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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漢之莊稼漢 - 第0904章 兩邊風月不同天字體大小: A+
     

    裴潛壯士斷腕的下令,避免了吳軍全軍覆沒的命運。

    就連岸上的田豫都不得不讚了一聲:

    “吳虜亦是有能人的。”

    田彭祖一臉的欣喜,身上沾了不少血,手上還拎着一個人頭:

    “大人,吳虜賊頭,已經梟首。”

    說着,他把手上那個猙獰的人頭舉到田豫面前,“聽那些俘虜的賊人說,此人正是這撥吳虜的賊頭。”

    田豫略有意外地看了一眼人頭:

    “這倒是意外之喜!”

    然後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正在退回海面的船隊,“這麼說來,此時主持吳人船隊的,是另有他人?”

    想到這裏,他的神色稍有些凝重。

    能在大敗之下當機立斷的人物,怕是不簡單。

    就在這時,前方又傳來報告:

    “稟將軍,程使君已經領着諸軍,準備上船追擊!”

    田豫的臉色終於變了:

    “不好!立刻傳令給程使君,只管殺敗岸上的賊人,不得入海追擊!”

    只是想起程喜一直對自己的軍令陽奉陰違,田豫又改口道:

    “來人,備馬!吾要親自與程使君說!”

    田彭祖看到自家大人焦慮無比的神情,當下不敢怠慢,連忙讓人牽來坐騎,親自扶着田豫上馬。

    田豫不等坐穩,就一抽馬臀,捲起一陣塵土,領着人向海岸奔去。

    岸邊的廝殺來得快,結束得也快。

    畢竟吳人本就不善陸戰,再加上又是亂哄哄,被人出其不意來這麼一下,連點像樣的抵抗都沒有,就被全部拿下了。

    戰鬥雖不激烈,但收穫卻是不小。

    裴潛的當機立斷,只是挽救了船隊的主船。

    但因爲指揮的混亂,一些吳人的船隻仍是靠在岸邊,被魏軍俘獲。

    在一隻船上,發現了一個箱子,箱子裏頭全是明晃晃的北珠ꓹ 也就是遼東所產的明珠。

    在日頭的照耀下,明珠反射出耀眼的光芒ꓹ 刺紅了魏軍所有人的眼。

    看着四周仍有不少吳船隨着海浪飄蕩,還有不少吳船在吳人的操縱下,正向遠處飄走ꓹ 程喜急得大喊:

    “快,快ꓹ 快派出人手,把那些船都拖回來!還有ꓹ 不許讓吳人逃了!”

    早在準備徵遼時ꓹ 青州就已經準備了不少船隻。

    只是倉促之下,又如何拉得出來?

    也就是在設伏時做了準備的一些船隻能用。

    有的魏軍將軍急了,不管不顧地驅使士卒登上吳船,就想去拖那些散船。

    甚至還有人想要入海追趕逃走的吳船。

    田豫趕到後,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亂像。

    他忍不住地怒問:

    “程使君,正值臨敵之際,爲何軍紀這般渙散?”

    程喜悄悄地把手頭的一個大明珠藏入袖中ꓹ 同時示意底下的人把裝着明珠的箱子搬走。

    這才擋在田豫面前,打着哈哈說道:

    “田將軍ꓹ 我軍已是大勝ꓹ 如今正在追趕潰兵ꓹ 混亂一些也是正常ꓹ 何須對將士們苛刻太過?”

    “程使君,吳人善操船ꓹ 在海上對他們有利。若是讓他們反應過來ꓹ 到時只怕悔之晚矣!”

