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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漢之莊稼漢 - 第1070章 司馬字體大小: A+
     

    尖銳的哨聲響起,接着有人在大喊:“休息!”

    原本一片繁忙的潼關,立刻引起一陣小小的嘆息聲。

    “不許亂跑,就地休息,不要去喝生水,那邊有晾好的開水,不許隨地便溺……”

    民夫已經坐下休息了,但從南鄉趕過來的學生仍需要在自己負責的範圍內繞上一圈,不厭其煩地叮囑着。

    直到確定每個人都聽進去了,這才能找個稍微乾淨點的地方坐下。

    那裡早就坐了幾個人,看到對方坐下,有人就湊了過來:

    “李兄,你這速度,比我們的快上不少啊,看來這一次要得不少分。”

    被稱爲李兄的擺了擺手,“喛”了一聲:

    “就是個辛苦的活,那些民夫聽說前年還給那魏賊拉過銅人呢,有經驗,聽他們講講怎麼幹,比我們自個兒摸索可快多了。”

    說起魏賊,有人不禁砸嘴:

    “可惜啊,我等沒被選上講武堂,聽說比我們高一屆的講武堂學長們,現在最低也是個實領兩百人的部營侯選軍侯了。”

    “咱們現在就算領民夫,也不過一百來人,實在是不能跟人家比。”

    要是真正當上部營軍侯,這輩子就算是真正躍過階層了。

    大漢軍中待遇極高。

    一個部營軍侯所領的俸祿,足以養活一家五口。

    相當於後世從學校畢業工作,過了實習期後,就能養活全家。

    當然,危險性極高。

    但這不是終點,而僅僅是開始。

    最重要的是,戰亂之世,想要高人一等,從軍立功就是最快的辦法。

    “人家那是拿命去博的,能一樣麼?”

    也有人不這麼想,“若是換了我,我倒是未必一定要想進講武堂。”

    “你也得讓人選上了才行。再說了,講武堂真要選中你了,你還敢不去?”

    持反對意見的人撇撇嘴,不說話了。

    從軍這種事情,真落到了自己頭上是沒有辦法拒絕的。

    不然一夜之間,不但要從學院除名,而且還要被強徵從軍,從一個大頭兵做起。

    在學院藏拙也不是不行,但在學院實行的嚴進嚴出。

    對各項技能都有一定的要求。

    君子六藝,雖然不要求全部精通,但至少也要掌握最基本的東西。

    像山長就是以“數”起家,你不精通“數”,怎麼走出學院大門?

    不使出全力就想通過各類考覈,除非是天才。

    但這世間,又哪來那麼多天才?

    “劉兄,你的意見呢?若是有得選,你是願意進入講武堂,還是願意像現在這樣?”

    劉兄看着遠方,幽幽說道:

    “若是有機會,誰不願意進入講武堂,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豈能負了一身所學?”

    “再說了,從學院出來,要再進入講武堂學三年,而我們,則是到地方苦幹三年。”

    說着,他撿起身邊的一個土塊,隨手扔了出去,彷彿是扔掉了自己的遺憾:

    “而且升遷之道,講武堂也比我們的要廣一些,畢竟軍中可以轉到地方當官吏。”

    “而我們想要進入軍中,可謂難上加難。就算是有機會棄文從武,又如何能比得過那些從講武堂出來的學長們?”

    有人有些不服氣:“那可不一定,投筆從戎班定遠又怎麼說?”

    劉兄也不生氣,僅僅是淡然一笑:

    “大漢四百年來,有幾個班定遠?”

    他仰了仰下巴,指了一個方向:

    “看到沒有,那邊有一個河東後進領袖,那可是和當年的山長一樣的名頭。”

    “而且還是河東裴家的人,知道現在他在做什麼?幹着和我們差不多的活。”

    “我們是領着民夫修潼關,他是在我們到來之前,整個冬日就在潼關上頭到處跑,就爲了查看潼關的地形。”

    “說是要跟着軍中的學長們學制圖,要畫出合格的潼關地形圖呢。”

    “若是你們不認識,我敢打賭,你們當面肯定認不出來,那可是世家子出身的人物。”

    “所以我就說啊,班定遠哪有那麼好當的?山長有言,治百夫而不得其要,安能治天下乎?”

