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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漢之莊稼漢 - 第1030章 終得消息字體大小: A+
     

    九原,高闕。

    “劉大人,求求你,求你賜點糧食和布料吧,不然的話,我的族人不是被凍死,就是要被餓死啊!”

    隨着寒冬的步伐一點一點地逼近,粗獷而簡陋的高闕城外圍,聚集了越來越多的胡人。

    他們裹着腥羶的羊皮,看着從南邊沿着大河過來的馬隊,源源不斷地馱着物資進入城內。

    眼中充滿了畏懼,同時又充滿了渴望。

    若是換作軻比能還在的時候,看到馬隊馱着這麼多的物資,大搖大擺地來到九原,怕是早就上手搶了。

    只是馮刺史先在橋山屠了近兩萬鮮卑胡騎,又在五原縣大破軻比能糾集起來的大軍。

    最後又指定軻比能之弟若洛阿六,接任部族大人之位。

    如今九原一帶的鮮卑胡人,已經被馮刺史徹底打斷了脊樑骨。

    鮮卑大人若洛阿六現在就如同卑微的奴僕,跪在劉良面前,不斷地磕頭哀求。

    只求漢人能分出一點糧食和布匹,讓倖存下來的族人安然渡過即將來臨的寒冬。

    “若洛阿六首領,你這是做什麼?來來來,快起來!”

    劉良扶起若洛阿六,溫聲道:

    “如今九原重歸大漢,九原的子民,就是大漢的百姓,我又怎麼會眼睜睜地看着百姓受凍受餓而不顧呢!”

    這話說得有些過於誇大。

    畢竟就憑留守九原的這幾千義從胡騎,能控制住水草最肥美的高闕一帶,那就不錯了。

    想要完全控制九原全部故地,至少也要等關中之戰結束,大漢騰出手來才行。

    事實上,隨着寒冬的來臨,一些陰山外面的零散部族,已經開始冒險越過陰山。

    他們打算藉助陰山擋住北面的寒風,熬過這個寒冬。

    數萬鮮卑精騎屍骨猶在,血跡猶存。

    讓這些新來到陰山腳下的胡人無不戰戰兢兢,儘量遠離高闕。

    從這方面來說,大漢其實並沒有把九原一帶的胡人都納入管理。

    但劉良的話,若洛阿六得認,不但要認,而且還要擁護:

    “劉大人說的是,說的是,是我糊塗了。”

    只要漢人願意救濟自己的族人,那一切都好說。

    因爲陰山就是最好的避冬之地,別說現在不敢離開這裡。

    就算有辦法離開,以部族眼下的情況,真去陰山外面過冬,基本就是死路一條。

    “只是若洛阿六首領,我現在手裡的物資,既要優先保障橋山那邊的大軍,又要供應九原這邊的駐軍。”

    “最後剩下的,其實也不算太多,所以得細細盤算一番,看看如何把口糧發到每個人的手上。”

    若洛阿六連忙說道:

    “一切都聽劉大人的。”

    “嗯,既然如此,若洛阿六首領不如讓各個部族的渠帥,把他們部族人數都報上來,然後我再算算,究竟需要多少口糧。”

    “當然,白災不是隻在今年有,明年,後年,大後年,幾乎年年都會有。”

    “所以爲了以後方便發放糧食,調配物資,我的建議呢,是仿涼州制,達到一定數量丁口的部族,就指派一名軍司馬到常駐族裡。”

    雖然在軻比能眼裡,若洛阿六就是個混吃等死的貨,自身能力連女婿鬱築鞬都不如。

    但這並不代表着若洛阿六孤陋寡聞。

    相反,他跟着軻比能起於小種鮮卑。

    部族壯大後,又跟着軻比能從幽州打到雁門,再跟着軻比能跑到高闕。

    前前後後,怎麼說也有幾十年了。

    所見所聞,比起在錦城裝過逼,在南中餵過蚊子,在隴右涼州肉身飼胡女,在九原忍辱負重爲涼州軍打前站的劉良來說,可能稍微差那麼點意思。

    但漢人以軍司馬身份常駐部族,究竟意味着什麼,他卻是最清楚不過。

    他非常肯定,無論是曹操還是馮……馮君侯,無論是想要控制部族,還是打算化胡爲漢,這都是第一步。

    但見若洛阿六有些木然地問道:

    “這,劉郎君,這下一步,是不是準備在九原建學堂?”

    劉郎君一看,喲呵,誰說這若洛阿六是個廢物來着?

    這不是很靈醒的嗎?