    田豫沒有心情點破程喜的小動作。

    當年武皇帝駕崩後ꓹ 青州兵“以爲天下將亂,皆鳴鼓擅去”。

    現在的青州諸軍雖說與武皇帝收編的青州兵不一樣。

    但同樣是繼承了武皇帝青州兵軍紀敗壞的傳統。

    田豫在督青州諸軍後ꓹ 深知這一點。

    故意丟落財物,讓追兵哄搶,自己則趁機逃脫。

    這種情況很常見。

    但讓田豫沒有想到的是,堂堂一州刺史居然也這般見利而忘義。

    “田將軍多慮了,”程喜哈哈一笑,指了指四周飄浮的吳船,說道,“吳人膽已破,連船隻都丟棄了,現在逃命都來不及呢!”

    田豫臉色鐵青,舉符節厲聲說道:

    “諸將聽令,誰敢擅自追吳人,則視作違反軍令,斬無赦!”

    幸好田豫還能還有汝南軍可號令。

    後方很快響起了鳴金聲。

    程喜的臉色同樣難看之極。

    因爲追擊吳人船隻是他下的令。

    現在田豫的這個做法,根本就是在打他的臉。

    他恨恨地甩袖而去。

    直到走到田豫看不到的地方,這才陰沉着下令:

    “讓人去鳴鼓,繼續追擊吳人!”

    “可是使君,那田將軍持有陛下賜的符節啊,萬一……”

    程喜大怒,“啪”地打了手下一巴掌:

    “那匹夫的符節是陛下賜的,吾還可以直接上奏陛下呢,只管去就是,吾自有計較!”

    鳴金聲剛停,“咚咚”的戰鼓聲又響了起來。

    青州諸軍對自家的戰鼓聲自然是熟悉,一聽這鼓聲,紛紛重新掉頭,去打撈那些飄浮的吳船。

    田豫看到青州軍如此,氣得全身發抖,這些日子以來的忍耐終於破功了,跳腳大罵道:

    “匪兵!簡直就是一羣匪兵!堂堂大魏,竟然還有這等匪兵!”

    “國之大敗,就是敗在爾等這些短視之徒手上……”

    嚇得田彭祖臉色大變,連忙拖着自家大人回到自己軍中。

    魏軍的這一番混亂,讓退回海上的裴潛趁機收攏了一部分船隻。

    他也沒有心情在這裏多待,開始向南逃去。

    故田豫覺得吳人會趁機反撲的擔心,倒也沒有成爲事實。

    青州諸軍把吳人丟棄的船隻拖回岸邊,果然搜刮到不少珍寶。

    程喜更是得意洋洋,當下便和諸將私下裏瓜分了,根本沒打算通知田豫。

    諸將得了好處,只言程喜指揮有方,哪裏還去看田豫臉色?

    打完虎頭蛇尾的這一仗,田豫氣得連通知都沒有通知程喜,第二天就領軍返回汝南。

    程喜也樂得田豫離開青州,他收買完諸將後,後腳又連忙寫了軍報,並讓軍中諸將畫了押,然後連同自己的奏章一起,讓人連夜送去洛陽。

    成山一戰的兩份戰報很快傳到曹叡的案頭上。

    一份自然是程喜寫的,一份則是田豫所報。

    兩份戰報都是寫成山大勝,而且又同時提到了軍紀敗壞的事情。

    不同的是,田豫直言青州軍軍紀敗壞,不聽軍令,建議陛下派人整肅。

    而程喜則是說田豫雖立下戰功,但軍令鬆弛,從吳人手裏搶到了許多珍寶,卻是發放給軍中諸人,而不是上交官府。

    同時又說幸好自己也領軍奮勇作戰,搶到了一些戰利品,並從中精心挑選了遼東所產的明珠,派人送到宮中。

    曹叡看完這兩人的戰報,臉上現出猶豫之色,一手拿着一封戰報,沉吟許久,突然問向在一旁服侍的廉昭:

    “程喜與田豫皆奏,指責對方軍紀鬆馳敗壞,你怎麼看?”

