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牧野在紫陽城等待三個月，終於第一爐萬合丹出爐。

  此時的紫陽城，已經多了數百位各方大城悄然趕來的強者。

  每一位都至少是神級巔峰，半步宇宙級。

  更有數位修為超越了此方虛空承載，分明是從神域之中而來。

  這些都是徐紫陽相熟的強者。

  他們送來各種靈藥，又在紫陽城駐留，與徐紫陽敘舊。

  徐紫陽雖然沒有介紹韓牧野其他身份，但這些時日韓牧野出手煉器，與徐紫陽切磋丹道，竟然不相上下。

  這等手段，讓那些各方到來的強者眼前一亮。

  韓大師之名，悄然流傳。

  牧月大尊和盧子旭他們也能時常參與聚會。

  牧月大尊還好一點，當年也是一方強者，但盧子旭若不是神域七家之名，怕是連被在場的強者正視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這位原本驕傲的神域精英後輩，在紫陽城徹底淪為打雜的。

  好在韓牧野出手，將之前跟隨盧子旭的幾位神級修行者神魂從紫陽鼎中放出。

  然後韓牧野出手煉製了幾尊戰傀，讓這幾位神級修行者擁有了戰傀身軀。

  這等手段，再次讓紫陽城中這些強者產生興趣。

  神域當中，能有此本事的也不多。

  那幾位神級修行者就算掌控戰傀身軀，因為自身神魂力量不夠，戰力也上不了混沌級。

  不過對於他們來說這樣已經是絕大驚喜，不但死而復生，更是能擁有遠超從前的戰力。

  至於盧子旭，驚喜之外則是苦惱。

  這些戰傀身軀，都是要他付帳的。

  關鍵是這等戰傀價格之高，他傾盡身家也買不下一尊，何況是現在的八尊。

  好在韓牧野沒有逼著他付錢，甚至臨從紫陽城走的時候，還讓徐紫陽賒了十顆萬合丹給盧子旭。

  這些萬合丹轉手，就能大賺一筆。

  離開紫陽城，眾人飛身入虛空，重新落在執天犼的背上。

  轉頭看向身後的紫陽城，所有人都是面上神色複雜。

  對於韓牧野來說，他需要考慮的是自己往後要走的修行之路。

  他似乎註定了要掀起一場無數天地的量劫，掙扎其中卻不能擺脫。

  那神魂分身煉製的七件寶物關乎未來，可他現在也不知道除去紫陽鼎外的其他寶物在何處。

  如果有朝一日自己真的能走上巔峰，在巔峰的盡頭，會是什麼景色？

  站在韓牧野身後的昊天金烏，渾沌，還有五行神爐，看著九十九隻金烏身影不說話。

  洪荒神獸在紫陽城中留存，金烏血脈在洪荒之外保存。

  對於洪荒神獸來說，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悲哀？

  「我想我們是時候準備回洪荒了。」渾沌低語，轉頭看向韓牧野。

  韓牧野點點頭。

  確實，有些事情，不是靠躲避就能成。

  回到洪荒，解決昆吾與周天戰場中的亂局。

  洪荒宇宙的量劫已經開啟，那是除去宇宙級力量根本無法抵禦的力量。

  這場可能席捲無數宇宙世界的量劫，他們需要全力應對。

  執天犼在虛空之中飛遁數十日，然後落在一座大城。

  通過傳送陣，渾沌他們重回寒月城，在那裡繼續收集各種洪荒級的寶物，等待韓牧野歸來。

  牧月大尊和屠神戰傀則是跟隨韓牧野，與盧子旭一起，往神域之中去。

  牧月大尊本來是準備回寒月城的，只是她拿了韓牧野的萬合丹，需要繼續給韓牧野做打手。

  三顆萬合丹，這價格可是現在的牧月大尊將自己賣了都買不起的。

  ————————

  神域，只是特定的名字，並無什麼特定的界限。

  當韓牧野從盧子旭開啟的光門之中踏入時候，雙目之中閃過一絲晶亮神光。

  果然。

  世間所有力量的源頭之地，大抵都差不多。

  洪荒的渾厚，昆吾的蒼茫，這星河宇宙的神域則是帶著輕靈和璀璨。

  這是一片璀璨的天地，天高地闊，看不到盡頭。

  「韓兄弟，沒想到吧，神域竟然是一片完整的天地。」盧子旭面上帶著笑意，低聲開口。

