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降落到薩地飛機場已經是晚上七點一刻，全程差不多四個半小時。李墨走出飛機前已經穿好羽絨服，外面的氣溫已經降到零下。他跟著人流一直朝前走，陳小燕和符亮兩個人跟著後面東張西望，再後面就是棕熊帶著一隊人。

  「這裡又不是京都，能有什麼好看的。你們兩個怎麼有點像土包子進城一樣，看什麼都稀奇。」

  李墨回頭看他們一眼說道，符亮連忙快跑兩步恭敬的說道：「師叔，不是說沒來過雪區的人第一次過來會有高原反應的嗎？我覺得還好，挺正常的。」

  陳小燕走到他身邊有點嘲笑的說道：「從科學角度來講，高原反應是指由平原進入高原或由高原進入更高海拔地區後，機體發生的一系列高原性缺氧應激反應。主要表現為頭痛、頭暈、噁心、嘔吐、心慌氣短、胸悶等。急性高原反應的發病率與上山速度、海拔高度、居住時間及體質等有關。如果你沒有任何的不適感覺，說明你的體質還是非常好的。」

  「小燕，還是你知道的多。」

  符亮連忙拍馬屁。

  李墨嘴角露出一絲淺笑，這小子可是南大畢業的高材生，這點事情他怎麼可能不清楚。看他趕上馬拍馬屁的勁頭，這小子估計是已經被陳小燕的個人魅力給折服了。

  比武比不過，一直被強勢壓制的揍，雖然有點丟臉，可等丟臉丟習慣了，反而覺得這樣也不錯。

  「棕熊。」

  李墨回頭喊一聲，棕熊連忙跑到跟前：「老闆，有什麼吩咐？」

  「入住酒店後讓大家先適應一兩天，有身體不適的及時的資料調理。」

  「是，老闆。」

  住的酒店早就預定好，前來迎接他們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個頭高大，穿著雪區傳統的服飾，尤其是頭髮上還戴著一些珠子飾品，皮膚黝黑粗糙。

  「李先生，我叫扎西多吉，您叫我多吉就行，今後你有什麼吩咐都有我來安排。車子在外面，請隨我來。」

  「多吉，你和言新什麼關係？」

  「按照輩分來說，他是我的堂叔。不過我們雪區的這條支脈有點遠了，我爺爺是京都那位已經過世的李老爺子的堂侄，反正都是上兩輩的事情了，我也不是很清楚。」

  「想過要去京都生活嗎？」

  「如果有機會的話自然是最好的，倒不是我想要更好的生活，主要是為了孩子。這裡環境惡劣，兩個孩子都有高原型心臟病，總要給他們一個好的生活。」

  「我在這邊的一段時間就麻煩你多操心了，將來你要是決定去平原地區定居生活，我可以幫你。」

  這是李墨給他的承諾，這個多吉自然也會好好的做事。

  對於所謂的高原反應，李墨是真的沒有感覺到身體有什麼不適，陳小燕，符亮，棕熊他們住進酒店後多少都有點不良反應，好在他們早就做好應對準備，所以只需要休息一兩天適應下便沒事了。

  第二天，多吉一大早就在酒店一樓大廳等著李墨。李墨背著包來到一樓朝他招手說道：「這邊。」

  「李先生，今天您有什麼安排的？」

  「去本地的古玩市場轉一轉。」

  「好的。」

  薩地的古玩市場規模挺大，在這裡遊玩的人也特別多。相比較京都的潘家園，或者琉璃廠，又或者魔都的城皇廟古玩一條街之類，這邊的古玩市場不管是建築，還是裝飾等充滿了豐富的少數民族的元素，給第一次來此的人別樣的體驗感受。當然，也有一些店鋪內部的裝修和京都那邊的古玩店差不多。

  「多吉，對這個古玩市場你熟悉嗎？」

  「和家人來過幾次，但主要就是玩，畢竟我對所謂的古董一竅不通。」

  「不懂沒關係，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請的嚮導。等會我如果運氣好碰到什麼不錯的東西，只要詢價，你都要站在為我考慮的立場上勸勸我，或者幫著我說老闆開的價格太高，這個應該不難吧？」

  「我以前也做過生意，雖然虧了本，但裡面的道道還是知道的。」扎西多吉可是很清楚眼前這個男人有多麼厲害，只要有寶貝肯定逃不過他的眼睛。

  古玩市場上逛的大多數都是外地遊客，相同的特徵都是背著大大小小的一個包，本地人反而不多。李墨像普通遊客一樣，沿著街道慢慢走著，商鋪門口基本都有一個自己搭的小攤位，上面擺放的東西種類挺多，主要是以手鍊手串為多。

