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寧春踩著點回到車間，還差一分鐘就遲到了，這次，工班長瞥了眼她，倒是沒有說什么。
一旁的小雨給了她一個笑臉，小雨才十六歲，但是干活速度很快，雙手十分靈活，陸寧春把水杯還給她，小雨不在意道，”放后面就行了。”
后面的長桌上放了一排亂七八糟的水杯，她看見了自己帶的保溫桶，有些懊惱，她咋忘記了，可以用保溫桶裝水，明天也得帶個杯子來喝水。
兩個小時后，早班結束，晚班的人來接班，大家都收拾東西準備走人。
陸寧春上前詢問工班長，自己明天上什么班次，面帶笑容，神情自然，一點也沒把之前工班長罵她的話放在心上。
“每個人每星期都是四個白班，一個晚班，一個中班，然后休息一天，你今天開始算。”
“好的，我記住了。”
正要走，工班長又叫住她，“等等。”
陸寧春疑惑的看向她，工班長提醒道，”明天早點來，去后勤部領工裝，工廠必須穿統一的著裝，否則要扣獎金，新人第一天可以不穿。”
陸寧春笑了，“謝謝您。”
工班長走了，陸寧春想了想，用保溫桶接滿了水，來到二號車間門口。
等了會兒才看見顧崢出來，顧崢有些沒精打采的樣子，一見到她立馬來了精神，正要說話。
陸寧春作出一個噤聲的手勢。
這里人來人往的，要是顧崢說了什么抱怨的話被人聽到就不好了。
她把保溫桶遞給他，“里面有水，我剛接的，你放心，我沒喝過。”
顧崢看了她一眼，沒說什么，一天下來他確實渴了，接過來一口氣喝了大半。
陸寧春把剩下的水喝光了，見顧崢愣愣的看著自己，她道，“看啥呀，我沒你那么講究，打小我弟弟妹妹的剩飯都是我吃的。”
顧崢收回視線，沒什么想法了。
來到車間大樓后面，停放自行車的棚子，陸寧春道，“你身體不舒服，還是我來騎吧。”
“我早就已經沒事了。”
不就是中午胃疼了一下，搞得他好像是什么虛弱病人一樣。
顧崢握住車把手騎上去，示意她上車，陸寧春只能側身坐在后座，自行車行駛出去。
離開工廠大門，兩人終于可以暢所欲言了。
“今天真累啊！”
“今天真累啊！”
兩人異口同聲道。
又忍不住一起發出笑聲。
陸寧春道：“你先說，你之前想說啥？”
“我們那個工班長，簡直讓人一言難盡，不知道他一個工班長哪來那么大的架子，特愛擺譜，中午休息時間才三十分鐘，他也要拖延幾分鐘，晚上下班，他更是拖延半個小時發表講話，全是廢話，一句有用的都沒有，中午我不是遲到了嗎，被他罵個半死，連我爸媽都被他問候了一遍，當時真恨不得給他一拳頭，可我想起了你，咬牙忍了。”
顧崢喋喋不休的抱怨起來。
忽然想起來，緊張的問，“你中午遲到被工班長罵了沒？”
陸寧春笑道：“沒有，我工班長人很好，一到點就讓我們去吃飯，下晚班的時候，還特地提醒我，明天早點來，去后勤部領工裝。”
顧崢放心了，他被罵的時候就后悔了，不該留陸寧春陪他，他是大男人，臉皮厚不要緊，陸寧春一個姑娘家要是被罵了，心里一定會很難過的。
陸寧春側身坐在自行車后座上，望著城市上方的夜空，輕笑道，“以前在村里，總是很羨慕進廠打工的人，覺得他們很厲害，自己進廠才知道啥叫累，還不自由，想上廁所都得憋著。”
”是啊，以為跟你擺攤送盒飯就很苦了，沒想到還有更苦的，你要堅持嗎？”
“要的。”陸寧春聲音柔和，卻帶著一股堅定。
顧崢笑問：“你覺得你今天在工廠學到了什么？”
陸寧春輕笑道：“才第一天，哪有那么快，我還是最底層的工人，能接觸的東西不多，慢慢來，等我能接觸的東西多了，學到的東西也就多了。”
顧崢無奈道：“好吧，我舍命陪君子了。”
“我記住了，以后我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陸寧春笑了笑，“對了，和你說一件很巧的事。”
“什么事？”顧崢蹬著自行車，有些漫不經心道。
陸寧春興致勃勃道：“我們一號車間的車間主任竟然認得我，他以前來福來飯館吃飯，見過我一次，沒想到，他一直記得我，要不是他提出來，我都不記得他了，他還和我說了好些很深刻的話。”
顧崢嗤笑道：“都過去一年多了還記得你，他記性挺好，他多大歲數了。”
陸寧春笑瞇瞇道：“他說從來沒見過像我這么年輕的姑娘當大廚，所以印象深刻，二十來歲吧，瞧著比我大不了多少。”
顧崢心里一緊，很快又放松下來。
這姑娘就是個棒槌，掉進錢眼里去了，一門心思就是掙錢，自己天天在她面前晃悠，她都沒什么想法，一個剛出現的人，能讓她動心思。
更別說人家一個車間主任，還能和一個普通女工有太多交集，今天能遇上說幾句話就頂了天了，以后肯定沒什么機會見面說話。
回到家，兩人各自匆匆洗了一個熱水澡，緩解一身的疲乏，直接回屋睡覺，明天還要早起呢。
次日清晨，陸寧春準備了兩個大水杯，裝滿了水擰緊蓋子。
顧崢看了看陸寧春的水杯，清透的白開水，又看向自己那個水杯，黃黃的，還有一粒一粒的東西，“我杯子里裝的什么？”
“我早上給你炒的大麥泡的茶，這東西喝了對胃好，以后咱在工廠吃飯趕時間，你得注意養胃。”
顧崢又扭開蓋子，嘗了一口，一股糊焦味，有些嫌棄，卻沒有說不要，心里還有些美滋滋的。
難怪一早就聽見陸寧春在廚房炒東西，原來是給他炒的。
陸寧春和顧崢在家吃了幾個包子和一碗粥，又帶了好幾袋包子出門。
“陸妹子，要不摩托車你們騎去吧，我男人騎自行車就好了。”王芳道，哪有老板騎自行車，員工騎摩托車的。
陸寧春搖頭道：“我們只要跑來回兩趟，程哥要送好些地方的盒飯，自行車耽誤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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