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玄山山巔大殿，近百位金丹長老端坐。

九玄劍門成為西疆第一大宗，分配資源自然與其身份相匹配。

海量資源砸下，那些原本修行進度緩慢，或者是修行快要停滯的地境高手，都有了再進一步的機會。

西疆各宗爭破頭搶九派之位，不就是為了這些實際的好處？

不然吃飽撐著拿命拼。

這將近兩年的時間，九玄劍門金丹期長老多了不少位。

今日大殿在座的，還只是一小半。

大多數地境高手都忙著閉關，或者是在火源界中熬煉。

大殿中除了金丹長老，還有近百位後輩精英躬身侍立。

身穿紫袍的韓牧野端坐在前方上首位置，巍然不動。

這裡，本就是劍閣長老的席位。

當初韓牧野來時候，只有資格列席，現在，他坐穩了長老之位。

「宗主到——」

「太上長老到——」

門口處，傳稟之聲響起。

所有長老站起身，拱手相迎。

拓跋成身穿大袍，頭戴高冠，走在前方。

他身上氣度凝重，仿若山嶽。

走在拓跋成身後半步的陶然老祖面色肅穆，身上有彷彿火焰升騰的熾烈力量涌動。

兩位天境大修，這是九玄劍門的依仗。

如果說是劍閣韓謫仙讓九玄劍門名揚西疆，成為天下劍修嚮往所在的話，那拓跋成和陶然老祖，就是劍門弟子的底氣。

沒有兩位天境鎮守，怎麼敢稱西疆第一宗？

拓跋成和陶然老祖走上高台，所有金丹長老方才落座。

「從重排九派之前，

我西疆就與南荒約定，要共探萬妖秘境。」

拓跋成看向下方，朗聲開口。

當初的約定，是跟尚陽魔宗定下。

那時候，靈道宗還是西疆第一大宗。

現在，西疆第一大宗是九玄劍門。

「探索萬妖秘境是南荒西遷和約的一部分，算是對西疆的補償。」

「所以，我西疆修行者在其中得到什麼機緣，都是屬於我們西疆。」

拓跋成目光落在下方那些侍立弟子身上，淡淡道：「你們得到的機緣，就是你們自己的。」

得到的機緣，就是自己的！

那些侍立弟子全都面露激動之色。

傳說之中，南荒萬妖秘境可是南荒最大的底蘊所在。

萬妖秘境之中，不止是各種妖族血脈傳承，還有各種寶物。

這些東西只要帶出來，不管是自己用，還是拿來換取資源，都能成為往後修行的保障。

哪怕早知道擁有探索萬妖秘境資格，也早知道能有莫大機緣，此時聽到拓跋成宗主親口許諾，所有人還是心潮澎湃。

見眾人神色，拓跋成轉頭看向一旁端坐的一位金丹長老。

火脈長老蘇元，陶然老祖弟子。

在去年時候，蘇元接掌九玄劍門戰劍堂。

蘇元站起身，面上神色凝重。

「機緣都是伴隨兇險的。」

「南荒萬妖秘境，是南荒最兇險的秘境，沒有之一。」

蘇元的聲音低沉，直接給那些興奮的眾弟子頭上潑了一盆冷水。

如果不兇險，這萬妖秘境還輪得到西疆各宗精英前去探查？

「萬妖秘境從無數萬年前就在南荒，據傳，與當年的萬獸妖尊段九霄有關。」

「萬妖秘境之中，存留上古妖族血脈，還有各種外面難以見到的血脈煉體至寶。」

蘇元開口，將萬妖秘境講解給大殿中眾人聽。

這些訊息，韓牧野早就知道。

知道的比蘇元說的還詳細。

他身為九玄劍門劍閣長老，自然有這樣的資格。

而且，他還有東海，中州的消息網。