  在平原地區的古玩店看到的那些手鍊手串用料都是各種好看的石頭，品質好的就是用玉石。而這裡看到的手鍊用料主要是銀製品，搭配富有本地特色的編繩，還有一些漂亮的珠子點綴著。

  李墨走走停停，看了七八個不同款式的手串，但只是看看，並沒有被老闆熱情的打招呼而出手。

  「這裡居然還有個賣瓷器的商鋪。」

  李墨來到一個商鋪前，好奇的朝裡面張望了下，店鋪不大，裡面也有三個遊客在無聊的看看。

  「李先生，要進去看看嗎？」

  「看看。」

  李墨把羽絨服帽子戴起來，然後跟著多吉走進商鋪。多吉是個很不錯的搭檔，他一走進去就進入了導遊身份狀態，指指四周的博古架上的瓷器說道：「李老闆，這家專營瓷器生意的商鋪在我們當地可是相當有名，老闆做生意也非常厚道，你要是看中了哪個，我可以幫你跟老闆看看價格。」

  李墨點點頭，走到博古架前仔細的打量著，片刻後指著一個紅釉梅瓶問道：「老闆，這個可以上手看看嗎？」

  老闆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長的很粗獷，滿臉滄桑。他走到李墨身邊有蹩腳的普通話問道：「這位先生，你喜歡這個瓷器可以自己拿取。」

  「謝謝。」

  李墨從博古架上取下那個梅瓶，說實話，這個梅瓶不管從造型上，還是釉面上做的都非常的好，瓶底的款識『大清康熙年制』也是非常標準的楷體字。

  「老闆，這個瓷器怎麼賣的？」

  李墨客氣的問道，他開口一問，不遠處的多吉立刻振作精神，要開始了嗎？他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只等老闆給出個離譜的價格。

  哪知老闆居然直接搖頭擺手：「這件大清朝康熙官窯制的梅瓶是我店裡的鎮店之寶，我不賣的。」

  李墨微微一愣，這老闆是真不賣還是在吊他胃口？

  「真漂亮。」

  李墨有點惋惜的讚嘆一聲，目光很是不舍，但還是將梅瓶放回到原來的地方。

  老闆有點傻眼，你怎麼一點都不好奇，怎麼就不追問個為什麼的，就這麼直接放棄了？都做好準備的多吉一看李墨的動作，心裡直犯滴咕，難道自己理解的不對？

  「這位先生你是第一次來這邊旅遊吧？」

  「對呀，人生地不熟的還特地花錢找了個本地的嚮導。他說你這家商鋪很有名氣，所以我就進來看看下。大清康熙年制的瓷器真是好東西啊，老闆你可真有眼光，這釉面顏色紅的令人驚艷。」李墨看了眼多吉，「這家店鋪里的瓷器都是好東西，我怕是買不起，我們去其他地方再逛逛。」

  「哦，好的，李老闆，我帶你去另外一家店鋪看看。」

  多吉見他要走，忙點點頭。

  「李老闆，您稍等下。」古玩店老闆見他要走，好不容易才逮住一個有點意向的客戶，怎麼可能讓他就這麼離開。他喊住李墨，連語氣上都帶著幾分恭敬，「李老闆，如果你真的喜歡這件康熙梅瓶，價格我們可以再好好談一談。」

  李墨驚訝的問道：「你剛才不是說鎮店之寶不賣的嗎？」

  老闆露出幾分尷尬的笑容回道：「正常情況下是不賣的，可要是客人出了一個讓我無法拒絕的價格，我也會同意轉讓。」

  這才是做生意的態度。

  李墨扭頭又看看那件紅的驚艷的梅瓶，然後說道：「老闆，你說個價？」

  「二十八萬八。」

  李墨直接搖頭：「太貴，我連還價都沒底氣。老闆，你也別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了，我買不起，我再看看其他的瓷器，如果好看的也不貴倒是想買個帶回去用作紀念，也不枉來此一游。」

  多吉這時用方言和老闆說了兩句話，那古玩店老闆這才作罷。

  李墨沒立刻走，在店裡逛了一周，博古架上的瓷器每一件看起來都極為的精美，可以說絲毫不比古韻軒店鋪里出品的高彷品差。老闆也絕對是個精明人，與其用那些破破爛爛的假貨來魚目混珠，倒不如直接上精品，你沒眼力你就倒霉，反正不管賣出高價還是低價，對老闆來說都是賺的。

  店裡沒什麼好東西。

  李墨轉身準備走，忽然他目光掃過兩米遠外的櫃檯上那個水盆。那水盆是一件瓷器，綠地畫粉彩折沿盆。他立刻稍微變化了下方向走向櫃檯，目光卻盯著櫃檯後面的那排柜子上的十幾件瓷器。

