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兩家離得這么近，想打聽點消息，不要太容易。”
蘇禹微笑地回道：“而且咱們倆從高中、大學再到工作，都認識差不多九年了，每次我讀書、過年出門，基本上都會從你們家前面的那條路走過，知道你們家地址和位置，還有你妹妹的名字，很正常吧？”
黎夢想著從鄉里，到蘇禹家所在的村子，確實要經過自家門前的那條路。
沉思了一下，也就沒有多想。
“原來……你和我姐，是高中同學！”黎卿華從蘇禹的話里，聽出了關鍵的信息，“你們倆不會高中就好上了吧？那可算是早戀，姐……難怪你當時一心要報浙州財經大學，原來是是和這位哥哥早就約好了啊！”
“想什么呢？”黎夢瞪了妹妹一眼，教訓道，“你這腦袋里亂七八糟的想法，都是從哪里學的，還早戀……你知道什么是早戀嗎？別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在家里追一些無腦愛情劇，有空了，多看一看書，再修養幾個月，你就該回學校讀書了。”
被姐姐教訓，黎卿華腦袋瞬間垂了下去，輕輕撇了撇嘴，就向廚房跑去。
“你這妹妹，還挺有趣的。”蘇禹微笑地道。
黎夢掃了他一眼，說道：“她這年紀，就喜歡追逐偶像劇，好奇什么情呀、愛呀之類的東西，我也很頭疼。”
“十四、五歲的年紀嘛，挺正常。”蘇禹回了一句。
“今天……謝謝你送我回來。”黎夢見開水已然燒開，替蘇禹泡了一杯茶，“我爸媽、妹妹都是很熱情的人，如果他們對你產生了誤會，你別介意，我會跟他們說清楚的。”
蘇禹微笑道：“只要你不介意，我就沒什么可介意的。”
“也對！”黎夢笑了笑，“反正你又不吃虧。”
“按說……你年紀也不小了，長得又這么漂亮，這十里八鄉的，每逢過年過節，應該有很多人上門說媒提親才對。”蘇禹盯著黎夢，問道，“黎大小姐一個都沒瞧上？”
黎夢也替自己泡了一杯茶，然后手握在茶杯上暖了暖，笑著說道：“怎么，聽你這意思，你是想打聽好消息，也回家找個說媒的，上我們家來？”
“就是好奇。”蘇禹回了一句，頓了頓，又說道，“對于這種陳舊的習俗糟糠，我是不太喜歡的。”
黎夢微笑地點了點頭，說道：“我也一樣！”
“其實，也不是說我瞧不上總給我安排相親的那些人。”黎夢想了想，繼續說道，“我只是不想這么早結婚，不想被困在這里，不想眼看著父母老去，妹妹的未來還沒有著落，我想趁著自己年輕，努力拼一拼，也許還能拼出一個未來。”
蘇禹靜靜地凝望了黎夢一會，開口道：“黎夢，你知道嗎？有時候……我從你的身上，能夠看見我姐姐的影子。”
“你姐？”黎夢愣了愣，不太明白。
“你們是一類人。”蘇禹說道，“總是大包大攬，負重前行，卻又異常固執。”
“其實……”蘇禹想了想，繼續說道，“你們如果能放下一些自己肩上的擔子，多為自己的未來想一想，也許就沒那么累了。”
“這地球，并不是離了你，它就不轉了。”
“你的父母、妹妹，他們也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人生軌跡，根本不用你干涉那么多、擔心那么多。”
“那你呢，這么拼命賺錢，為了什么？”黎夢眼神灼灼，問道。
“自然是為了生活能過得好一點。”蘇禹微笑地道，“但我覺得也不用把自己逼得太緊，俗話說，凡事量力而行，也就足夠了。”
“我覺得……現在這樣也挺好的。”黎夢回道，“有時候不逼自己一把，并不知道自己的潛力在哪里。”
“就像我高中的成績并不如你，但我還是跟你考上了同一所大學。”
“就像我進入華商證券，如果不是從一開始就逼迫自己拼命做業績的話，也不可能在家里需要錢的時候，拿出我自己的一些積蓄，及時給我妹妹手術。”
“蘇禹，車有車道，馬有馬路。”
“像我們倆這樣的家庭，其實也就只能靠我們自己，無法對父母和姐妹，要求更多。”
“我覺得能拼命改變一些現狀，還是應該拼命去做的。”
