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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漢之莊稼漢 - 第0974章 曹字體大小: A+
     

    喚來自家子女,與李家叔父見了禮,再讓他們退下去後,馮永這才與李遺分別落座。

    “文軒此次過來,打算呆幾天再回去?”

    李遺一聽,臉上現出些許歉意:“兄長,這一次小弟只怕得要及早趕回去。”

    “哦?爲何?丞相的吩咐?”馮永一聽,不禁有些好奇地問道。

    李遺苦笑搖頭:

    “不是,是大人……”

    “李都督?”馮刺史眉頭一皺,原本有些放鬆,靠在椅背上的身子不禁坐直了,關心地問道,“李都督的身體可還好?”

    從小裡說,李遺叫馮永一聲兄長,馮永只要應下了,那麼李恢就算得上是他的長輩。

    往大里說,李家在南中的影響力非同小可。

    興漢會早期能在南中快速擴張,當時在南中當庲降都督的李恢可是明裡暗裡幫了不少忙。

    更別說這些年來,他在南鄉講武堂當客居講席,爲涼州軍的軍中骨幹培養,也是出了大力。

    所以聽到李恢的身體不太妙,馮永不得不關心。

    李遺臉上竟是有些許悲傷,只見他嘆了一口氣:

    “不算很好,開春之後,大人又病了一次。出來之前,我還特意去了一趟南鄉,大人他親口對我說,他怕是堅持不了多久了。”

    事實上,去年冬日裡丞相也問過李遺同樣的問題。

    而他回答丞相的話,卻是不盡相同。

    原因也很簡單。

    丞相也很老了,至少從表面上看起來是很老了。

    所以話自然是要儘量往好裡說。

    同樣的,李遺去了南鄉之後,李恢問起丞相的情況,他也是回答差不多的話。

    不管丞相也好,自家大人也罷,他們可能都知道自己的話不盡不實。

    自己也知道丞相和自家大人已經知道自己的話不盡不實。

    但有些話,他不能說就是不能說。

    唯有對自家兄長,他才能毫無顧忌地說出實話。

    馮刺史聽到這番話,亦是微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聲,然後靠坐回椅背上,喟然道:

    “是啊,時不我待,不但他們老了,我們也開始老了。”

    說着,心有餘悸地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腰。

    “當年我帶着你們胡鬧,猶在昨日呢!哪知突然發現,我們這輩人,大多竟是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文軒的孩子,也有四歲了吧?”

    說起孩子,李遺臉上難得地現出笑容,點頭:

    “最大的那個,確實已經四歲了。”

    一輩老去,一輩成長,代代不絕,這大概就是人生的意義吧?

    李遺心頭的陰鬱去了一些,剛拿起茶杯想要喝一口。

    這時只聽得上頭的馮刺史笑道:

    “要不要給孩子結個親?”

    “哐當!”

    聽到馮刺史的話,李遺手上就是一個哆嗦,差點拿不穩茶杯。

    “兄……兄長莫要說笑,孩子還小呢……”

    別人家不知,但在興漢會內部,只要是老兄弟,哪一個不知道,皇家想要與馮家結親?

    而且最有可能的,就是想讓太子娶馮家的嫡長女。

    要麼就是想讓阿蟲娶公主。

    再不然,馮家次子的可能性也很大……

    當然,關家虎女若是再生出第四個子女,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至於最後究竟是哪一個,沒有明確的說法之前,誰也不敢肯定。

    不是他不想跟兄長家結親,相反,會裡的兄弟,有一個算一個,誰家有子女的,都會眼巴巴地看着馮家的兒女。

    但都要排在皇家之後。

    要不然,那就是跟皇家搶人啊!

    至於皇家想與馮家結親的消息是誰先傳出來的,已經不可考了……

    反正消息很靠譜的樣子就是。

    馮刺史看到他這副模樣,不在意地笑笑:

    “也是,是我太心急了些。對了,既然此次你要急着回去,正好幫我一個忙。”

    “兄長請說。”

    “你也知道,大漢將要派一批人去吳國學習操船之術,人選我已經挑出來了,到時候怕是要與文軒同行。”

    “這裡頭有我的學生,這一路去漢中,到時候還請文軒照看一二。”

    這一次與吳國的交易,是拿涼州戰馬和涼州的騎軍戰法換來的。

    涼州,或者說馮刺史手頭的名額,至少要佔到一半。

    很合理。

    李遺連忙應下:“兄長且放心,小弟自會省得。”

    頓了一頓,又繼續說了一句:

    “從學堂裡出來的學生,都算得上是興漢會自己人,只要是會裡的兄弟,又豈會不照顧一番?”