  打量著的時候，目光又不著痕跡的瞄了瞄檯面上的瓷器水盆，被老闆拿過來存放各種餅乾了，估計是給客人吃的。異童一掃，從瓷器水盆體內透射出灰色光暈，化為一道道光圈，絕對是清中期的官窯真品。

  那些一個個高彷精品都放在博古架上展示，被老闆誇成真品，結果真正的好東西卻擺放在櫃檯上當成儲物的使用。

  李墨又回到了那件紅釉梅瓶前，似乎不帶走就有遺憾一樣。老闆看到這裡，眼珠動了動，連忙走上前笑著說道：「李老闆，看的出來你是真喜歡這件大清康熙朝的御製梅瓶。這樣，你還個價，我要是覺得還能接受，我就割捨讓給你如何。」

  「哎，算了，我吃不准這件瓷器。」

  李墨還是長嘆一口氣。

  「聽李老闆的意思，你對瓷器還是挺有研究的？」

  「那是當然。」李墨帶著一點傲氣的口吻，「唐宋元明清五朝陶瓷，我都是頗有研究心得的。但是這件梅瓶給我的感覺很不好，我看過很多大清朝瓷器的真品，但還從來沒見過這麼艷紅的釉色。要說大清朝比較有名的一種紅色瓷器，那就是霽紅釉瓷器。這種接近華夏紅的紅釉，我是第一次見到，所以我心裡沒底。一般這樣的瓷器大多數都是現代工藝品，實話跟你說吧，老闆，這個梅瓶我真的看不准。要不是一眼看中它的紅，我是不會考慮買下它帶回去當紀念品的。」

  老闆的確被李墨的一番話給唬住了，他自己是清楚這些瓷器來歷的，本以為碰到外行的，先忽悠忽悠再說。哪知人家還是有點功底的，這樣的人就難湖弄了，也比較難伺候。

  「李老闆，那您的意思是？」

  李墨心裡估算下才說道：「老闆，兩千八百八，我帶走。」

  多吉有點發愣，一個敢要價，一個敢還價，而且還這麼的理直氣壯。

  「李老闆，我看你不是真的喜歡這個紅釉梅瓶，你是來跟我瞎扯打發無聊時間的吧？」

  古玩店老闆想要趕人。

  李墨卻不動聲色的從背包里掏出一疊錢，銀行里新取的還沒撕掉封條。他當著老闆的面點出二十九張，然後很大氣的甩甩，發出嘩啦啦的聲音。

  「老闆，你說的這話我特別不愛聽，我難得出來玩一趟還能空著手出來玩不成？」

  李墨一邊說一邊朝多吉望去。

  終於給我來信號了，多吉連忙正正臉色走過來說道：「李老闆，出手還是要慎重點。如果真的如你所說的那樣看走了眼，那瓷器可遠遠不值兩千八百八。」

  李墨甩錢的手一頓，露出恍然之色：「你說的有理，老闆，如果真的被我猜中了，那這個梅瓶最多也就值個幾百，一千的。」

  古玩店老闆本來看到那上下甩動的錢都已經堅持不住要答應了，哪知道這個傻大個居然橫插一腿，要攪黃他今天的第一筆生意。

  「李老闆，砍價也不是像您這般砍的，你這不就是想白撿一件瓷器嗎？這筆生意我不做了，你們請隨便。」

  李墨只好把手裡的錢塞進包里，然後十分可惜的說道：「老闆，那你店裡有一千塊上下的瓷器嗎？只要外觀賣相好，再加點錢我也是能接受的？」

  「對不起，本店最便宜的瓷器都要一萬以上。」

  古玩店老闆有點不耐煩的說道。

  「最便宜的也要一萬以上，櫃檯上那個放零食類似水盆一樣的也值一萬？老闆，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以為我沒錢買你店裡的瓷器？」李墨說到這裡，情緒開始激動起來，他從包里掏出一萬現金重重的甩在櫃檯上，「這個被你當垃圾的瓷器我買了，就一萬，你要是賣，你收錢我帶走它，你要是覺得虧，我收錢立刻離開。」

  一萬現金就散在櫃檯上，而那個存放零食的瓷器盆子是他花了六七百塊淘回來，一轉手就賺了十多倍的利潤。古玩店老闆這次一臉嚴肅，他默默的收好錢，然後走到水盆旁邊，將裡面的零食直接全部倒出來，又找來打包的紙盒給他仔細的包裝完畢。

  「李老闆，歡迎下次光臨。」

  李墨站在原地不動，有點氣急敗壞的盯著老闆。這下老闆心裡更得意，跟他玩心眼人的還沒出現呢。

  「多吉，我們走。」

  李墨拎起包裝好的瓷器水盆，非常不爽的大聲喊了一句，轉身離開商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