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多小時後，車子停到一個縣城郊區老街附近的停車場上。來這裡遊玩的人挺多的，一輛輛旅遊大巴車下來很多遊客。這裡自從發現了不少疑似建文帝遺蹟後就陸續開發了很多關於建文帝文化的旅遊線路。

  「李先生，我小嬸說的那個地方就在前方一個小巷口，我們先過去找找，看他還在不在的。」

  孫成安環顧四周，順著人流指向一個方向。

  「我們過去。」李墨雙手插在口袋裡，就像個正常遊客一樣朝前慢慢的走著。

  棕熊跟在他身旁，邊走邊說道：「老闆，這裡還真熱鬧，空氣中充滿了油炸香味。」

  「還有臭豆腐的味道。」孫成安接著話頭打趣的說道。

  「在京都燕郊那邊，小吃街生意是最好的，我們不但打造了博物館多條旅遊線路，還將美食街也納入行程之內。小吃囊括了天南地北的地方特色美食，很多遊客回去後都會在網上分享美食旅遊經驗。這是一種地區文化輸出，以後大家只要想旅遊，腦海中第一個念頭就是可以去燕郊玩玩。這裡的情形和燕郊差不多，都是重點打造了一個文化。」

  三人一邊走一邊閒聊，當他們走到一個小巷時，孫成安突然小聲說道：「李先生，你看那邊牆角位置隨地坐的那位是不是我們要找的大爺？」

  「我們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三人朝那邊慢悠悠的走著，在這小巷入口人流較大，巷子也不寬敞，所以僅僅有一個七十多歲的大爺坐在牆角落那邊，他身上穿著深灰色的棉襖，有兩個大補丁，腳上穿的是薄薄的布鞋，一雙充滿了滄桑的眼睛打量著來往的遊客。

  在他面前地上則鋪著一塊厚厚的棉布，上面擺放著一些東西。最醒目的就是有一個敞口透明玻璃中存放著很多青色珠子，這是李墨此次來尋找的主要目標。

  異瞳一掃，那玻璃瓶中透射出一道道深藍色光暈。

  李墨嘴角露出一絲笑容，看來這麼多天來沒有一個遊客對這個青色珠子感興趣。他走到老者跟前蹲下，本想直接問問瓷珠怎麼賣的。可是當他目光一掃，臉色一下子愣住了。棉布上除了那些明朝瓷珠外，還擺放著一些瓷偶。就是用瓷器燒製成的人偶模型，從那些千奇百怪的動作和身上的衣著來看，像是一些戲偶。每個戲偶身上的釉色鮮艷明亮，厚重，五官精緻，栩栩如生。

  最關鍵的是這八個戲偶身上也透射出深藍色的光暈，居然都是明朝早期燒制出來的。

  在邊角位置還擺放著三塊巴掌大的石牌，石牌表面有字，有圖案。李墨拿起其中一塊石牌，石材上有美麗的色彩和花紋，用的是金陵那邊的雨花石，是一種天然的瑪瑙石。

  字只有兩個字，正楷體書寫刻畫，入石三分，書『孝康』。一條五爪龍盤旋包圍，氣勢不凡。

  翻開石牌，在另外一面還刻著兩個字，書『祭興』。

  三塊瑪瑙石石牌，顏色各異，但是書寫的內容和圖案卻一模一樣。

  李墨強忍著內心的躁動，簡直是絕無僅有的大發現，看來當年建文帝真的沒有燒死在皇宮中，而是使用了金蟬脫殼的手段帶著近城逃到了這裡避難。

  建文帝朱允炆登基後追封其父朱標為孝康皇帝，廟號興宗，也就是說眼前的三塊石牌很可能是用來祭祀明興宗用的。當然後來永樂大帝朱棣不承認建文帝追封其父的帝號，復稱朱標為懿文太子。

