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不傻，這些女孩子在想什麼，她自然是知道的。

  不過她覺得文年的年紀尚小，這種事情還是順其自然的好，就沒有點破。

  把送火柴的女孩送走了，她去院子裡看了一眼之前漚的水肥，感覺差不多了，準備開始種蔬菜，才猛然發現家裡沒有鋤頭，不僅沒有鋤頭，其他農具也都沒有。

  「建民……」白露跑到還沒蓋好的豬圈旁。

  蘇建民蹲在豬圈的一角，此時正在和泥，準備在木柵欄的外層給豬圈加固一層泥牆，免得豬哪天把木柵欄撞翻了，跑出去了。

  聽見媳婦兒的聲音，他疑惑地抬頭，「怎麼啦？」

  「家裡沒有鋤頭，我想翻地種菜都沒辦法，不曉得哪裡能買到鋤頭。」

  「供銷社沒見有賣啊，」蘇建民說，「要不我想辦法去找人借吧？阿強應該肯借。」

  白露覺得找人借鋤頭不好，「這些農具他們每天都要用的，我們自己家還是要備一份，在農村沒鋤頭斧頭怎麼辦啊？每天做飯要燒柴，不能總是撿樹枝吧？樹枝不經燒。」

  「也是，斧頭肯定得有，以後要劈柴的，還有鐮刀扁擔啥的，這會兒豬還在生產隊，沒送到咱們家來，等過幾天養豬，我們還要每天去割豬草呢，沒鐮刀可不行。」

  說話時，蘇建民把手上還剩下的泥往柵欄上糊成牆。

  起身洗了一把手，他對媳婦兒說：「這樣，我去村里打聽打聽哪有農具賣，這東西肯定是有賣的，鎮上沒有，縣裡肯定有。」

  說完，他左顧右盼了一會兒，問：「錦寶呢？」

  「錦寶和小四、小武他們去河邊抓魚了，提了好大一個桶去呢。」

  說到這件事，白露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們幾個孩子是想把河裡的魚都抓走啊？」

  「哈哈哈，有錦寶在，咱們晚上有魚湯喝了。」蘇建民笑著說。

  想到文年，他小聲問：「今天又有小姑娘來看他？」

  「嗯，上午來了一個，下午又來了一個……」白露說，「盯著文年看了好一陣呢，文年被她們看得不好意思了，一個人走上樓了。」

  「農村的女孩子臉皮薄。」

  白露笑著說：「我們家文年臉皮更薄。」

  「文年這樣也不好，不出門不認識朋友，天天坐在二樓畫畫。」

  「難得這裡景色這麼好，他能靜下心多畫點兒畫也挺好的嘛，像人家梵谷，好多出名的畫作都是鄉村風景，我尤其喜歡那副《豐收》，真好看。」

  蘇建民愣了愣，「梵谷？誰呀？」

  「荷蘭有名的畫家啊，我只看過他的仿畫，他的真跡太貴了，只有特別有錢的收藏家才買得起，」感覺話題聊偏了，白露說，「總之啊，我們要支持文年，畫家都是孤獨的，如果連自己家人都不支持不理解，他的心裡肯定很難受。」

  「我當然支持文年畫畫啊，但我也想他多認識點朋友嘛。」

  說起畫畫的事情，他想起昨天看見文年畫畫時把已經擠光的顏料還硬擠了好久，覺得自己過幾天去縣城銀行存錢的時候，得找個時間去一趟百貨公司，看看有沒有顏料賣。

  家裡實在有太多東西需要置辦了，什麼櫥櫃、床、飯桌……

  現在他們吃飯還用著之前屋主留下的舊桌子，那桌子都快被白蟻蛀爛了。

  哎！不曉得要花多少錢，等剩下的錢存到銀行，一個月估計沒有錦寶說的12塊利息了。

  他心裡擔憂的時候，錦寶和她兩個哥哥剛走到一處河水邊。

  見四哥哥提著水桶跑得最快，錦寶忙說：「擔心點兒，四哥哥你別摔啦。」

  她話語剛落，蘇小四腳下一滑，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四哥你沒事吧？」蘇小武忙要扶起他。

  「沒事兒，一點都不疼……」

  蘇小四拍了拍屁股，「沒想到河邊的地這麼滑。」

  「河邊當然滑啦，你要儘量挑有草和有石頭沙子的地方走。」

  蘇小武說著，回頭去拉妹妹，免得錦寶也不小心摔跤，「錦寶你慢點……」

  三個孩子沿著一個斜坡慢慢走到河邊，看見小河清澈見底，在陽光的照射下水波粼粼的。

  水底的一塊塊鵝卵石光滑透亮，綠色的水草在石頭中間輕盈地搖曳著。

  「呀！石頭底下有一條魚！」蘇小四說，「不過好小。」

  「水至清則無魚，這水太清澈了，大魚肯定早就被撈走了，只剩下小魚了。」

  聽妹妹說完，蘇小四眼底頓時溢滿了失落，「我還想著抓好多條大魚帶回家的，所以才特地拎了這麼大一個桶，哎，這種小魚根本不夠塞牙縫嘛。」

  錦寶不想四哥哥這麼難過，凝神盯著河水看了一會兒，其中一處茂密的水草中憑空多了一條紅鯉魚，肚子白白的，後背紅彤彤的，格外漂亮。

  為了讓四哥哥自己發現，她故意將視線往其他地方移，假裝沒看到。

  「呀！錦寶、小武你們看呀，那邊水草裡面紅色的東西是不是魚啊？」蘇小四格外激動。

  錦寶忍著笑，裝出驚訝的樣子，「好像是魚……」

  「就是魚啊！」蘇小武確定道。

  因為距離比較遠，他脫掉鞋襪，捲起褲腿，準備下河裡撈。

  錦寶擔心地拉住她五哥哥，「還是等它自己游過來吧，這河看著淺，說不定很深的。」

  蘇小四這時候也已經脫掉了鞋子，「我去抓魚，小武你在岸上等著。」

  他說完，腳踏進水裡，沒想到才走幾步，這河水直接沒過了他的大腿，嚇得他有點不敢繼續走了，身子僵在原地，盯著還有一米遠的鯉魚看。

  就在他覺得自己要在妹妹面前丟臉時，紅鯉魚主動往他的方向游。

  「呀！它朝我這兒來了！」蘇小四開心地說著，緩緩彎下腰，準備徒手捉魚。

  鯉魚離小四的距離不到半米遠時，對岸來了一群孩子，他們似乎也發現了鯉魚，其中一個比同齡孩子高出一個頭的小男孩像離弓的弦，跳進河裡，「嗖」的一下往鯉魚的方向游。

  他的速度極快，沒等蘇小四反應，他如鱷魚一般從河裡突然竄了出來。

  「噗！」蘇小四被濺了一身水，從頭到腳全濕了，等他擦乾臉上的水，發現自己先看見的紅鯉魚已經被眼前這個身高和他差不多的男孩搶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