加上大岩道人，趙雲龍都是知道不少上古秘辛的。

萬妖秘境之中有段九霄留下的萬妖令，還有各種上古傳承血脈封存。

南荒妖族以往百年便進入萬妖秘境之中一次，搜尋萬妖令。

不只是南荒，東海蛟龍一族，也會被邀請，派遣年輕後輩前往。

因為這秘境進入之前會有一個骨齡的篩選，妖族超過五百年就無法進入，人族更是只能兩百歲。

妖族五百歲，其中大部分只相當於年輕後輩，人族的兩百歲，能踏入金丹後期就算高手了。

兩千年前，東海靈甲妖族與南荒達成協議，探索萬妖秘境時候，也有資格參與。

按照說法，萬妖秘境屬於所有妖族。

千年前，中州有幾家宗門派遣後輩弟子進入萬妖秘境，萬妖秘境成了天玄世界血脈修行一脈的聖地。

萬妖秘境收穫豐厚，危險同樣巨大。

那些隱藏上古血脈之地，要麼有傳承妖族守護，要麼本身就是大妖。

還有各種靈藥，靈材，都是秘境中的強大妖族和妖獸守護。

萬妖秘境廣袤無垠，其中天地之力難以調動。

天境修行者進入其中，也只能發揮半步天境的力量。

也就是說，進入萬妖秘境的，最強者也就是半步天境。

真要有天境強者想進去也行，反正只能發揮半步天境修為。

但是，萬妖秘境之中，是有天境大妖的。

這些秘境中的天境大妖不但能完整發揮自身力量，還有各種上古血脈之力加持，戰力強橫。

如果僅僅如此，這萬妖秘境也算不得是南荒第一兇險之地。

根據韓牧野得到的資料推衍，他得出一個結論。

萬妖秘境，與其他界域通連。

也就是說，進入萬妖秘境的，不只是天玄修行者。

整合前面各次進入秘境后歸來的資料，韓牧野推算出，每隔五百年，外域修行者也會進入萬妖秘境。

因為每五百年，南荒妖族進入秘境中后，都會損失慘重。

也正是如此，南荒妖族才會邀請蛟龍一族加入。

對於靈甲妖族，中州勢力的參與，南荒妖族也不拒絕。

如果一切推算沒有差錯，那麼這次的秘境開啟，恰好是又一個五百年。

目光落在下方，看著面前這些神色激動的宗門後輩，韓牧野心中有一絲感慨。

修行就是這樣，一次次拚死去爭取機緣，才能得到更進一步的機會。

這些精英，從上一次的九派大比歸來，已經有了脫胎換骨變化，與其他同輩弟子拉開了巨大的差距。

如果這一次再從萬妖秘境中得到機緣，百年之後，這些精英會成長為宗門支柱。

而那些同輩弟子，或許大部分都止步築基，此生再無機會。

蘇元一邊介紹秘境之中情況，一邊講解西疆各派如何前往南荒。

九玄劍門會由宗門太上老祖陶然護送，劍閣長老韓牧野帶隊進入秘境。

這也是韓牧野和陶然老祖今日出席議事會議的原因。

「本次西疆各宗會以我九玄劍門為主導，進入秘境，你們不但要爭取資源，還要展現我西疆第一大宗氣度和能力。」

「陶然老祖負責沿途護送，也會坐鎮秘境之外。」

「秘境中，所有事情，聽從韓牧野長老安排。」

等蘇元說完，宗主站起身拓跋成開口。

一眾弟子忙拱手向著陶然老祖和韓牧野施禮。

韓牧野擺擺手道：「根據以往的規律，進入秘境的瞬間，傳送之力會根據血脈力量，將進入其中之人引到相同血脈之處。」

「也就是說，我們大約會在秘境中人族聚集地。」

「所有人進入秘境，第一時間尋找宗門駐地，抱團聚力。」

目光掃過所有人，韓牧野淡淡道：「我們只有這一次進入秘境的機會，獲得多少機緣，就看你們能不能最快與我匯合。」