  這個老者似乎很不簡單，隨便擺在地上的東西居然都跟建文帝有關聯，似乎距離揭開建文帝生死之謎越來越近。

  「大爺，這些東西你都賣嗎？」

  老者點點頭，用略微沙啞的聲音說道：「你要哪個，我便宜點賣給你。」

  「都要，你開個價。」

  老者眼睛多了幾分神采，他指指玻璃瓶中的青色瓷珠說道：「這個五十塊一顆，這八個人偶，每個一百。這三塊牌子，每個給兩百就行。」

  李墨點點頭隨意的問道：「大爺，這些東西你擺放這裡賣多久了？」

  「這人偶和牌子是今天早上剛才家裡帶過來賣的，這些珠子已經擺放了好幾天，只賣出一顆。」

  「行，我都要了。大爺，你家裡還有其他的類似這樣的東西嗎？有的話，我也想看看，合適就買下。」

  「有有，家裡還有一大堆的。」

  老者接連點頭，今天遇到好人了，居然要買下全部。

  青色瓷珠共有五十二顆，李墨算了下正好四千整。他讓棕熊從背包里數出四千元遞給他，引來很多遊客的目光。

  老者接錢的時候雙手都在顫抖，此刻內心十分的激動。

  「小伙子，謝謝你。我這背簍里有包裝的東西，給你包裝下不容易壞。」

  老者從身邊背簍中掏出一些碎片和膠帶，比較簡陋，但這個時候李墨也沒多想，用碎片將石牌和戲偶多裹了兩層後放入棕熊隨身的背包中。

  「小伙子，我家離這不遠，走路十幾分鐘。」

  「行，我們跟你慢慢走回去。」

  四人沿著小巷子一直朝裡面走，穿過小巷拐入小道，慢慢的遠離老街。

  「大爺，這些東西做的都比較精緻，你是從哪裡弄到這些的？」

  老者擺擺手說道：「是我兒子年輕時候從山裡挖出來的，後來他得病去世後一直存放在家裡的地窖中。如今老伴身體越來越不好，所以就想著賣掉換點錢給老伴買藥。」

  「不好意思大爺，我不知道你兒子已經」

  「他已經去世二十多年，我和老伴也早想開了。」

  「大爺，那你兒子得的是什麼病啊？」孫成安問道。

  「病發的很突然，半夜發作時臉色灰白，口吐白沫，全身抽搐，人還沒送到鎮上醫院就沒了。後來村上的土醫生說，我兒子可能是得了癲癇，病發的又急又猛，來不及搶救。」

  李墨聽在心中，把這些內容和其他的線索聯繫起來。據他初步推測，這些明朝的老物是老者兒子從山裡挖出來的，他突發的病十有八九不是癲癇，而是中毒。

  走了十多分鐘，他們來到一個稀稀落落的小村子，老者的家有個破敗的小院子，院子的圍牆已經倒了三處。他們走進院子時看到有個七十歲左右的老奶奶正在餵雞，她行動不便，走路右腿有點僵直。

  「老婆子，這位先生要買下我們地窖里的所有東西。」

  老奶奶身上的衣服也都破舊了，頭髮灰白，像草堆一樣堆在頭上。她雙手都是泥土，也不知道之前是做什麼。

  「老頭子，你去地窖里拿，我給他們少點開水。」

  「老奶奶，開水不用了，我們自己帶了保溫杯，有水。」孫成安有點嫌棄，水燒出來他也不敢喝啊。

  大爺很快從地窖里拿出一個棉布包裹起來的東西，棕熊忙過去幫忙。包裹放到地上打開一看，還有戲偶十個，顏色艷麗漂亮的瑪瑙珠子十二顆，各種瑪瑙手鐲九件。

  「大爺，都在這裡了是吧？」

  「是的，一件不剩都在這裡。先生，這些東西你看著給錢吧。」

  李墨拿起其中一件瑪瑙手鐲，表面雕刻著壽山福海，雕刻非常精緻高超。

  久久沒有回話，老者有點擔憂的小聲說道：「先生，便宜點也可以。」

  「大爺，實話跟你說吧，這些東西是古董，都挺值錢的。我不知道該給你多少錢，所以我有個想法，你可以聽聽合不合適的？」

  「先生請說。」

  「我看你和奶奶年紀也都大了，奶奶身體也很不好，家裡又沒有小輩照顧。我想如果你們願意的話，我給你們找一家環境非常好的養老院，所有產生的費用都由我來出，一直到你們終老的那一天。」

  這兩位老人二十多年前就失去了唯一的兒子，現在都七十多歲了，看這居住環境實在是貧困。如果真的只給幾千塊，他內心說不過去。如果一次性給個幾萬，十幾萬，恐怕對他們來說也未必是件好事情。