    馮永聞言一笑,不置可否。

    兄弟倆人聊了一會,馮刺史看李遺面有倦容,知道他怕是一路着急趕來,便讓人領他下去先行休息。

    在李遺離開後,馮刺史獨自一人呆坐在客廳裡,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直到天色將晚,關姬前來尋他,看到他這副模樣,不禁有些擔心:

    “阿郎在想什麼?”

    馮刺史被打斷了思路,哦了一聲:

    “是細君啊,什麼時候了?”

    “天都快黑了,你說什麼時候?”

    因爲光線不足,再加上馮刺史坐的位置又不是靠近門口。

    也不知是不是關姬的錯覺,她只覺得自家阿郎似乎刻意將自己隱入了黑暗中,彷彿某個幕後黑手一般。

    她不由地走上前,彎下腰去,湊到馮刺史面前,瞪大了眼,仔細地看了看,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這才鬆了一口氣:

    “聽下人說,李文軒離開以後,阿郎就這麼一直坐在這裡,是不是他送來了什麼消息,讓阿郎擔心了?”

    馮刺史點了點頭:

    “丞相確實特意讓文軒送了一封信過來,裡頭說了不少事,所以我得捋捋頭緒。”

    “丞相說了什麼?”

    馮刺史不答,只是長嘆了一口氣:“風水輪流轉啊!”

    想當年,因爲自己與張小四的恩恩怨怨,張小四就這麼被綁架到了自己身上。

    只要馮刺史自己不主動開口撇清,別說有誰敢去輕易接張小四的盤,到最後就是說都不敢亂說。

    到了今天,皇家用同樣的手法,把馮家子女的親事綁架了。

    只要皇家沒有明確表示想要馮家的哪個子女聯姻,就算是興漢會內部,都不敢輕易接馮家的盤。

    而事實上,皇家已經算是很給馮家面子了,就等着馮刺史主動推出哪個孩子——但必須是關家虎女所生,這是肯定的。

    想到這裡,馮刺史又是嘆了一口氣:出來混,終究是要還的……

    關姬更是莫名其妙:

    “什麼風水?什麼還不還的?”

    “沒什麼,對了細君,春耕過後,我打算親自領軍出塞,巡視邊疆。”

    關姬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她點了點頭:

    “妾知道了,到時候妾會安排下去的。”

    兩漢軍事鼎盛的時候,邊境將領率領萬騎巡察防務情況,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一來可以威懾諸胡,二來可以檢驗軍中訓練的情況。

    事實上,馮刺史在當越巂太守時,就幹過這樣的事。

    當時關大將軍還是督郵,對這種事情也是清楚得很。

    “還有,到時候讓姜維也領軍過來。”

    這一次終於讓關姬驚訝了:

    “爲何?”

    “他是護羌校尉嘛,光窩在金城那邊有什麼用?涼州的胡人那麼多,他不能只護着金城郡那點胡人吧?”

    馮刺史很是理直氣壯地說道。

    同枕共眠差不多十來年了,關大將軍看到此人這副模樣,又豈會不知這其中必有蹊蹺?

    她輕輕一笑:“好,全聽你的。”

    心裡卻是暗道,左右晚上你也跑不了,到時候榻上再收拾你!

    三月,隨着不少商旅的不斷涌入,隴右和涼州的官道上,人流量開始大增。

    而李遺卻是領着傅僉羅憲等人,逆流而行,向着漢中而去。

    回到漢中,傅僉和羅憲就如同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樣,不再用別人操心。

    而李遺,則是急匆匆地回丞相府覆命:“丞相,我回來了。”

    雖然天氣已經開始暖和了起來,但諸葛亮仍是裹着一件薄毯,面容似乎更加消瘦:

    “哦,回來了?涼州那邊怎麼樣了?”

