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稍后還要入宮，平白在這里耽擱時間。”虞媯催促道。

    “嗯。”

    慕晴空瞅瞅姬妘和韓月，又看向剛才人群里說話的人。

    那是個常人身形的黑臉漢子，大概是聽到韓月剛才說慕晴空和虞媯，是兇名在外的夜御府將領，此時已經悄悄縮在了人群后邊。

    慕晴空并未當場追究，但是給身后隨員使了個眼色，示意暗中調查說話之人的身份，遂和虞媯一起往遠處行去。

    夜色初降。

    慕晴空等眾將來到咸陽宮，被內侍引到一處偏殿，等候大秦之主的召見。

    身形消瘦，目光陰沉的原苦舟教副教宗，降秦后一直跟在慕晴空麾下辦事的姚集，和體型高壯，一身黑甲的夏辛，殷無垢三人也陸續趕來，等候被趙淮中召見。

    “趙境情況如何？”

    書房內，趙淮中先問姚集。

    姚集的苦舟教往昔便在趙魏兩地活動。

    趙淮中近期下令關注趙境動向，姚集認為是個表現的機會，傾盡全力發動人手，密查趙境各地。

    他聽到詢問，上前一步，恭敬道：

    “趙地最近看似平靜，但微臣查到，趙王親信，趙臣郭開府上多有人暗中出入，分赴各國走動，具體情況，臣仍在追蹤調查當中…”

    姚集話罷，慕晴空和夏辛，也依次開口說話。

    等三人匯報過情況，便各自帶著幾名隨員離開。

    趙淮中將虞媯和殷無垢留下問話。

    出了咸陽宮后，姚集落后半個身位，跟在慕晴空和夏辛身后前行，聽二人邊走邊交談。

    等二人話落，姚集才道：“兩位將軍，下臣這次外出，帶了些東西回來。”

    他一抬手，身后便有隨員上前，呈上來一個半人高的籠子。

    “下臣讓人尋找此物已有段時間，最近才在燕地邊境尋獲。”

    姚集說完遞出手里蒙著黑布的籠子，夏辛也不客氣，探手接過。

    慕晴空從一旁跟著瞄了一眼，見籠子掀開，里邊是一只毛茸茸，宛若貍子的小獸，身形滾圓，頗為可愛，便知道這禮物姚集送的頗費心思，夏辛肯定會喜歡。

    夏辛長得壯碩，面相兇惡，但不知原因的，就喜歡毛茸茸的玩意。

    他讓慕晴空給他推送美夢時，也是最喜歡那種帶毛尾巴的女妖精，擼尾巴能擼一宿。

    夏辛看見姚集送的小獸，果然頗為喜歡，手伸進籠子摸了摸那小獸的腦袋。

    “這幼獸叫避雪獸，嗅覺靈敏，能聞嗅各種氣味，將軍有時出去處理公務，也能用上，并非單純的玩物。”

    姚集又看向慕晴空，取出一只錦盒遞過去：“將軍請看。”

    慕晴空接了盒子打開，里邊是一只巴掌寬的青銅護腕。

    其上祭刻著百鬼夜行的圖案，卻是用來封存鬼物的一件法寶，也是頗合他心意。

    夏辛和慕晴空問姚集：“你有什么事，要求懇我二人幫你？”

    姚集笑道：“裴育將軍離開后，咱們夜御府中郎九將的位置，就空了一個，最近府內競爭激烈…”

    他話音未落，夏辛打斷道：“你雖然歸秦兩年，有些功勛，但想晉升中郎九將，差遠了。”

    又道：“依我看，這次裴育空出來的位置，可能會落在補天女虞媯身上。”

    姚集沉吟沉吟：“補天教在上古，和七情道，陰女教等宗門，都是通天道出身。

    補天教降秦，會不會有問題？”

    夏辛輕笑道：“你都能想到的事，大王會看不出來？”

    慕晴空點頭：“月前補天教入秦，大王親自見過虞媯，以大王的眼力，可以確定虞媯是真心歸附。

    大王還斷言虞媯有圣人之姿，雖是一女子，但已經達到圣法境巔峰，觸摸到圣人門楣，我等皆有不如。

    關鍵是她歸秦雖然只有一月，卻屢有作為，歸秦的獻禮就是補天教的根基補天圖。

    那是上古傳承下來的異寶，補天教的根基，虞媯以此表示歸秦絕無二心。

    此后這一個月，她四處征討，其武力直追白副史那一級數。

    且據我所知，她的歸附，給我大秦帶來了某些至關重要的東西，其功勛足夠她坐上中郎九將的位置。

    這事情姚集你不用想了。”

    姚集立即退而求其次：“咱們府內競爭激烈，下臣是知道的。

    但若是有人晉升中郎九將，必有其他位置空出，下臣若得之，能出來獨自領兵，吾愿足矣。”

    夏辛和慕晴空對視：“這個倒是可以幫你一把。”

    ————

    咸陽宮。

    趙淮中看向殷無垢，虞媯：“讓你二人查的事情如何了？”

    殷無垢道：“我等接大王命令，密查秦境各地，發現部分郡縣吏員，確有貪墨不軌之事發生，現已將調查所得，整理成冊，一應事情皆記錄在內，請大王查看。”

    話罷取出一本紙質的線裝書冊，讓內侍呈給趙淮中。

    如今字紙物品，已在大秦各部逐漸普及，取代了竹簡。

    而一國之強弱，不僅是軍力財力的發展，還要肅清弄權貪墨，欺上瞞下的官吏。

    趙淮中讓殷無垢負責探查各地官吏，也是在配合韓非成為大秦廷尉后推動的一系列舉措，徹查各級秦吏，嚴明法紀。

    趙淮中看過殷無垢送上來的冊子，面上喜怒不顯，又問虞媯：“讓你去接燕太子丹，情況如何？”