    廉昭身爲尚書郎,算是皇帝的顧問,議政正是在自己的職責範圍內。

    只見他躬着身,陪着笑道:

    “成山大勝,正是陛下用人有方,若是說軍紀鬆馳敗壞都能打勝,那麼吳人的軍紀又是何等不堪?”

    “此事不過是程使君與田將軍之間不和罷了。此時陛下所要做的,非是軍紀,而是如何賞罰的。”

    “不然打了勝仗,陛下反而要整肅軍紀,豈不是寒了將士的心?”

    曹叡聞言,點了點頭,笑道:

    “此言有理。”

    這麼說着,他手裏所拿的田豫的戰報,似乎不小心沒拿穩,飄落到案上。

    廉昭一看,心裏已經明白過來:陛下看來是有了決斷。

    還是程使君更瞭解陛下啊,知道陛下喜好明珠……

    不久之後,曹叡下令賞賜參與成山一戰的將士,青州諸將皆得賞。

    而陣斬周賀的田彭祖,僅與青州諸將同賞。

    至於田豫,則是功不見列。

    田彭祖得知此事,憤然大罵:

    “定是那程喜,背後作祟,大人何不上奏言明此事?”

    田豫卻是默然許久,終是化作一聲嘆息:

    “此乃是吾失言,陛下對吾加以警告吾爾,與他人何干?”

    言罷,不再論及此事。

    話是這麼說,但田豫心裏心明白,陛下向着程喜而不向自己。

    極有可能是自己在陣前所言“國之大敗”,被人告到了陛下耳中,引得陛下不悅,所以故意壓下了自己的功勞。

    更重要的是,自己沒有背景,沒有世家大族的背景。

    無論是王雄也好,程喜也罷,他們的身後的背景,皆遠勝自己……

    已經快要到年底的建興十年,最東邊的成山之戰,大概就是已經過去的大半年裏,唯一一個比較大的衝突。

    原本是聚集了漢魏兩國大部分兵力的關中一帶,卻是難得的風平浪靜。

    長安的司馬懿,仍是在默默地屯田,安心當起了老農民。

    長安南邊,隔了一個秦嶺的南鄉,則是迎來了它特有的熱鬧期。

    南鄉學堂現在已經擴建到了小半個南鄉內城。

    幾乎是每年都要擴建一次。

    而南鄉學堂原本用來培養工頭的那一部分資產,早就已經剝離出去,重新成立了南鄉預科學堂。

    現在南鄉學堂光是進出的大門,就足足有七個。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這七個大門,每個門口都熙熙攘攘地圍了許多人。

    每個人都想拼了命往裏擠,實在是擠不進的,就掂起腳步,伸長了脖子,想要往裏面看。

    就是平日裏給人趕車的腳伕,扛麻袋的苦力,今天都集體放了假,圍成一圈,死死地盯着學堂的門口。

    準確地說是盯着門口那張大大的紅榜,每一個人都豎起耳朵,想要努力地捕捉人羣最裏面傳出來的名字。

    今天是南鄉一年一度的最大盛典,南鄉學堂入選學生名單公佈的日子。

    上至富豪財主,下至蒼頭黔首,不管家裏有沒有人蔘加學堂考試,都停下了手頭的事情。

    當然,權貴們和頂級家族是不用參與的。

    畢竟他們各有門路。

    交易所今天也特意關門一天,給南鄉學堂讓出主角位置。

    以前的南鄉學堂,控制着工坊種植園等新興經濟管理人才的輸出。

    隨着涼州考課的展開,第一批學堂的學生被馮刺史帶往涼州,標誌着南鄉學堂正式開始爲大漢輸送官吏人才。

    雖然僅僅是預備官吏,而且還是基層小官,但終究是站在了大漢官場的大門。

    太學是暫時搞不成了。

    因爲幾年前天子都跟許慈說過了,當前緊要之處,是如何還於舊都,恢復太學的時機暫不成熟。

    言外之意就是太學在收復長安之前,是搞不成了。

    所以南鄉學堂就成了太學的過渡,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畢竟皇家是學堂的原始股東。