    “回丞相,涼州在馮君侯的治理下,百姓樂業,胡人歸心,牲畜成羣,兵精糧足,君侯讓遺帶話給丞相:一切不必擔心。”

    諸葛亮聞言,眼中就是一亮,笑了起來:“我就知道那小子不會令我失望。”

    言畢,他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讓李遺退了下去。

    待李遺的身影消失後,諸葛亮眼睛竟是越發明亮起來,他把身上的薄毯一掀,少有地站了起來。

    然後從桌前堆着的各類文書裡翻出一個用布筒包裹着圓筒,定定地看着手裡的圓筒,諸葛亮的神情竟是有些癡呆了。

    過了好一會,他才從布筒裡抽出一個捲起的竹簡。

    諸葛亮小心地吹了吹上面並不存在的灰塵,再小心翼翼地攤開。

    待竹簡全部展開,露出了上面所書的第一列字:臣亮言……

    建興十四年三月底,一直深入簡出養病的大漢丞相諸葛亮,難得地出現在朝會上,給大漢天子上了一封奏章:

    神明華胄,凶逆橫行,盜憎主人,橫逆交逼,漢之志士,無不怒發。

    皇漢世裔,弈葉久昌,祖德宗功,光被四海,桓靈有失,遭家不造。

    魏賊,本漢家閹奴,因緣禍亂,盜漢神器,累世暴殄。

    臣亮,奉先帝遺詔,討賊興漢,顧瞻山河,秣馬厲兵,日思放逐。

    天子親臨賊前,將士無不踊躍。

    數年砥礪,漢興之地,將勇兵精,北方涼州,猛虎待命。

    ……

    這份奏章,後世稱之爲《後出師表》。

    此表一出,朝野轟動。

    因爲這意味着,漢魏邊境在數年平靜之後,大漢丞相將再次領軍北伐。

    目標——關中,漢之舊都!

    朝廷風雲驟起,尚未影響到傅僉和羅憲二人。

    雖說不能呆在涼州跟着先生,但去吳國也是爲了更好的興復漢室嘛。

    所以能回到久違的漢中,兩人心裡還是很高興的。

    因爲要等待另外一些人集合,所以兩人倒是有了空閒時間,居然還有心情相約一齊去街上閒逛。

    “令則你有沒有覺得,這南鄭比起以前來,似乎熱鬧了許多。”

    傅僉手裡拿着一串冰糖葫蘆,嘴裡一邊嚼着,一邊含糊地對羅憲說道。

    這冰糖葫蘆可不便宜,都是隻有一些特別的食肆纔有。

    那種食肆,普通人家連進去的資格都沒有。

    但傅僉和羅憲是誰啊?

    興漢會會首的嫡傳弟子,羅憲手裡還有一塊當年馮刺史送給他的玉馬。

    有了這塊玉馬,只要有興漢會的地方,兩人完全可以白吃白喝。

    羅憲點了點頭,贊同道:

    “自從先生離開南鄉以後,南鄉就只能靠以前的老底子了。哪像南鄭,可是漢中的郡治呢,漢中越是興盛,南鄭就會越熱鬧。”

    兩人正說着話,只聽得前方突然喧鬧起來。

    “怎麼回事?”

    “陛下下旨,擇日伐賊!”

    “轟!”

    ……

    “伐賊?”

    ……

    羅憲一聽,心裡頓覺不妙!

    連忙拉着傅僉擠上去,原來正是官府張貼公告,只言丞相上書北伐,陛下已經應允,不日將出兵關中。

    羅憲連看了三遍告示,確實沒有錯。

    耳邊傳來議論紛紛的聲音,但他已經聽不進去,只覺得腦門全是轟隆隆的。

    渾渾噩噩間,他下意識地看向傅僉。

    傅僉張着嘴,咬了半塊的紅果“啪噠”掉了出來而不自知。

    然後……

    “哇!”

    手裡的冰糖葫蘆也不要了,丟在地上。

    “先生騙我!”

    深深地感受到大人世界的險惡的傅僉,再也忍不住地哭出聲來。

    羅憲同樣覺得自己的感情被極大地傷害了。

    “不行,我要去找李叔父!”

    羅憲咬着牙道。

    “我跟你一起去!”

    傅僉抹了一把委屈的眼睛,恨恨地說道。

    “走!”