「如果落單，你們不一定能活著走出秘境。」

如果是外人說這樣的話，或許會讓人反感。

秘境機緣都是自己去尋，怎麼就要抱團？

但開口的是韓牧野。

劍閣長老韓謫仙，機緣隨身。

韓謫仙在九玄山上，是機緣的代名詞。

不說那幾位得到韓謫仙指點，已經前往中州的師兄弟，宗門之中因為韓長老而崛起的弟子還少嗎？

緣木求魚鶴軒啟，現如今已經是嫡系核心，雙劍戰力強橫無比。

劍閣林教頭，魯高師兄，楊明軒……

還有那許多領劍時候得到韓長老三兩句指點的師兄弟，誰不是一飛衝天？

九玄山上潛規則，韓謫仙開口，刀山火海只管趟過去。

對面定然是有大機緣。

「謹遵韓長老之命！」

大殿之中，百餘宗門精英再次躬身。

所有人身上，有戰意升騰。

等弟子長老散去，韓牧野也站起身。

「韓小子，這一次進入秘境，你有何打算？」陶然看向韓牧野，咧嘴笑道。

在他看來，以韓牧野戰力，進入秘境就是橫行。

想要得到什麼血脈之力，就看韓牧野怎麼想了。

關鍵是這秘境之中，除了血脈之力，還有段九霄的傳承，還有萬妖令。

韓牧野搖搖頭道：「我帶脂虎去逛逛，遇到什麼機緣就取什麼機緣吧。」

只是帶黃脂虎去逛逛？

陶然老祖張張嘴，目中閃過一絲失望。

「我九玄劍門已經是西疆第一宗門，又是以劍道為根基，這南荒秘境之中機緣，確實無足輕重。」拓跋成面色淡然開口。

他抬手，掌心有一顆淡金色的血珠。

「這是南荒白虎一族的上古血脈之力。」

「他們希望在秘境之中能與九玄劍門結盟。」指尖一彈，血珠落在韓牧野面前。

上古白虎血脈力量。

韓牧野伸手握住，感受掌心的澎湃之力涌動。

「結盟這種事情，看在秘境中是不是有機會吧。」拓跋成看著韓牧野，輕笑道：「入秘境，如何行事，我不干涉。」

如他所說，九玄劍門現在只要安穩發展，鎮住西疆就成。

其他的機緣也好，資源也罷，都是可有可無。

「那萬妖令呢？」韓牧野收起血珠，抬頭看向拓跋成。

「如果這一次南荒尋到萬妖令，以萬妖令統御各族，那對我西疆可是大威脅。」

鬆散的妖族，才是好的妖族。

團結的妖族，戰力強橫，會生出許多事情來。

拓跋成哈哈笑一聲，卻不再開口。

韓牧野既然已經提了這事情，自然是有他的打算。

離開大殿的韓牧野並未直接回劍閣，而是轉道去了藏書樓。

二樓的長案前，黃脂虎趴在長案上，一筆一劃的寫字。

她身側，藏書樓執事長老崔赫連板著臉，背著手立在那。

韓牧野來，崔赫連只是淡淡點頭。

韓牧野也沒出聲，等黃脂虎將一頁紙張寫完抬頭，方才笑著開口：「今日這字進步不少了。」

「脂虎見過義父。」黃脂虎放下墨筆，站起身，朝著韓牧野拱手躬身。

韓牧野點點頭，看向崔赫連：「崔長老，過幾日我要帶脂虎下山去南荒，這學業暫時先放一放。」

聽到要放下學業去南荒，黃脂虎的臉上神色一動，雙目里全都是晶亮光暈。

崔赫連點點頭道：「韓師兄你安排大事要緊。」

說完，他轉頭看向黃脂虎：「每日習字讀書不能忘。」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浩然氣流轉，身形氣度，完全與三年前換了個人。