    “已將其接入城內，安頓在景前殿內院。”

    剛才姬妘，韓月看見虞媯護持著一輛車架入城，便是燕太子丹再次來咸陽。

    這是趙淮中早有預料的事情。

    他數月前擊殺平原君趙勝，而后毀掉平原軍府的時候，便說過燕若伐趙，秦必隨之，消息傳到燕地，燕人大喜，自然要來秦活動，目的是聯秦伐趙。

    燕人想西出，是一直以來的愿望。

    不管是在固有歷史當中，還是在這方世界。

    此時，趙淮中看了看殷無垢，溫言道：

    “裴育之前和你一起去燕地玉城，導致身死，責任并不在你。

    何況裴育神魂記憶完整，化作陰神，已被寡人安排去做其他事。既然在秦為將，當拿得起放得下，過去的事就過去了。

    你心氣郁結，數月來，修為沒有寸進，反而有倒退跡象，當自省，引以為戒。”

    殷無垢身軀一震，跪地行大禮。

    趙淮中以國主之尊，能對他一名夜御府下轄將領說這番話，足見愛惜。

    他這段時間確是對裴育肉身被毀身死，自己當時素手無策而感到自責悔恨，念念不忘，眼下趙淮中一語點破，讓殷無垢滿面慚色。

    他躬身為禮，起身離開時，腳步莫名輕快。

    殷無垢走后，趙淮中對僅剩的虞媯道：“讓你安排人，將補天教所持的那方陰曹送去泰山，可曾送到？”

    陰曹最初是陰女教等宗門拿來算計大秦的，后來落入趙淮中手里，但始終缺了四方陰曹中的最后一個。

    當時陰女教夏姒等人便曾說過，最后一塊陰曹，在上古五宗之首的補天教手里。

    此時補天教主動降秦，最后一方陰曹得來全不費工夫。

    虞媯偷瞄了大秦君主一眼，見他問話時，眼神明亮，一直落在面前的奏本上，根本沒看自己，遂道：“陰曹已按大王吩咐，送到了泰山鬼城。”

    趙淮中點點頭，“好，你下去吧，認真做事。”

    虞媯恭聲答應，轉身退走。

    她在行走時，連裙甲也遮不住纖腰下的挺翹，顯出驚人的豐腴曲線，蓮步輕移間節奏感十足。

    她走之后，趙淮中取出昆侖鏡，伸手一拂，鏡面倒映出一幕幕情景，正是泰山鬼城內的畫面。

    此時的泰山鬼城，四方陰曹齊聚。

    鬼城中央，陰曹壘砌合一，竟是組成了一座石塔。

    陰曹相連，陰氣翻騰。

    其倏然增長，變得高聳如一座石山。

    而在陰曹內，四方陰曹匯聚，一股氣機轟然串聯，貫通了連同陰司世界的入口。

    陰曹內部，緩緩打開了一個裂口，宛若一扇開啟的大門。

    門后，便是傳說中的陰間世界，人死后的歸屬之地。

    趙淮中打開昆侖鏡的時候，魂鬼正安排鬼城中的陰魂，準備進入陰間。

    “這陰間世界終于打開了。”趙淮中心忖。

    他對陰間的真容，相當好奇。

    窗外，夜色已降，群星閃爍，殿內燈火通明。

    這時呂不韋和從大秦西境防備妖患，剛調回咸陽的王翦，韓非等重臣連夜奉召入宮。

    “大王。”

    呂不韋，王翦等人來到趙淮中身前的矮席入座。

    趙淮中暫時收起昆侖鏡，看向重臣道：

    “我大秦近年來多有變化，其余五國皆有所覺，寡人料定五國近期會有所動作。”

    呂不韋低垂的眼簾內光芒一閃：“大王的意思，是懷疑五國又要合縱？”

    王翦也是聞言皺眉。

    固有歷史上，并無五國聯合的第六次合縱發生。

    但這方世界，大秦，尤其是趙淮中近幾年太秀了，突破圣人三境時，趙、魏、楚三國都有異象發生。

    隨后秦又昭告天下以納賢才，五國皆有人紛至入秦。

    再則鄭國渠完工，秦緩出手來，必定會有所動作，其他各國不可能不考慮這些。

    而且秦用短短旬月時間，便以雷霆之勢吞韓。

    此舉給趙，魏兩國形成的壓力可想而知。

    雖說其余幾國不久前才聯合攻齊，但在秦的壓力下，五國議和，再次合縱，并非不可能。

    他們不可能坐以待斃，任憑秦不斷變強。

    趙淮中判斷來年開春，五國必有動作。

    這是人前顯圣顯擺的太厲害遭的報應。

    他召呂不韋，王翦入宮，是打算早做安排。

    “五國想合縱，齊和燕是關鍵，齊與燕尚沒有切身之痛。燕人又一直想西出，可做利用。”趙淮中道。

    “大王是打算趕在五國之前，先聯燕伐趙，破壞五國合縱？”呂不韋老謀深算，一語中的道。

    “燕太子丹已經來秦，此時與燕結盟，不妨多允燕人一些利好，以盡早促成此戰。”

    趙淮中和呂不韋等眾臣進行商談，制定秦接下來應對五國的策略。

    等眾臣離開，夜色已深。

    他把昆侖鏡再次取出，查看其中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