“行吧！”蘇禹知道單憑幾句話，就想動搖黎夢的想法，以及行事準則，那是做夢，也就沒有再繼續勸下去，頓了頓，轉移了話題，“后天，也就是5月3日那天，李莉結婚，你是自己去，還是我開車捎你過去？”
“我自己去吧！”黎夢說道，“你表哥不也在3號那天結婚嗎？那天你應該很忙，就不用過來接我了。”
“而且，咱們倆也不是真的男女朋友關系。”
“一直麻煩你，我心里過意不去，也會引起更多人的誤會，到時候……想解釋，恐怕都解釋不清了。”
“我無所謂的。”蘇禹聳了聳肩。
“你不說歷史證明，咱們倆不合適嗎？”聽見蘇禹那句模凌兩可的話，黎夢詫異地道，“怎么聽你這話，這會好像又有些反悔了。”
“你若性格稍微軟一點，肩上別擔負那么多，也許咱們倆就合適了。”蘇禹說道，“畢竟說實話……你還是長得挺符合我的審美的。”
“漂亮就是漂亮，什么叫符合你的審美？”黎夢怒嗔道，“這會你愿意了，我還不愿意呢。”
“嗯……”
倆人說話間，一聲輕咳傳了進來。
蘇禹和黎夢對視了一眼，知道大概是黎父回來了，也就沒有再繼續聊下去。
“今天運氣好，總算是逮到一條。”黎父提著水桶，拿著漁網從天已經快黑盡的外面走進來，“小夢，你去廚房把菜刀和砧板給我拿來，我就在屋外把魚給剖了，然后十分鐘就可以下鍋了。”
黎夢看著一臉高興的父親，點了點頭，站起來，走進了廚房。
蘇禹獨自坐在堂屋里，環顧著周圍既陌生，卻又依稀有那么一點熟悉的環境，腦海中劃過黎夢的樣子。
不知道自己應該做出怎樣的選擇。
兩世為人，除了父母和姐姐，黎夢算得上是他人生軌跡里，最熟悉，也最親近的人。
但真的走到一起，超越朋友的界限，他卻突然又有些膽怯，害怕最終倆人反而離得越來越遠了。
“小蘇，這茶好喝吧？”
蘇禹沉思間，已經忙完手里活的黎父，走進堂屋，微笑地問道。
“挺好喝的。”蘇禹回過神，禮貌性地回道。
黎父呵呵笑了一聲，也為自己泡了一杯，然后便坐下與蘇禹閑聊，問起他的工作、家庭、未來打算……諸多事情。
“爸，我和蘇禹只是同學、朋友的關系，這次我們倆一塊回來，也只是順路而已，您別想多了。”黎夢見父親一坐下，就開始問東問西，急忙替蘇禹解圍，“看您這架勢，以后別人可就不敢來我們家了。”
“我也就是……隨便問一問。”黎父咳嗽了一聲，笑著回應，“我覺得小蘇不錯，跟你是老同學，又跟咱們是一個鄉里的，知根知底，而且工作性質，也跟你類似，以后你們有的是共同話題。”
“好了，先吃飯吧，不說這個了。”黎夢打斷父親的嘮叨。
“對，對，先吃飯，邊吃邊聊。”袁秀芝腰間系著圍裙，端著一大盆已經煮好的酸菜魚走到堂屋，對著黎夢吩咐，“小夢，把桌子稍微收拾一下，然后廚房里其它炒好的菜，也都端出來。”
黎夢應了一聲，將飯桌簡單收拾了一下，接過母親手里的菜。
隨后，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就接連上了桌，而黎父，也拿出了他珍藏的好酒。
“爸，蘇禹要開車呢，你就別給他倒酒了。”黎夢見父親拿出酒來，急忙阻止，“讓媽陪你小酌一杯就夠了。”
“行！”看著女兒胳膊肘往外拐，黎父并未生氣，反而顯得更加高興。
他不是瞎子，雖然女兒一直強調和蘇禹只是普通朋友關系，但自從對方走進家門后，女兒對其言語和行動間的處處維護，已經讓他明白，女兒對眼前的這個年輕人，還是很在乎，很有好感的。
而這……就有了發展的基礎嘛。
蘇禹這個年輕人，黎父從當前短暫的接觸來看，覺得還是很不錯的。
“姐，你還說蘇哥哥不是你的男朋友，你這心都偏到太平洋去了。”黎卿華嘟噥了一句，“爸又沒說非要讓蘇哥哥喝酒。”
“這多么好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黎夢輕輕瞪了妹妹一眼，將一大塊魚肉，夾到她碗里，“多吃飯，少說話，不然我明天就到城里給你買十本數學練習冊，讓你在家好好閉門思過。”
聽見‘十本數學練習冊’的懲罰，黎卿華瞬間焉了氣。
憤憤地剜了黎夢一眼，低頭吃魚，一句話也不說了。