在晉陽城，崔赫連一邊教導黃脂虎，一邊感悟世俗，成功修出浩然氣。

有浩然氣輔助，他的靈氣修為也突破瓶頸。

黃脂虎應一聲，向著崔赫連躬身，態度恭敬，然後她收拾了筆墨，夾著書袋，走到韓牧野身邊。

「崔長老，中州白鹿山書院缺教習，崔長老可往白鹿山。」韓牧野放下一封書信，牽著黃脂虎下樓去。

儒道修行真正昌盛的是中州。

崔赫連要想在儒道上修得更多，必然要去中州。

聽到韓牧野的話，崔赫連面上閃過喜色，雙手拿起桌面上信封，見其中空空如也，只有信封上留著幾個字。

東方書親啟，韓牧。

——————

三日之後，九玄山上靈光大盛，三艘百丈飛舟騰空而起。

這次出行氣勢與之前相比，早不可同日而語。

這就是西疆第一大宗的聲勢。

沿途，各家宗門照例有來拜見和護送的。

飛舟前行，一日八千里，直到半個月後，方才出了九玄劍門治下。

成為西疆第一大宗，九玄劍門的勢力擴張一半有餘。

這，只是開始。

飛舟出了九玄劍門治下，速度開始加快，不過三日便到鳳首山。

路過雲巢嶺，所有飛舟停下，韓牧野領著黃脂虎在嶺上走了一圈。

「等我長大了，一定把爹爹找回來。」

黃脂虎握著拳頭，高呼出聲。

韓牧野笑著點頭，伸手撫一下小丫頭的頭髮。

六哥看到這小丫頭時候，會不會笑的都看不見大牙？

九玄劍門的飛舟到雲巢嶺，一艘艘飛舟升起，列隊相迎。

靈光瀰漫天穹，映出萬里九彩雲天。

「好美啊……」

趴在懸窗前的黃脂虎嘀咕著。

劍門弟子身形挺拔，立在飛舟船頭，面上神色肅正。

但他們身上，有難以壓抑的力量在涌動。

這力量與劍意氣血和靈氣相交融，化為一柄巨劍虛影。

這就是西疆第一大宗的聲威凝聚。

不成西疆第一宗，怎麼能得到此時這等千百宗門列隊相候的尊重？

不成西疆第一宗，哪裡能有今日這傲然榮光？

「拜見陶然老祖。」

「見過韓長老。」

「韓謫仙，那就是韓謫仙！」

「那位我上次見過，是九玄劍門的宋七，當真是劍道高手。」

「緣木求魚，看到沒有，那背著雙劍的，據說他那隕落的師弟對他一往情深，可惜只能是緣木求魚……」

……

無數目光落在韓牧野身上，然後又轉向被他牽著的黃脂虎。

黃脂虎現在穿著一套月白的錦袍，頭上扎著道髻，腰間掛著柄小劍，身上斜斜背著個小兜囊。

那模樣，活脫脫一個道門小童子。

「那是，」有人看著黃脂虎，茫然道：「韓謫仙的弟子，還是……」

「那是六哥的嫡女，韓謫仙當自家丫頭養的。」有人神色肅穆的開口。

六哥的女兒。

上次參加九玄劍門繼位大典的精英弟子知道黃脂虎身份。

「原來是六哥的女兒，當初在雲巢嶺要不是六哥捨身，我早被大妖斬了。」說話的青年道人手塞入兜里，開始翻檢。

「這適合送小女娃的禮物還真不好找，八品丹是不是不夠檔次啊。」

「七品丹？上次我看錦洋道宗的何子揚送了一顆七品的極品丹。」說話之人咧嘴一笑：「我當時剛好手上有一株千年的靈藥，拿出來不算寒磣。」

寒磣。

準備掏出來的八品丹被塞回去。

……

鳳首山上，各宗隊伍駐留了十日。

這十日里，各宗護送長老，領隊弟子自然是碰頭交流了數次。

那些各宗精英弟子也私下裡聚會。

可惜劍閣韓謫仙事務繁忙，只帶著黃脂虎與各宗精英見過兩次面，便沒有再出現。

不過黃脂虎倒是每次聚會必到。

侍女雲娣牽著黃脂虎，遇到誰都是師叔師姑的喚。

她是黃老六的女兒，韓牧野義女，輩分最低。

這些時日，這些師叔師姑給的見面禮，黃脂虎已經清點過好幾回。

都是各宗精英，身家豐厚，出手大方。

黃脂虎記憶超群，誰送了什麼，帶回去清點時候都能說清。

韓牧野在一旁則會將自己記住的人物簡單介紹一下。

「凈月道的朱大勝？就送了一個駐顏玉果？這傢伙劍術稀鬆平常，心性還差，上一回我看到他被妖獸追著屁股跑。」

「李晶？那個把夢圓劍術使的像跳大神的？不行啊，不過這出手倒是大方。」

黃脂虎一邊看雲娣幫她清點寶物，一邊靜靜聽著韓牧野的話，然後再在下一次聚會上講述出來。

「我義父說，凈月道宗的朱大勝師叔劍術道術不凡，這一次定能得到莫大機緣。」

「我義父說，四合劍派的李晶師姑擅長夢圓劍術，這一次在秘境中定然能大放異彩。」

「我義父說……」

所有被點到名的，都是送的寶物頗為貴重的。

聽到韓牧野點評，那些宗門精英都是面露激動神色。

韓謫仙一句話，那就是肯定。

「虎虎還記得韓謫仙給師姑的點評，當真是辛苦了，這是一塊用潁河玉髓煉製的護身符，你裝著。」一位青衣女修拿出晶瑩透亮的玉符，遞在黃脂虎手上。

黃脂虎握著玉符，點點頭：「師姑放心，我一定告訴義父，今日師姑又送我好寶貝了。」

「義父說了，別人送的禮物，我們都要記著別人的好，有機會一定要報答。」

韓謫仙的報答？

那些各宗精英的手再次探入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