    搓了搓手,劉郎君嘿嘿一笑:

    “若洛阿六首領,你是知道的,這大漢子民嘛,總是要教化的對不?晚教化不如早教化……”

    若不是形勢比人強,若洛阿六就差點要忍不住把眼前這個傢伙的臉搗個稀巴爛!

    爛人!

    非人子哉!

    接手了軻比能留下的爛攤子,若洛阿六自然是想過自己的族人以後的出路。

    巧了,高闕就正好有出身涼州的胡人,而且人數不少,數千人呢。

    所以若洛阿六隻要長了一張嘴和兩隻耳朵,幾個月的時間,已經足夠了解涼州對胡人是個什麼章程。

    仁慈麼?

    可以這麼說。

    畢竟大多數胡人的日子比以前是好過了許多。

    殘忍麼?

    也可以這麼說。

    因爲聽那些涼州胡人說,他們的渠帥有也有不願意配合的,但最後總是在某一天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連他們自己都在事後,都沒有注意到渠帥是哪一天不見的。

    最恐怖的是,大漢的勞力,那可是很有名的……

    入他阿母的!

    擡頭看向劉郎君,若洛阿六的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對對對,劉郎君說的對。”

    然後他又壓低了聲音,悄聲問道:

    “劉郎君,到時候小人一定第一個響應此事……”

    臉上泛起羞澀,若洛阿六首領繼續說道:

    “只是時常需要大漢救濟也不是個事,聖人曰:君子以自強不息。”

    “所以小人就覺得,若是能像涼州那般,能有個草場落腳,給大漢放放羊,順便剪些羊毛餬口,想來也是極好的。”

    見多識廣的劉郎君一下子就被驚到了。

    這胡人渠帥不簡單啊!

    甭管君子以自強不息是不是聖人說的,但他居然知道剪羊毛就很重要。

    作爲陰山腳下影響力最大的部族,同時又是第一個響應大漢政策的部族。

    不管是大漢以後是打算把九原故地劃爲邊境親自經營。

    還是像以前那樣,把它作爲藩籬屏護關中,若洛阿六既然有首倡之功,那他都必然會成爲一個典型。

    看着眼前這個表情羞澀,面相憨厚的草原漢子,劉郎君就琢磨出些味道來了:

    軻比能全家都死透透了,就剩下這個若洛阿六,還能成爲部族大人,這不是沒有道理的啊。

    既然對方是個明白人,劉良自然也就樂意把話挑明瞭說:

    “若洛阿六首領,我也不瞞你,前些日子,橋山那邊傳來捷報,姜將軍已經攻破橋山,順着秦直道向長安而去。”

    他把下巴擡了擡,示意外頭:

    “所以這一次運了這麼多物資過來,其實主要就是給姜將軍送過去的。”

    陣上的事情,劉良不懂。

    姜維孤軍深入關中是不是太過冒險,劉良也不懂。

    他只知道大軍一旦翻過了橋山,進入關中,補給有可能不易,所以物資自然就要準備得充足一些。

    自從九原故地勉強穩定下來,劉良就開始積極與後方恢復聯繫。

    不是再次通過大漠,而是從高闕沿着大河南下,經過靈武谷,到達前漢所設的廉縣(即銀川一帶)。

    過了廉縣繼續往南,過了北地郡的舊日郡治富平(即青銅峽市附近),那就好說了。

    因爲過了富平,沿途有兩漢所設置的關塞殘址。

    沿着大河兩岸,跟着關塞殘址一直走,就可以到達安定郡塞外故地。

    安定郡塞外故地的大河邊上,這些年有一個匈奴部族經常在那裡放牧。

    這個部族的前一任匈奴大人叫胡薄居姿職,後來在北地郡故地被司馬懿所殺,差點幾近滅族。

    剩下的族人由匈奴大人的遺孀閼氏統領。

    後來吧,打西邊來了個色中餓鬼石苞,一切盡在不言中……

    石苞大爽特爽之後,就給了閼氏指了一條明路。

    讓她的部族在涼州隴右與北方草原之間兼職箇中間商,賺點中介費啥的。

    至於爲什麼不像別的胡人部族那樣,直接圈了一塊草場放羊剪羊毛?

    人家就樂意遊牧怎麼啦?

    遊牧嘛,逐水而居,所以跑得遠一點也很正常對不對?

    比如說跑到廉縣看看風景啊什麼的。

    甚至穿過廉縣,運點毛料啥的去九原賣,同時再看看祖先當年在高闕所建的匈奴城還在不在,也是很正常的對不對?