    北伐的消息一出來,丞相府已經開始高速運轉起來。

    李遺身爲參軍,自然是忙碌無比。

    聽到傅僉和羅憲到來,他不得不暫時放下手裡的活,匆匆來見兩人。

    “李叔父,我們要回涼州!”

    李遺大吃一驚:“你們是被你們的師父派去吳國的人選,現在如何能回去?”

    “先生騙了我們!”

    傅僉大聲地說道,如同在質問李遺一般。

    “哦……”李遺一點也不意外地點了點頭,“你們難道不是他的弟子嗎?”

    “這個和是先生的弟子有什麼關係?”

    “你們身爲他的弟子,難道不知道什麼叫巧言令色馮郎君?不知道什麼叫深謀遠慮陰鬼王?”

    傅僉和羅憲當場就蒙了。

    但見李遺語重心長地說道:

    “馮鬼王講的話,有時候就是鬼話,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雖然很想尊師重道,但傅僉和羅憲心底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本能:

    曹!

    “李叔父,我們要回涼州!”

    李遺又是嘖了一聲:

    “我真的很懷疑,你們是不是他的弟子,難道你們真的忘了他還有一個名號,叫心狠手辣小文和?”

    傅僉和羅憲心底再次冒出那個字:

    曹!

    以下不要錢:

    呃,講個歷史常識。

    上一章好多書友有個疑惑,爲什麼運銅人不能用黃河水道?

    我就簡單的說一下吧。

    事實上,從先秦到兩漢一千多年裡,甚至兩漢以後,甚至到唐朝滅亡,統治階層從來沒有放棄過利用從長安到洛陽這段水道,但是一直沒有成功過。

    或者說,大規模利用一直沒有成功過,最好的時候,也僅僅是能過少量輕便而又容易掉頭的小船。

    爲什麼?

    因爲這段水道真的是太兇險了。

    許多地方有明礁暗礁不說,水位落差也很大,如建國以後早期比較有名的三門峽、小浪底等發電站,就在這一帶。

    爲什麼有名?

    就是因爲以當時的技術條件來說,它們的施工非常困難,我們是靠着不畏艱難的精神,努力把它們建起來的。

    戰國的時候,秦國把函谷關一堵,關東六國就只能瞪眼,不是他們想不到從函谷關邊上的黃河坐船而上,而是根本行不了船。

    至於爲什麼當時不能從函谷關南邊的山嶺翻越過去,這又是另外一個問題了,因爲與黃河無關,就不展開講了。

    繼續說黃河。

    西漢的時候,隨着關中人口不斷增多,到了漢武帝時期,關中糧食已經難以供應關中人口。

    於是統治者就開始大力開發隴右和涼州,甚至要從漢中運糧,偏偏沒有辦法把關東的糧食運到關中來。

    爲了解決這個問題,西漢也曾大力開發這一段水路,但直到國力強盛的西漢滅亡,也僅僅是鑿開了一點點能讓小船通行的水道。

    反觀隴右和涼州,因爲朝廷的大力開發,所以它們在那個時候是很繁榮的。

    甚至到了東漢前期,羌胡沒有大規模擾亂涼州的時候,有很多時候,涼州糧價居然比全國平均糧價還要低,是不是顛覆了很多人的想像?

    漢以後的唐朝,也遇到了同樣的問題。

    楊廣舉全國之力鑿通了南北各段的運河,把它們連通成大運河,但也僅僅是能把糧食送到洛陽。

    注意,也就是說,洛陽以東的黃河下游水運,是可以利用的,而且利用得很早。

    但洛陽到長安的水道,仍然是個處女地,呃,最不濟也算半個,不能再少了。

    到了唐高宗武則天時代,關中人口增長,糧食不足,但唐朝並沒有像西漢那樣開發隴右涼州,而是皇帝和滿朝百官一起跑去洛陽就食。一是因爲涼州的環境已經發生了很大變化,二就是大運河很容易把糧食運到洛陽。

    只是吃着吃着,洛陽就成了唐朝實際上的陪都。

    這個事情,我記得歷史書上有講過。但爲什麼會這樣,書上似乎沒講,所以大夥只知然不知所以然。

    從長安到洛陽這一段黃河水道的知識,我以爲好多人都知道的,沒想到是個知識盲點,確實是我的疏漏,抱歉。

    當然,以上僅僅是從地理方面來說的,至於人文啊,政治啊,這些就是另外的話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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