    “這就是讓大夥考課三年的原因所在,還是老老實實地先把實務做好,通過考課再說吧。”

    原本心裡有些許的傲氣,不太情願領着民夫幹活的個別人,聽到這番話,終於也不再開口說話。

    劉兄的目光看向潼關的北面,隆隆作響的大河,通過那裡,流經洛陽。

    與關中的熱火朝天不同。

    洛陽在整個冬日,都是一片混亂。

    皇帝的東征,關中大軍敗退洛陽,接着就是曹叡在許昌駕崩……

    洛陽這個魏國名義上的都城,還沒有來得及適應關中十餘萬大軍的到來。

    接着新帝在許昌登基的消息,更是讓洛陽陷入了驚惶和茫然之中。

    幸好司馬懿算得上是三朝老臣,再加上兩朝輔政大臣的身份,又藉助與河南僅有一河之隔的河內的支援。

    在開春之後,在確定蜀虜沒有越過崤函古道與軹關的打算後,洛陽的人心這纔算是稍稍安定下來。

    天子在許昌登基後,一直沒有確切的消息說什麼時候回洛陽。

    甚至還有小道消息傳出,魏天子因爲洛陽過於靠近蜀虜,所以打算遷都許昌。

    或者說,重回魏昌之地,以期再興。

    司馬懿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以輔政大臣兼太傅之位,持節暫領洛陽。

    皇宮自然是不能住的,畢竟司馬太傅是魏國的老忠臣。

    但以他身份之尊,開府治事,有權自己任命府中官吏,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

    蜀虜僞相病逝的消息,終於通過了漢魏兩國的嚴密防線,到達了司馬懿的手中。

    “大人,消息千真萬確,聽說現在是馮賊暫領關中諸事。”

    司馬師從外面急步進來,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迫不及待地跟司馬懿說了這個消息。

    自從浮華一案被迫沉默這麼多年來,隨着新帝的登基,再加上如今魏國的局勢變化。

    司馬師總算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參與到太傅府中的事務中來。

    司馬懿聽到諸葛孔明病逝的消息,一直維持着呆坐的姿勢,目光呆滯,面無表情。

    良久之後,他這才嘆息一聲:

    “當日諸葛孔明遣使到軍中,吾曾問起他的飲食,知其事繁而食少,那時就料到彼命不久矣。”

    “卻是沒有想到,他竟是這麼快就死了。”

    司馬師聽到自家大人這麼一說,也是跟着惋惜道:

    “那葛賊想必也是自知命不久,故而這才屢次急於求戰,實是詭計多端。”

    “若非那曹……先帝過於急躁,逼着大人去與葛賊相爭,只按大人原定的計劃,與蜀虜相持。”

    “如今的關中局勢如何,猶未可知啊!”

    司馬懿目光一閃,最後卻是搖頭:

    “吾能料其生,未能料其死。再說了,諸葛孔明着急,先帝也同樣着急,又何嘗不是知道自己之病不能再拖下去了?”

    只能說,這是天意。

    退一步說,若非先帝過於逼迫,自己身爲大魏三朝,不,現在已經是大魏四朝老臣了。

    身爲大魏四朝老臣,若非先帝過於逼迫,自己又何嘗會走出這麼一步呢?

    一切都是天意啊。

    司馬師雖說把關中這一戰的責任,推脫到曹叡身上。

    但他也知道,這一戰終究是自家大人親自領軍,說太多了反而不好。

    於是轉換了一個話題:

    “大人,河北那邊還有消息傳來,說馮明文派了魏文長渡河,想要攻取上黨,我們怎麼辦?”

    對於此事,司馬懿卻是雲淡風輕:

    “什麼怎麼辦?賊人想攻下上黨,那就讓朝廷派軍去支援就是。”

    他的語氣有些幽幽起來:

    “難道說,朝廷會放心讓我領軍前去?”

    不管是不放心洛陽,還是不放心太傅去鄴城,反正都是不放心。

    太傅心裡很明白,朝廷也同樣明白。

    太傅心裡明白朝廷明白,朝廷也明白太傅心裡明白。

    所以太傅不但懶得管,甚至懶得說。

    上黨沒了,不是還有一個太行山隔着嘛!

    反正鄴城是大魏的封國之地,又不是司馬太傅的起家之地。

    “可是河北現在……”

    司馬師欲言又止。

    司馬懿無所謂地說道:

    “河北沒有兵,可以從淮南調嘛,以前合肥舊城建於巢湖之上,吳人憑水師之利,猶不能破。”

    “現在滿伯寧(即滿寵)把新城遷到了險要之處,我不信吳人反而能破之。”

    “合肥不破,吳人兵力再多,他還敢分兵北上犯壽春?不怕後路被精騎截斷,兵無所歸?”