    早在幾年前,就開始派太監宮女到裏面學習。

    現在管理內府的皇家奴僕,有相當一部分就是從南鄉學堂出來的。

    而最受大漢士子愛戴的向朗,又一直是住在南鄉學堂裏。

    喊“恢復太學”喊得最響亮的許慈,前年也跑去南鄉學堂混吃混喝……

    可以說,“官產學媒”四項,南鄉學堂都沾了,已經開始形成某種奇怪的混合體。

    爲大漢輸送官吏人才。

    爲各個種植園、工坊等新興經濟輸送管事人才。

    打破世家的智力壟斷,給各個階層打通一條獲取學問的通道。

    至於媒,則是南鄉學堂所特有。

    雖說以前的風評,也算是媒的雛形。

    但對於南鄉所流行的說書,評書,說唱等新型媒體來說,傳統的風評就有些不夠看了。

    想要進入南鄉講武堂的學生,都會有一個實習期。

    這個實習期,就是跑去各處說書,說唱,或者組織說唱啥的。

    或者進入印刷坊,造紙廠,新華書店……

    反正就是進入南鄉特有的產業實習。

    美其名曰鍛鍊能力。

    據某些小道消息說,講武堂的學生在進入軍中後,要經常教將士識字,給他們講學等。

    最重要的是,他們很能鼓動將士的士氣。

    不管是不是真的,在軍中比他人起步高,那肯定是事實。

    所以南鄉學堂牽動了不知多少個集團的利益,能通過考課正式入學南鄉學堂的學生,確實有資格受南鄉所有人的矚目。

    “王勝!王勝!

    “王勝是誰?”

    聽到這個名字的人,都想知道這個幸運兒是誰。

    很快,遠處傳來一陣歡呼。

    當然,更多的人,卻是齊齊嘆息一聲。

    又少了一個名額……

    特別是對於蒼頭黔首來說,這可能是改變家庭命運的唯一機會啊。

    “羅黑,羅黑……”

    聽着從裏到外傳遞出來的名字,有不少人臉皮一抽。

    這特麼的都什麼破名?這種破名也能考上?

    苦力腳伕的人羣裏,一個漢子猛地挺直了腰板,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神色。

    他屏住了呼吸,黑黝黝的臉泛起了油光,耳朵豎得直直的。

    倒是旁邊的工友推了他一把,興奮地叫道:

    “羅黑,是黑娃,是黑娃吧?”

    “是……再聽聽,再聽聽,莫要聽錯了……”

    黑臉漢子反手緊緊地握住工友的胳膊,嘴裏喃喃地說道。

    “錯不了,是黑娃!”

    前頭又有人擠過來,大聲地對黑臉漢子喊道:

    “七班的黑娃,我聽得可清楚咧!沒錯!”

    “真的?莫要騙我!”

    身爲正主,黑臉漢子反是有些不敢相信。

    “莫得錯,莫得錯!”

    “噫!考上了!”黑臉漢子雙手一拍,狠狠一跺腳,臉上現出狂喜之色,有些顛狂地大笑起來。

    陪着他前來的工友們皆是歡呼起來。

    聽得這些苦力腳伕毫不掩飾的大笑聲,有人忍不住偷偷罵了一句:

    “當不是人子!憑什麼南鄉這些匹夫就能不花錢入學?”

    想起自己出了老大得價錢,都沒能把孩子送入學堂,這人就是狠狠地“呸”了一聲:

    “入孃的!連入醫院生娃都是南鄉人優先,還有沒有天理了!啊tui!”

    一口濃痰好死不死正好吐到在維持秩序的黑帽子的褲腿上。

    黑帽子下面一雙兇光立刻看過來。

    此人身子一哆嗦,臉色都白了!

    南鄉黑帽子,兇名赫赫,聽說連丞相都被他們罰過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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