  在他看來，就算韓牧野見識廣博，可也是沒見過神域的無垠。

  神域，是一片真正的天地。

  「我知道。」韓牧野看著面前的無盡天地，面上神色澹然。

  以每一位宇宙級強者的自身力量維繫，這天地是宇宙級強者的聚合。

  這才是真正大能強者該有的奉獻。

  這片天地之中，是宇宙級強者力量的展現。

  難以想像，神域之中到底有多少宇宙級強者，才能讓這天地穩固。

  韓牧野雙目之中精光閃動。

  或許，不是宇宙級強者，而是，那是宇宙級寶物力量的催動。

  神域之外，宇宙級寶物是以天地力量供養。

  但神域之中，宇宙級的寶物是用來供養天地的。

  誰捨得？

  不捨得的話，是誰立下了這樣的規矩？

  很多謎團。

  不過這樣的神域才夠意思。

  「我盧家經營之地在神域西南，從此地過去需要百日時光。」

  「剛好，這一路，我帶韓兄弟領略神域風光。」

  盧子旭看向前方，長笑開口。

  神域是各方強者聚合之地，不只是有星河宇宙的傳承，還有其他許多宇宙之中強者集聚。

  這些強者在神域建造了許多風格各異的城池和地域，駐守著屬於自己的天地。

  對於這些強者來說，他們就是那一方小天地的主人。

  隨著盧子旭前行不過百里，周圍山巒各方就已經看到散落的人煙。

  「儒道？」

  看到那些身穿長衫，吟詩作賦的士子書生，韓牧野輕語，面上閃過一絲感慨。

  當年在天玄中州，在皇城，他也曾修儒道，與那些大儒相交。

  黃庭樹，徐謂，這等儒道大修的修為在現在的韓牧野面前不值一提，但他們身上的那些意志品質，依然熠熠生輝。

  皇城書院的那些學子，每一位都有著自己的追求。

  「韓兄弟真是好見識。」盧子旭伸手指向周圍，點頭道：「這確實是儒道傳承。」

  「神域之中儒道傳承不多，這裡該是儒道孔仲秋先生的神域駐地。」

  「孔先生一言可鎮天地山河，神域之中也是有數的強者。」

  儒道傳承最是講求以道合天地萬物。

  神域沒有天道，但修行者可以自身之道化道。

  儒道更是這等手段其中佼佼者。

  眼前的這些儒道修行者或是吟詩作賦，或是在那低頭做各種農田活計。

  這些人，是真的人。

  凡人。

  神域此等寶地，竟然有這麼多的凡人生存。

  或許這就是神域的特別之處吧？

  韓牧野緩步往前走，那邊的茅亭之中，幾位士子書生也看到他們來。

  「這位兄台來的正好，我剛才畫的這幅煙雨圖，不知兄台怎麼看？」

  一位穿著灰色儒袍，面容清瘦的青年看向韓牧野，目中帶著一絲期待。

  韓牧野抬眼看去，那紙卷上確實畫著一幅煙雨繚繞的圖卷。

  圖卷之中山巒藏在迷幻的雲霧之中若隱若現，還有雨絲飄零。

  當韓牧野看到這畫面時候，竟然感覺到有雨絲灑落在自己身上。

  「幻境？」

  韓牧野搖搖頭，面上露出笑意。

  「不是幻境，那就是以己道化天道了。」

  「真是難得。」

  聽到韓牧野的話，面前的青年眼睛一亮。

  另外一邊的其他幾人，也是面上露出驚喜。

  「兄台竟然能看出這畫中意境？」

  「哈哈，知己啊，快，來這邊坐。」

  幾人將韓牧野拉了就往茅亭之中去坐，滿眼都是喜悅。

  至於盧子旭和後面的牧月等人，都被忘了。

  韓牧野對神域之中流傳的儒道也是好奇，便大方坐下，與這幾位士子書生交談起來。

  這裡流傳的詩詞在韓牧野聽來，節奏倒是還不錯，只是多了些長短句，似乎更追求其中的韻味。

  韻味，就是透出與天道之間的感應。

  這裡沒有天道，那道便是那位孔仲秋先生的儒道。

  借孔仲秋的道，感應天地。

  「韓兄，你言辭儒雅，這詩詞一道定然是擅長的。」

  「快，今日情境，適合做詩。」

  談論片刻，一位身穿白袍的中年書生將墨筆握著，遞到韓牧野面前。

  其他幾人也是面帶微笑，將紙卷展開。

  一旁的盧子旭輕笑出聲。

  這可是儒道。

  儒道修行與其他修行不同，可不是靠苦修就成，需要悟性，需要感悟。