    這一來二去,跑得多了,自然也就認得路了。

    可以說,就算這條路再怎麼難走,那也比從居延郡出發,然後再橫穿大漠要方便得多。

    這也是爲什麼鄧芝在得知鄧艾兵臨蕭關,就立刻退守蕭關的原因。

    只要蕭關還在,隴右遲早可以通過這條路,與進入九原故地的涼州軍取得聯繫。

    至於涼州軍爲什麼不進入隴右出蕭關走這條路。

    一是因爲司馬懿肯定會在北地郡故地安插有耳目,走這條路只會提前暴露涼州軍行蹤。

    這二嘛,就算是司馬懿會預料到涼州軍會突襲橋山,那就順便讓對方覺得自己的預判是對的。

    從而讓司馬懿失去警惕,不會再多想涼州軍有可能掉頭轉戰幷州。

    簡單地說,就是預判司馬懿的預判,多加一層保險。

    當然,這條路確實也不好走,畢竟廉縣和富平縣是舊北地郡的核心地帶。

    不但司馬懿在那裡安插有人手,盤踞在那裡放牧的胡人更是雜亂無比。

    沒點真刀實槍的本事,還真不好過去。

    也幸好馮刺史給劉良留下的義從胡騎,對草原上的胡人來說,算是快馬利刀,最後幾經波折,好不容易纔與安定郡聯繫上了。

    結果鄧芝比呆在高闕的劉良着急多了。

    在魏賊兵臨蕭關的情況下,隴右方面硬是擠出三千精騎。

    讓馬岱親自帶隊,直插富平縣這個處於高闕與蕭關之間的關鍵要地。

    對於鄧芝來說,只要蕭關無失,魏賊在關城下再怎麼耀武揚威,他都可以裝作看不見。

    但若是九原方向有消息傳來,他就必須想盡一切辦法保障兩地之間的聯繫通暢。

    要不然,就憑鄧芝手下的馬岱張嶷等將軍,能讓一個不知名魏將騎在頭上?

    而劉良現在手裡的物資,就是東風快遞不顧損耗,從隴右出蕭關運送過來的。

    想要動用這批物資,當然沒問題。

    但提前是必須優先保障姜維所領的一萬大軍。

    “若洛阿六首領,你也知道,寒冬將至,我自然是要優先保障前方將士的衣食。”

    “這樣吧,你若是能抽出人手,幫我把這批物資運到關中去。”

    劉良看着若洛阿六有些不明所以的臉,笑了笑:

    “這運送的人,不但一路上能吃上飯,而且事後我還可以按部族出力多寡酬謝。”

    如何拉攏、分化、利用,馮君侯在隴右和涼州,早就做出了表率,劉良只要有樣學樣就夠了。

    果然,若洛阿六聽完劉良的話,神情就是一動。

    以眼下九原的形勢,以部族眼前的狀況。

    如果既能幫上漢軍的忙,又能讓族人吃上飯,事後還有酬勞,而且還沒有風險,這怎麼看怎麼都是好事啊!

    “這個……劉郎君,不管是誰,只要能幫忙運糧,能吃上飯?”

    “定人定量,只要達標,我身爲大漢堂堂參軍,難道還能昧了那點口糧?”

    換了別人,若洛阿六或許會嘀咕,但換成劉郎君,那他還真無話可說。

    因爲從劉良領着商隊過來的那一天起,一直都是誠信經營,童叟無欺。

    甚至對一些拿不出貨的小部族,還會偶爾救救急,允許賒賬,日後慢慢還。

    如果拋去數月前漢軍對自己部族的立場不說,劉郎君在九原一帶的名聲,那是真的不錯。

    當然,就算在馮君侯屠戮數萬人之後,劉良在相當一部分的部族眼裡,仍是信譽堅挺。

    漢軍爲什麼能輕易地橫掃九原?

    部族爲什麼會莫名其妙地折損數萬精騎?

    以前若洛阿六可能不明白,但他接手部族也有時日了。

    他就是再蠢,也能隱隱約約地看出,底下估計有不少人早就跟漢軍眉來眼去。

    所以若洛阿六知道,就算自己心存疑慮,只要劉郎君把這個話放出去,肯定會有不少渠帥眼巴巴地跑過來跪舔。

    想起自家兄長全家死光光,再想起漢軍來到九原,就如同來到自家後庭閒步,讓數萬精騎消失,也不過是眨眼之間。

    若洛阿六眼一閉,心一橫,媽的什麼壯大部族,什麼恢復鮮卑榮光?

    再壯大,能大得過漢軍?