    再說了,現在蜀人氣勢大盛,吳國究竟再次願不願意出動大軍北上,還是個問題。

    關中一戰中,荊州能調動一部分兵力經武關入關中守長安,就很能說明問題。

    孫權這個人,打仗不太行,但眼光還是非常不錯的。

    司馬懿不相信孫權看不到關中一戰之後的天下局勢變化。

    在這一戰中,蜀國給人的感覺真是太強了。

    既有精兵,又有猛將。

    特別是轉戰萬里的馮賊,若不是他真打到了大河邊上,世上根本沒人敢相信他能打這麼遠,堪稱冠軍侯再世。

    同時直面葛賊和馮賊的司馬太傅,感受最是深刻不過,壓力太大了。

    “那些都是朝廷需要考慮的問題,不是我們需要考慮的問題。”

    司馬懿不想在上黨一事的問題上糾結。

    他問向司馬師:

    “子上從許昌回傳消息了沒有?”

    再次輔政新帝,同時又得了一堆封賞,連家中的子弟都無一例外地封侯封官。

    司馬太傅雖說要鎮守洛陽,防備蜀虜東犯,不能輕離。

    但派個兒子代替自己前去謝恩,還是可以做到的。

    同時這也是雙方都可以接受的方式。

    當然,司馬昭前去許昌,也並不是單純爲了謝恩。

    劉放和孫資二人,已經好久沒有送信過來了。

    洛陽這邊送信過去,也是如同石牛入海,毫無音訊。

    所以司馬懿這纔想着讓司馬昭前去許昌,拜訪一番。

    “大人,還沒有任何消息。”

    相比於蜀人攻取上黨一事,司馬懿顯然更關心許昌那邊的消息。

    他皺起了眉頭,喃喃道:

    “情況不太對啊……”

    “大人,有什麼不對?”

    司馬師有些不太明白。

    司馬懿緩緩地說道:

    “說魏國興盛不過三代的人,做了第三代的魏國皇太后,你不覺得奇怪?”

    司馬師愣住了:“什麼?大人,這個話……”

    “就是現在的魏國皇太后虞氏,曾說過,魏國興盛不過三代。”

    司馬氏與虞氏,同爲河內大族。

    在此之前,兩家可算得上是政治同盟。

    再加上司馬懿的身份,所以他知道一些後宮的事情。

    當年先帝立後,虞氏身爲正室而被貶之,一怒之下,曾親口說過:

    曹氏好立賤人,此謂以賤代貴,由臣替君,上行下效的話,魏國興盛恐怕不過三代。

    故而先帝一向對虞氏不太喜歡,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厭惡。

    不然的話,前些年也不至於把她貶到鄴城。

    若非迫於這些年來的壓力,先帝爲了重新拉攏世家大族,恐怕虞氏的命運,就是老死鄴城。

    哪像現在,輪得到她當上皇太后?

    司馬師大驚失色:“還有這事?”

    “陛下這是,死了也要給我留一個麻煩啊!”

    司馬懿嘆息一聲。

    可以想像,天子年幼,虞氏身爲皇太后,在朝堂的話語權是何等重要。

    不要說文皇帝曾敕令後族不得干政之類的話。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誰還會管文皇帝說過什麼?

    同爲世家,司馬懿自己可以單獨領兵鎮守洛陽,虞氏憑什麼就不能利用皇太后擴大自己的影響力?

    司馬師有些明白了,但又沒有完全明白。

    司馬懿看向他,意味深長地說道:

    “所以說,妻族是非常重要的,好則能助人成事,壞則能敗人之事。”

    司馬師的臉色聽到自家大人這個話,臉色微變。

    “我聽說,你那個妻室,近日曾言,我司馬一族,子弟多雄才。吾之所爲,非魏之忠臣,可有此事?”

    司馬師面色頓時如同白紙。

    司馬師的妻室,正是夏侯徽,與夏侯玄乃是親兄妹。

    當年夏侯三族被先帝所忌,大人就曾暗示過要自己休妻。

    只是看在夏侯氏又懷了一個孩子的份上,暫時把這個事情按了下去。

    沒想到在這種關鍵時刻,大人又是舊事重提。

    司馬師深知自己的妻室極有見識和器度。

    她不但能幫自己籌劃很多事情,同時平日裡也深知自己心中的想法。

    司馬懿目現冷光:

    “大丈夫欲成大事,豈能拘於兒女情長?別看我們司馬一族如日中天,但實則危機四伏。”

    “西有蜀虜相逼,東有魏氏猜忌,許昌孫劉二人久不能音訊,只求他們不翻臉已是好事。”

    “更別說河內乃我們司馬氏一族的根基,偏偏又出了一個虞氏,恐怕現在已經與魏氏站到一塊去了。”

    “若是我們自家再出問題,這如日中天,只怕一夜之間,就會如墜深淵。”

    司馬師冷汗直流,吶吶不能言。

    建興十五年四月,司馬師從司馬太傅處歸府,毒死妻室夏侯徽。

    同年,司馬昭嫡長子司馬炎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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