有可能是投魏賊去了。”

    馮君侯拉着她坐下,把楊儀的事情細細說了一遍,同時還不忘記加上自己的猜測。

    張星憶聽完,小臉已經是沉了下來。

    她瞟了一眼牆上的地圖,站起來走了過去。

    馮君侯跟在她後面,有些僥倖地問道:

    “四娘,你覺得,楊儀會不會是跑回漢中,去向陛下告狀了?”

    張星憶聞言,冷笑一聲:

    “若他真是跑回漢中倒好了!但我可不相信他會這般蠢。”

    又是主動去挨魏延打,又是跑來自家阿郎面前演戲,就爲了回漢中?

    “他身爲長史,說要爲丞相守墓,最後卻私自跑回關中,就算不是違背軍令。”

    “但憑陛下對丞相的感情,會容得下他這般做?他這樣跑回去,就能有好果子吃了?”

    如果說,丞相生前視陛下如子,那麼剛剛病逝的丞相,現在就是陛下的逆鱗。

    誰敢碰,死不死不知道,但至少要脫一層皮。

    要不然,真當那一聲“相父”是白叫的?

    就算是天子心軟,自家阿姊是個什麼性子,自己難道還不清楚?

    阿姊怎麼可能會讓陛下平白落人口實?

    聽到張星憶的話,馮君侯的心一沉,最後一點僥倖也無。

    “這麼說來,他這是真要去投賊?”

    “也有可能是隱姓埋名逃走了。但以楊儀的性子,我怕他不會嚥下這口氣,所以我更相信他是憤而投賊。”

    張星憶一邊說着,一邊搖了搖頭:“阿郎豈不聞李正方(李平)屬下牙門將王衝舊事?”

    李嚴還沒有改名前,在都督江州時,與屬下牙門將王衝發生摩擦,王衝自知爲李嚴所疾恨,懼怕因此被誣陷罪名而叛逃降魏。

    同時給魏國帶去了曲轅犁的圖紙。

    若不是當時八牛犁尚未普及,世人多不知其構造,說不定魏國還能提前幾年得到八牛犁。

    曹叡早些年的時候,屢屢吃敗仗,但仍能勉力控制朝政,甚至還能發起“清查浮華案”,旁敲側擊世家大族。

    就是因爲魏國屯田客府所控制的屯田,先是有曲轅犁,後有八牛犁,爲魏國軍中提供了大量的糧草。

    聽到張星憶提起此事,馮君侯似是想起了什麼,臉色一變。

    “丞相生前,曾派了細作潛入魏國,那楊儀只怕亦知其人,那豈不是說……”

    第一次北伐的時候,丞相暗恨孟達反覆無常,又欲讓彼牽制宛城魏軍。

    故派出郭模到孟達的政治對頭那裡假降,同時故意泄露孟達之事,逼孟達反叛。

    沒想到孟達在仲達面前,就是個廢物。

    但郭模卻也是藉機潛伏了下來。

    若是楊儀當真投賊,那潛伏了這麼多年的郭模,只怕是要暴露身份了。

    “他媽的!”

    馮君侯忍不住地暴了一句粗口,爲自己的大意懊悔不已。

    反倒是張星憶回身安慰他道:

    “事已至此,多想無益,阿郎不須如此自責。那些潛入賊國的細作,從最初就已有身死的準備。”

    “阿郎要做的,就是儘快平定亂賊,復天下太平,這樣,就不會讓那些人再做犧牲。”

    馮君侯點了點頭,然後定定地着着地圖,也不知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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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久之後,他突然說道:

    “我想讓蘭陵笑笑生寫一本《潛伏》。”

    “什麼?”

    “《潛伏》,專門寫那些爲了國家,捨身潛入敵人內部,卻不能公開自己真正身份的潛伏者。”

    “他們的身份無人知曉,他們的功績永世長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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