  韓牧野不管是修行還是煉器，都是盧子旭不敢想像的強大，天賦高絕。

  但這儒道，呵呵。

  韓牧野抬頭看一眼盧子旭，還有盧子旭身邊同樣一臉笑意的牧月大尊。

  這兩位都是在準備看笑話呢。

  他搖搖頭，將墨筆點在面前的紙卷上。

  「咦……」

  一筆落下，周圍圍著的幾位書生都是一愣。

  這筆力，了得！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

  回首向來瀟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字跡好似清泉流淌。

  紙卷之上書寫完畢，只留一片墨香。

  韓牧野將墨筆放回，面色澹然。

  「一蓑煙雨任平生……」對面的中年書生已經痴了，口中喃喃低語。

  「也無風雨也無晴，也無風雨也無晴……」另外一位青年士子轉過頭，看向茅亭之外，握著拳頭，不斷低低輕訴。

  整個茅亭之中，沒有一人再開口。

  所有人都是神色陷入痴迷之中。

  盧子旭張張嘴，不知道說什麼。

  韓牧野坐在那，身周似乎有道道清風拂面而來，抬眼看去，又不見了絲毫蹤影。

  「嗡——」

  那張紙卷輕動，其上的文字飄蕩，凝聚成一道虛幻身影，手中握著竹杖，緩步前行而去。

  這身影蕭瑟，讓人心境沉淪。

  但那身影又透著堅定，讓人從心底發出生機。

  這兩種相互牴觸的情緒纏繞，讓人不覺渾身難受。

  「這是，儒道意境……」一位回過神來的書生低呼。

  儒道意境就是能與天地之力相合，能將被人心神收入其中的力量。

  這等力量碰撞，乃是儒道修行者最長使用的手段。

  比如此時，這一道身影，就帶著儒道天地之力。

  「我試試。」一位青袍儒生再忍不住，飛身而出，向著那道身影衝去。

  「大河從天落，風雲平地生——」隨著儒生話語，一條青色河流出現，化為水龍，夾帶風雲，往那道身影撞去。

  風雲激盪。

  這位看上去不過是凡人的儒生，一言便與天地之力相合，引動雲龍飛舞。

  此等手段，就是儒道之威。

  韓牧野面色不變，看著前方持著竹杖緩步前行的背影。

  那身影抬手，竹杖一點。

  「穿林，雨。」

  三個大字閃耀而出，化為無盡雨珠。

  雨珠飛落，將雲龍身軀擊碎，其中水汽都被吸納。

  雲氣瀰漫開來。

  另外一位儒生飛身而出，手中墨筆點出。

  點滴青黑墨汁灑落，化為一朵墨荷。

  「蕩滌清溪，出泥不染。」

  墨荷花瓣瞬間綻開，紛飛無數，將那身影圍住。

  這手段，讓一旁的盧子旭眼睛一亮。

  「好畫。」他低呼一聲。

  以墨為骨，以水汽為清泉，這飛散的花瓣，就是荷之意境。

  唯有意境，可破意境。

  「春風，吹。」

  那持著竹杖的身影輕聲低語。

  風吹，墨散。

  春風拂面，煙雨迷濛，墨色的花瓣也都被洗去。

  「好厲害。」

  茅亭之中眾人驚呼，然後都看著韓牧野面前的那紙卷，雙目放光。

  「韓兄，這一卷任平生能不能賣我？」

  「韓兄，你這詩詞我能不能用？」

  「韓兄，我有好酒，今日定然要不醉不歸。」

  與文人墨客相交，就看你能不能入他的眼。

  修為不管，只看才華。

  韓牧野這一首滿含意境的詩詞，已經將茅亭之中眾人折服。

  韓牧野面帶笑意的站起身，目光轉向前方。

  那墨色人影慢慢散去。

  「世間儒道還有此等人物，難得。」

  「小友，不知可願來我崇文館做客？」

  虛空之中有聲音響起。

  當這聲音響時候，茅亭之中幾位儒生都站起身，躬身道：「見過師尊。」

  盧子旭目中露出驚異，低呼道：「是孔先生！」

  韓牧野也是抬手，笑著道：「固所願也。」

  他身形一動，一步跨出茅亭，那消散的持著竹杖的身影好似與他的身軀重合。

  一蓑煙雨任平生。

  也無風雨也無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