  所以他剛才腦海中才出現這樣的念頭，送他們去養老院，讓他們在最後的人生階段活的舒心。

  老頭整個人都愣住了，眼中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嘴角抽搐，老淚從眼角流淌出來。

  「大爺，你相信我嗎？」

  老頭強忍著哭，不住的點頭，沙啞的說道：「你能跟我說出這些話，我肯定相信你，否則你完全可以隨便給個幾千塊走人的。先生，你是好人，是天大的好人。」

  李墨看的於心不忍，看了眼孫成安說道：「這事你去安排。」

  「棕熊，先拿出兩萬塊給大爺急用下。」

  棕熊從背包中掏出兩疊錢遞給老者：「大爺，這錢你先收好了，回頭養老院手續都辦理好後，你和奶奶就過去生活。」

  老者感動的不知道說什麼，把錢塞到懷中說道：「我去屋裡取些棉花，把這些東西都好好的包裹一下。」

  孫成安走出院子打了個電話，沒一會兒走進來說道：「李先生，曾乙家在福城就投資了一個高端的養老院，此事交給他辦理，你就放一百個心。福城過來的車子大約兩個小時後趕到這邊，大爺，奶奶，你們二老要不先收拾下，看看那些東西是需要帶上的。當然，到了養老院什麼東西都有，你們只需要帶上一些捨不得扔掉的小物件就行。」

  「謝謝，太謝謝你們了，我們沒什麼可報答你們的，就給你們磕幾個頭，來世再報答你們的大恩大德。」

  老頭拉著老伴就要跪下，被李墨阻止了。

  「大爺，你們去收拾下吧，這些雞之類的也帶不過去，你可以給鄰居養著。」

  「行行，我們這就去收拾。」

  看著兩位老人相互扶著走進屋內，李墨感覺鼻子有點塞。等回到京都跟芸黎提下這事，加大對孤寡老人的幫助投入。雖然不可能幫到每一個人，但如果遇到就儘可能的去幫助他們。

  「成安，你留在這等著。」

  「李先生，那你們現在去哪裡？」

  李墨露出一絲冷笑說道：「自然是去解決跟蹤的人，那傢伙挺賊的，居然一直追蹤到這裡。」

  「李先生，你們小心。」

  「沒事。」

  李墨和棕熊走出院子，沿原路返回。當他們返回到老街附近的巷子時，兩人分開走，李墨一個人拐入另外一個小巷。

  兩分鐘後，一個身材高大，帶著鴨嘴帽的男人也拐入小巷，朝李墨追下去。眼前這條小巷不大，也沒人，前方那個背影就是他要盯死的人。走著走著，前面的人停下腳步，然後轉身看過來。

  「你追了我一路，有事嗎？」

  李墨雙手插在口袋裡，似笑非笑的盯著他。

  那男人沒有搭話，轉身直接要離開。但是他僅僅跑了六七步就看到小巷盡頭出現七八人堵住了退路，看他們的穿著和身形都不好惹，跟蹤來的男人再次轉身，朝李墨奔去，那邊只有一人，先突圍再作打算。

  李墨看著他衝過來，右手中還出現一柄匕首，臉上帶著猙獰，這是想要幹掉他的節奏。

  人逼近，那匕首直接當頭狠狠一紮。

  但他低估了李墨的戰鬥力，匕首才剛剛發力，突然一股無法形容，無法抵抗，更無法承受的力量撞在他的肚子上，然後整個人朝後飛了過去。

  那一腳的力量好像要將他的五臟六腑給踢碎，劇烈的疼痛使得他蜷縮在地上，全身都在抽搐。而匕首已經飛落到一邊，這時兩個安保趕到這裡直接控制住他。

  「帶走問清楚了。」

  「是，老闆。」

  太無法無天了，光天化日下居然持刀行兇。好在老闆戰鬥力驚人，這傢伙算是自尋死路。

  「棕熊，我們繼續去逛逛老街。」李墨轉身繼續朝小巷另外一頭走去，棕熊忙跟上。

  「老闆，我背包里的東西很珍貴的話，要不要讓他們先送回車裡看管起來，免得不小心碰壞掉。」

  「從目前得到的古董來判斷，明萬壽無疆瓷珠應該是和瑪瑙珠竄成一個萬壽無疆項鍊的。三塊天然瑪瑙石牌，是用來祭祀建文帝老爹朱標而刻的祭牌，至於那十八個瓷偶大概也是為了祭祀而用。眼下我收集到的線索越來越多，建文帝生死之謎也快揭曉了。」

  李墨走出巷子，聞到小吃的香氣，肚子不禁咕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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