“對了，小蘇，飯菜還合你的胃口吧？”袁秀芝打量著蘇禹，在滿桌陷入短暫的沉默里，微笑地道，“小夢也沒提前說你們倆一塊回來的事，導致家里沒備什么食材，只來得及做幾道家常菜。”
“挺好吃的。”蘇禹嘗了幾口，贊道，“阿姨的手藝，果然是名不虛傳，特別是這酸菜魚，那真是一絕，大城市里的星級酒店，也做不出來您這味道。”
“哪里有這么夸張。”
袁秀芝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還是極為高興。
“我媽做的酸菜魚，那確實是一絕。”黎夢接過話，說道，“平時我和妹妹，也就過年、過節才能享受到，你今天算是有口福的了。”
蘇禹輕笑道：“那我今天，可是沾了黎大小姐的光了。”
“說什么沾光、不沾光的。”袁秀芝瞪了女兒一眼，急忙道，“小蘇你要覺得好吃，那以后……就經常來，阿姨給你做。”
“謝謝阿姨！”蘇禹微笑地道了一聲謝。
“小蘇……”黎父喝了點酒之后，又忍不住問道，“你先前說，你工作的地方，離小夢工作的地方不遠，那你以后是打算長期留在禹杭，不打算回來發展了嗎？”
蘇禹回道：“暫時肯定是沒法回來發展的，至于以后……等事業步入正軌了，我覺得在哪里發展，都是可以的。”
“那就好，那就好！”黎父呵呵笑道，“能夠回來發展，還是要方便一些的。”
“爸，我人雖在禹杭，但我過年過節，都會回來的。”黎夢知道父親這話，一大半是說給她聽的，輕輕回道，“就算我回來了，在渝州工作，那我不也只有過年過節才能回來嗎？跟現在并沒有什么區別。”
“我知道，我知道！”黎父點了點頭，繼續望著蘇禹，“小蘇啊，小夢在禹杭沒什么依靠，你們倆離得近，她工作、生活上，以后還得靠你幫襯、照顧一下，她性子剛強，又很倔強，有時候……叔叔希望你多擔待、擔待。”
“爸，我一個人能照顧好自己。”黎夢說道，“我和蘇禹……”
“叔叔放心。”蘇禹在黎夢說話間，微笑地回應黎父，“我們倆認識快九年了，無論是看在同學情誼上，還是朋友情誼上，我都會盡力幫忙的。”
黎夢見父親、母親臉上欣慰的笑容。
本來還想解釋的話，猶豫了一下，又從嘴邊吞了回去。
接下來，在某些話題逐漸聊開之后，吃飯的氛圍，變得越來越溫馨和隨和。
晚上8點20分，蘇禹同黎家人彼此閑聊著吃完飯，然后又短暫地坐了幾分鐘，才起身向黎夢父母告辭。
黎父知道蘇禹還有急事，也就沒有過多挽留，只是叮囑他有空就和黎夢一塊多回來。
蘇禹點頭應了一聲，緊接著，就走出了黎家大門。
而他前腳剛動，黎夢便簡單地向父親說了一句‘我去送一送’，即瞬間追上了他。
倆人來到外面……
黎夢仔細打量了蘇禹一番，問道：“你今天是不是故意的？”
“啥？”蘇禹茫然道。
“還裝？”黎夢輕哼道，“你趁我睡著，故意直接將車開到我家的吧？這樣……在我父母、妹妹眼里，你就真的成了我男朋友了，而我……之后無論怎么解釋，他們也認為，是我帶你回來的。”
“而且……”
“我爸這么高調，我們家周圍這么多鄰居，還有村里的其他人。”
“肯定也這么認為。”
“當時我還真沒想這么多，只是想著我回家，本來就要經過你家門前這條路，因此多送你幾步路也無妨，免得你扛那么重的行李箱，根本走不動路。”蘇禹說道，“不過后來見到你父母，我又仔細想了想，覺得多送這幾步路，還真給你造成了不小的困擾。”
“不過，你放心。”
“你我，男未娶，女未嫁的，彼此都單身，也不怕別人說閑話。”
“當然，你若覺得我這人還行，而且也怕村里人背后嚼舌根，讓你父母沒了面子，我也可以勉為其難地做你的男朋友。”
“什么叫勉為其難，是你主動的，好不好？”黎夢無語地道，“說得像誰勉強你一樣？我可一直在跟我爸媽解釋，是你主動湊上去，讓他們誤會的。”
“所以呢……”蘇禹微笑道，“你到底愿不愿意？
黎夢停下步子，呆了呆，才反應過來蘇禹話里的意思，說道：“這么說……你今天確實是故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