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儒商？

　　儒商是“儒”和“商”的結合體。

　　儒商既有儒者的道德與才智，又有商人的財富與成功，一般修養高、講誠信、重合作，甚至有崇高責任感，追求達則兼濟天下。

　　如果程華年真是個儒商，賈蕓讓他別傳播賈蕓找他出版《天龍八部》的事，他應該就不會傳。

　　退一步說，就算這事真傳到賈家，也不一定惹來阻擾，真惹來阻擾了，情況也不會很嚴重。

　　畢竟賈蕓沒暴露自己作者的身份，打著幫忘年之交的幌子，而且賈蕓現在在賈家的地位比之前高不少。

　　其實，神京城的九名書商，賈蕓心中出版《天龍八部》的第一人選就是程華年，因為奇文書屋主要靠“奇文”賺錢，也因為程華年很可能是個儒商。

　　之所以賈蕓在找程華年之前先找了另外兩名書商，因為這兩名書商旗下的書鋪規模都比程華年要強大不少，也因為賈蕓故意先找兩名書商試試水，積累兩次經驗。

　　此刻程華年聽到“賈家”二字，無法保持淡定了：“哪個賈家？”

　　賈蕓微笑道：“我想應該就是先生你此刻想到的那個賈家了。”

　　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

　　這句話可不是開玩笑的，賈家在神京和江南地區都赫赫有名。

　　雖說寧榮二府現已墮落，名聲比起以前差不少，但二府的國公門楣還沒墜掉，依然都是國公府邸，何況榮國府還活著一位誥命很高的國公夫人。

　　所以賈蕓敢肯定，眼下程華年想到的賈家，就是他所在的賈家。

　　果然，程華年道：“寧榮二府所在的賈家？”

　　賈蕓點了點頭，心里悄悄感慨：“這應該算是我第一次用賈家的招牌在外面為自己謀利吧？”

　　賈家的旁支們，不僅可以通過巴結寧榮二府撈好處，還可以仗著賈家人的身份在外面營生甚至坑蒙拐騙。

　　卜五娘和賈蕓從沒用賈家的招牌在外面為自己謀利，這也是兩人之前生活貧窘的原因之一。

　　之前賈蕓結交倪二、倪虎，入學景氏武學，都并非依靠賈家的招牌。

　　在賈蕓看來，這次算是他第一次用賈家的招牌在外面為自己謀利了。

　　不得不說，這塊招牌真好用，程華年的態度一下子比之前好了些，和顏悅色問：“你是二府里的哥兒還是旁支？”

　　賈蕓如實道：“只是榮國府的旁支而已。”

　　他可不想在這種事上觍顏說謊，用一下賈家的招牌就行了，沒必要扯謊說自己是二府的直系子弟。

　　程華年點了點頭，在他想來，賈蕓即便只是寧榮二府的旁支，也一定不簡單，否則怎會成為景氏武學的武生？

　　程華年保持著和顏悅色：“哥兒，這部武俠小說不是你寫的，是你那位忘年之交寫的，我要是印刷出版，需得那位來簽文約。”

　　賈蕓道：“先生，我方才說了，我這位忘年之交性子很乖僻，不愿與人來往，他跟我說了，簽文約由我代理，他本人是絕不會露面的。”

　　程華年：“這樣不妥啊……”

　　賈蕓打斷：“先生，我以景氏武學甲班武生和賈家子弟的雙重身份向你擔保，由我簽代理文約，此事絕不會出問題。”

　　程華年愣了一下，驚奇道：“你是甲班的武生？”

　　程華年對景氏武學確實有些了解，景氏武學在神京城的名氣不小，程華年還有個做武官的朋友是從景氏武學出來的。

　　程華年見賈蕓年紀很小，長得又不強壯不粗獷，下意識以為賈蕓必定是乙班武生，不可能是甲班優等武生，所以方才沒問這事。

　　賈蕓點了點頭。

　　程華年不禁懷疑了：“你莫不是在誆我？我對景氏武學有些了解，你小小年紀，身子又不強壯，如何能進得去甲班？”

　　賈蕓道：“我絕無誆騙，先生若不信，事后打探一下便知，我叫賈蕓！”

　　程華年思忖了一會兒才道：“此事我會去打探，若你果真是景氏武學的甲班武生，也果真是賈家子弟，那么這次我就跟你簽代理文約。”

　　“我要提醒的是，若到時你那位忘年之交找我鬧事，說他并未讓你簽代理文約，要告官，到時哪怕冒著得罪景氏武學和賈家的危險，我也會實話實說。”

　　“有代理文約為證，到時你就會讓景氏武學和賈家都丟臉了。”

　　其實這話是嚇唬一下賈蕓，程華年愿意答應這事，主要是另外兩點。

　　一是，賈蕓的成熟穩重、氣宇軒昂、不凡身份，讓程華年愿意相信賈蕓。

　　二是，慶朝重視出版權，但對著作權算不上重視。

　　程華年有時在售貨攤買到手抄本的“奇文”，找不到作者，就擅自印刷出版了，有的“奇文”到現在都沒有作者找來，也有的“奇文”有作者找來。

　　作者找來了，程華年公正地給作者銀子，作者拿到銀子一般就不會再鬧，就算鬧到官府也不是什么大事。

　　賈蕓淡定道：“先生放心，絕不會有這種情況出現。”

　　程華年點了點頭：“那么現在我們就談談銀錢上的俗事了。”

　　“哥兒，你年紀雖小，卻是景氏武學甲班武生，還是賈家子弟，想必是見過大世面的，而我也不是什么奸商，是個正經書商。”

　　“我就不跟你拐彎抹角了，根據慣例，我可以給你兩種合作方式。”

　　“一是由我按字數買斷《天龍八部》，可以給你開出千字半兩銀子，一百萬字就是五百兩銀子了。二是我們給你分成，我們每賣出一冊書，給你一成定價的分成。你選擇哪一種？”

　　賈蕓聞言，心里滿意，認為這位程華年確實有儒商的感覺，估計也因為景氏武學甲班武生和賈家子弟的雙重身份，讓程華年對他重視了。

　　據賈蕓了解，這個世界，書商每賣出一冊書，作者獲得一成定價的分成已經挺高，有些奸商只給半成定價左右的分成，更有甚者，不愿給作者分成，只用低價買斷。

　　賈蕓知道，哪怕是在他的前世，作者找出版社出書，普通作者一般只能獲得不到一成的定價分成，著名作者才可以拿到一成以上的定價分成。

　　五百兩銀子，對現在的賈蕓而言當然是筆巨款。

　　但賈蕓當然不會選擇買斷，他辛辛苦苦耗費那么多時間精力寫《天龍八部》，五百兩銀子的收入對他而言還是少了。

　　而按照一成定價的分成來算，平裝本每冊定價半兩，每賣出一千冊《天龍八部》，賈蕓就能賺到五十兩。

　　《天龍八部》全書一百萬字，可以出版成五十冊，如果賣出一百套《天龍八部》，即五千冊，賈蕓就能賺到二百五十兩，如果賣出二百套，即一萬冊，賈蕓就能賺到五百兩了。

　　何況，賈蕓在詢問程華年后知道，《天龍八部》若被程華年買斷，以后這部書若有其他收入，比如其他書商來買出版權，賈蕓就分不到了。

　　若是選擇分成，其他書商買出版權去出版，賈蕓照樣可以拿到一成定價的分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