    再榮光,能榮得過漢人?

    既然都決定跪舔了,還不如想辦法把自己賣得再好一些!

    “劉郎君若是不棄,吾族裡尚還有些人手,只求劉郎君垂憐,能賞他們一口飯吃……”

    劉郎君聞言,臉上頓時滿臉笑容,扶起若洛阿六:

    “言重了,不過是相互幫忙,互相幫忙而已!”

    送走回族中準備的若洛阿六,劉郎君迎着北面吹來的風,讓已經帶着寒意的北方吹散自己胸中的滾燙。

    不過隻言片語,談笑之間,就決定了數萬乃至十數萬胡人的命運。

    不但藉機化解了大軍後勤壓力,甚至在悄無聲息間,還爲九原的治理打下基礎。

    運籌帷幄,指點江山,此等豪邁,方是男兒所追求的情懷。

    劉良在某個瞬間,忽然明白了大漢新一代某位未來領袖的眼光和高度。

    他忍不住地長嘯一聲,大笑道:“壯哉,漢家男兒!”

    漢中。

    代表着最高緊急紅色傳騎揹負令旗,懷揣羽檄,身下的座騎已是口吐白沫,但騎士卻是毫不憐惜,時不時抽一下馬屁股。

    “嗒嗒嗒……”

    沒有煙塵,鑲了馬蹄鐵的馬蹄敲在水泥道上,發出清脆無比的馬蹄聲。

    漢中城城門大開,一隊漢軍將士守在門口兩邊,迎接即將到來的消息。

    “急報!馮君侯轉戰萬里,在九原滅四萬胡騎,今已攻下幷州,揮師河東,大破魏賊!”

    傳騎經過城門時,絲毫沒有停下的跡象,只是迎風留下這麼一句,就繼續向着漢家天子的行宮急馳而去。

    “轟!”

    門口的漢軍將士面面相覷,人人眼中盡是不可置信之色。

    “這……聽清楚了?”

    被問到的人嚥了咽口水,喃喃地說道:

    “轉戰萬里?”

    “再聽聽,再聽聽,聽仔細了,別傳錯了!”

    “對對對,再仔細聽聽!”

    很快,第一個傳騎過去後,後方又有三三兩兩的傳騎跟上,這一回,終於有人在城門翻身掉下來馬來。

    早有準備的將士連忙接住他,急聲問道:

    “如何?戰況究竟如何了?”

    傳騎嘴脣乾裂,臉上隱隱有血絲,這應當是一路狂奔被山風吹裂的。

    但他此時的情緒卻是極爲亢奮:

    “馮君侯轉戰萬里,在九原滅數萬胡騎,然後又攻破了幷州,揮師河東,天下皆是震動!”

    “果真!”

    “糊塗!此乃紅色傳騎,直報天子,還能有假?”

    有人驚歎:

    “馮君侯這是帶了多少人過去?轉戰萬里,胡騎加魏賊,怕不是得有十萬人?”

    “十萬人怎麼啦?君侯兩萬破十萬,又不是沒幹過!”

    “那時也沒轉戰萬里啊!再說了,那可是十萬人,又不是十萬頭豬!”

    “不懂就別亂說,你以爲殺豬就很容易?我家就是養豬的。”

    “殺一頭豬,要一人提後腿,一人抓前腿,一人拿鐵勾勾住豬脖,最後纔拿殺豬刀放血。”

    此時大漢圈養之風大盛,特別是因爲糧食的增產,小戶人家有能力散養點雞鴨,再加兩三四頭豬。

    再富餘一些的人家,多是開養雞場養鴨場養豬場,養個百餘乃至數百隻雞鴨幾十頭一百兩百三百頭豬。

    因爲雞毛鴨毛乃至豬肉,那都可以抵稅的啊。

    至於再上一層人家,直接就是草場牧場養羊養牛……

    養馬供應軍中,開毛紡工坊皮革工坊啥的,那都是最頂級權貴和豪族纔有的權利。

    家裡養豬的是個小軍官,見他比比劃劃,給他人講如何殺豬。

    於是有人冒出一句:

    “那不就是說,魏賊連豬都不如?”

    衆人一下子就鬨然大笑起來,城門洋溢着快活的氣息。

    “別鬧了,快去傳消息!”

    “諾!”

    “馮君侯轉戰萬里……”

    城門的將士得到確切的消息,開始四處奔跑,傳播消息。

    漢中城,有如一鍋燒開的水,頓時就沸騰起來,水霧蒸騰,水花四濺。

    九原與漢中恢復聯絡圖,自古一樓出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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