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點。 陸寧春躺在床上,汗水浸濕了她的頭發,臉色潮紅,嘴唇泛著不正常的白,她想爬起來,但是感覺渾身沒有一絲力氣,連胳膊都抬不起來。 她意識到自己生病了。 一定是昨天那場大雨導致的,她風里雨里跑來跑去,著涼了,好些年沒生病了,她真以為自己是不會生病的,今天王姐休息,她起不來,三孩子怎么辦,店里的生意怎么辦。 她努力想爬起來,還是失敗了。 陸寧夏是個自律的孩子,到了六點,不需要鬧鐘響,她自己就能準時起床。 一般情況下,她會在刷牙洗臉后,搬個凳子坐在院子里背書,望向窗外,今天院子里還在下淅瀝瀝的小雨,她只能待在客廳里背書了。 突然發現大姐還躺在床上,她有些驚訝,一般這個時候,大姐早就起來了,自己記憶里,她從來沒在六點后起床,每天都是家里第一個起床的。 以前是早起去鎮上批豬肉,現在是亮著燈光在廚房里忙活。 “大姐,你咋了?”陸寧夏想要跑過來。 “別靠近我,我可能發燒了,別被我傳染了。”陸寧春用盡全身力氣出聲阻止。 燒了一晚上,口干舌燥,嗓子有點啞。 沒想到大姐會生病,陸寧夏茫然無措的站在原地,“那咋辦,我去醫院給你買藥。” “好。” 仔細想了想自己以前生病,大姐是怎么做的,陸寧夏先跑去衛生間端了盆冷水過來,用沾了冷毛的濕毛巾給她敷額頭。 再跑去陸家康的房間,用力地把他推醒,語速極快道,“家康,大姐生病了,我去醫院買藥,你在家照顧著點大姐。” 陸家康的瞌睡一下子沒了。 他急忙來到主臥看陸寧春,一向堅強的大姐,此刻卻虛弱的躺在床上,嘴唇干燥的起了皮,他去倒了一杯溫水進來。 “大姐,喝水。” 陸寧春確實口很渴,她就著陸家康的手,喝下了一杯水,有了點力氣說話,同樣囑咐道,“你離我遠點,別被我傳染了。” 陸家康拍了拍自己胸口,“我身體好著呢,不會被傳染的。” 陸寧春不再說話,靜靜地看著他。 陸家康只能后退幾步,離大姐有一米遠。 惠民醫院離她家很近,從小門出去,幾分鐘就到了,陸寧夏第一次自己上醫院買藥,也不知道怎么買,她以為是直接找醫生買,卻被醫生告知,先去大廳掛號,才能問診。 她又跑回大廳排隊,無意間看到一個熟悉的人,經常來她家買包子的江曉柔。 對方顯然也看到她了,走過打招呼。 “寧夏,你怎么來醫院了,身體哪里不舒服嗎,怎么是你一個人,你姐姐呢,你家包子鋪今天沒開門,又休息啊。” 陸寧夏道:“大姐生病了。” 江曉柔跟著陸寧夏來到家里,走進房間,看見躺在床上的人,摸了下她的額頭。 “好燙!”拿出一根溫度計給她,“塞腋窩里。” 陸寧春接過,塞了進去,“你咋來了?” “在醫院正好遇到你妹妹,知道你生病了,家里沒個大人,就跟她回來了。” 幾分鐘后,江曉柔接過體溫計看,“39度,有點高,我這里帶了一盒退燒藥,你先吃,要是明天還不退燒,就聯系我,我送你去醫院。”
“曉柔,麻煩你了。” “舉手之勞,別客氣。” 江曉柔還要上班,留下溫度計和藥就走了。 陸寧夏讓陸家康送小妹去上學,順便幫她跟老師請假,她打算留在家里照顧大姐。 陸家康倔強道:“我不去學校,我也要留下。” 陸寧夏拿出姐姐的架勢來,嚴肅道,“家里留我一個人就夠了,你一年的學費那么貴,不好好學習,對得起大姐辛苦掙錢嗎。” 陸家康只能領著懵懂的陸寧安走了。 “等等。” 陸寧春叫住他。 陸家康立刻停下跑回來。 陸寧春輕聲道:“從我錢包里拿五塊錢,你們三去外面隨便買點吃的,別餓著肚子去上學。” 陸寧夏這才想起來大姐還沒吃早餐,她光顧著著急,忘記了。 她讓弟弟帶一份瘦肉粥回來給大姐,自己隨便什么都行。 陸家康帶小妹在附近小攤上買了三份包子和豆漿,還有一份瘦肉粥。 陸寧夏動作不熟練,好在人細心,小心翼翼的喂給陸寧春吃了,沒有撒出來一點。 喝下一碗粥,胃里暖洋洋的,她感覺恢復了點力氣,加上之前吃的藥,有點犯困。 陸寧夏守在房間里,時不時給她換冷毛巾敷頭,時不時喂她喝水。 陸寧春迷迷糊糊睡了一覺醒來。 見陸寧夏還在房間里,輕笑道,“寧夏,你去外面看電視吧,我好多了。” 陸寧夏堅決地搖頭,“不去,沒啥好看的電視,大姐有啥需要就叫我,我坐在這里看書。” 陸寧春又睡著了,這一覺睡到天黑,陸家康和陸寧安都放學回來了。 見她醒了,陸寧夏馬上跑過來,“大姐,你醒了,餓不餓,家康買了肉粥,我去給你熱。” 陸寧春搖了搖頭,“我不餓,幾點了。” “八點半。” 一個常年不生病的人,一旦病起來真是來勢洶洶,陸寧春半夜又燒起來了。 陸寧夏只能不停地幫她敷毛巾降溫。 顧崢拎著一個包又回來了,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七點四十,包子鋪竟然還沒開門。 路人以為他是來買包子的,好心提醒道,“這家店老板生病了,兩天沒開門了。” 顧崢皺眉,不在猶豫,掏出鑰匙開門。 他原本坐上了離開深市的火車,在火車發動的前一刻又突然跑下車了。 他找了家旅館住了大半個月,每天無所事事,什么都不干,吃了睡,睡醒了吃,看武俠小說打發時間,他爸說的沒錯,他就是個扶不起來的阿斗。 他在深市沒有朋友,唯一的發小還被親爹送出國了,他以為自己喜歡這種混吃等死的日子,但是越過越沒勁,他竟然有些懷念之前的忙忙碌碌,懷念陸家那幾個討債的。 他發現自己竟然舍不得離開陸家。 還真是當保姆當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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