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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礪 - 第37章 請待虎嘯林谷之日字體大小: A+
     

      何天起身還禮,臉上依舊含笑:“仆后生小子,次公何禮之多也?”

      文鴦坐下,雙手撫膝。

      這本不是個用力的動作,但十指曲起,關節繃緊,袍襟被按出了十個小坑。

      心情激蕩,強自抑制。

      何天的稱許,他當然不敢、不能接受——不論臺面上還是私下底,都不敢、都不能。

      雖不敢、不能,可要說心無所動,卻也是自欺自人了!

      內心深處,不能不油然而生“知己”之感!

      傾蓋如故啊!

      文鴦本是委屈的——委屈了十多年了!

      大破河西鮮卑,非但未加官進爵,反因微過免官閑廢,意氣難平!

      但彼時已不是少年人,深知自己履歷尷尬而天威難測,一丁點不滿也不敢露,閉門謝客,擺出一個“讀書悔過”的姿態來。

      這個姿態一擺,就是十二年。

      文鴦以為,自己的心,已經古井不波了,雖然,金戈鐵馬還是時入夢來,但是,夢醒之后,不還是一場夢嗎?

      少年、盛年之種種,就將之當做一場又一場夢吧!

      孰料,何天每一句話,都像一塊石頭,扔進心井,石頭愈來愈大,心井再也不能平靜,終于波瀾激蕩,如涌如潮!

      過了半晌,文鴦沉聲說道,“俶何敢貪天之功?莫說不敢望張、王、杜諸公之項背,就便河西鮮亂——”

      “俶不能斬草除根,禿發樹機能死灰復燃——請云鶴先生留意,真正敉平大亂、最終底定局面者,馬孝興也!”

      “張、王、杜諸公”,滅吳幾大功臣:張華、王浚、王渾、杜預。

      何天笑,“君何謙之甚?”

      “次騫,你確實未將禿發樹機能斬草除根,但致鮮亂再起者,是楊遠邇的舉止失措——生生將人家再次逼反!干君底事?”

      “更何況,你對陣的禿發樹機能,是極盛的禿發樹機能!”

      “禿虜為君大敗,所部四分五裂,再也不能重新捏在一起,有的還降了朝廷,對禿虜倒戈相向!”

      “鮮亂再起,馬孝興所對陣者,是部落星散、元氣大傷的禿發樹機能!”

      “我沒說錯吧?”

      “這……”

      “前人栽樹、后人乘涼!馬孝興能成最終之功,實實在在,受你蔭蔽!文、馬前后輝映,何分軒輊?”

      文鴦只覺酸熱之氣彌漫心胸!

      一時無語。

      過了片刻,何天微微一笑:

      “軍事上,小子其實懵懂——連‘紙上談兵’都算不上。”

      “我真正好奇者——”

      “河西鮮亂起于泰始六年,太康元年伐吳,泰始六年距太康元年,還有整整十年光景。”

      “彼時,武皇帝還算勵精圖治,本朝的國勢,還算蒸蒸日上——河西鮮卑何以會在這種時候扯起反旗呢?”

      泰始六年,公元270年;太康元年,公元280年。

      太康元年是個轉折點——

      滅吳之后,武皇帝就再無“勵精圖治”可言了。

      默然半晌,文鴦終于開口:

      “泰始四年、五年,一連兩年,河西、隴西大旱,幾至顆粒無收,當地黎庶,數十萬人……嗷嗷待哺。”

      何天目光微微一跳。

      文鴦聲音干澀,“每到這種時候,就容易出亂子——”

      “其實不獨河西、隴西為然,即便中國,也是一樣的;只不過,河西、隴西華夷混雜,情形更加復雜,朝廷更加緊張。”

      中國,指的是中原。

      “若是中國,朝廷必定著意撫慰,或開倉放賑,或以工代振,并貸以耕牛種糧……等等。”

      “可是……朝廷派任秦州刺史的,是胡玄武。”

      “胡玄武長于陣戰,勇于蕩決,卻不是辦這種差使的合適人選!”

      “若朝廷派的是張茂先一類人物,絕不會有后來連綿近十年的大亂子!”

      “胡玄武到任之后,非但不做任何‘撫慰’,反而嚴軍以待。”

      “先屯兵于高平川,后又進據麥田一帶——這兩處,皆為河西鮮卑之聚落所在。”

      “胡玄武的本意,還不是怕鮮卑造反——他以為自己威名素著,鮮卑沒有這個膽子;他的本意,是阻止饑民向東流動——向關中三輔京畿一帶流動。”

      “可是,當地沒吃的,不向東走,難道向西?——走入戈壁荒漠之中?”

      “這是將人家最后一條生路也堵上了!”

      聲音微微發顫,打住。

      何天緩緩點頭,“官逼民反!”

      文鴦不接口。

      過了一會兒,“不錯,彼時,本朝國勢確實蒸蒸日上,然天恩浩蕩,不及于蠻夷呀!”

      “其實,就算沒有這場大旱,早晚也要出事——區別只在出大事、出小事而已!”

      “當地官吏,從未將鮮卑諸夷當做子民看待——這班人,若在中國做官,或者可謂‘牧民’;對待諸夷,也就比‘牧牛’‘牧馬’稍好一點罷了!”

      何天心頭一顫。

      文鴦眼中,寒光閃爍,“禿發樹機能一開亂階,非但鮮卑,氐、羌、匈奴,亦群起響應!就連不少華人都卷了進來——都是人生父母養,沒吃的,你華人就不餓肚子了?”

      “多少夷落,多少年來,相互搶掠廝殺?這一回,皆解仇詛盟,同聚于禿發樹機能麾下——再大的仇,也大不過餓肚子!”

      “禿虜的勢力,雪球一般,愈滾愈大,終于席卷整個秦、涼之地!”

      “一方面,胡人本就強悍,死中求活,更是拼命!另一方面,禿虜頗擅統御,麾下夷落紛雜,卻被他擰成了一股繩——兩相疊加,就銳不可當了!”

      銚子里,水開了,文鴦替何天續茶。

      “聽君一席話,”何天緩緩說道,“勝讀十年書!”

      “不敢!”

      “就是說,其一,無論如何,不能將人家逼到‘拼命’的地步;其二,不能叫他們‘擰成一股繩’?”

      “不錯!”

      “有一件故事,我要向君求證——道路傳言,或有冒犯,蒼天先行謝罪了。”

      說罷一揖。

      “不敢。”文鴦還禮,“如先生所言,‘百無禁忌’。”

      “有這樣一個說法,賢兄弟平鮮之時,‘姻招西涼’——”

      話未說完,文鴦已重重點頭,“確有此事!”

      如此痛快?

      “那是舍弟虎——他娶了鮮卑沒骨能部的女兒。”

      “沒骨能部——我若沒記錯的話,同馬孝興并力破斬禿發樹機能者,就是沒骨能吧?”

      “不錯!”

      “沒骨能原為禿發麾下悍將,我亦不要求他對禿發倒戈相向,只要他按兵不動、坐觀勝敗就好。”

      “如此一來,禿發的防線就出現了一個大漏洞,我由之鍥入,左右蕩決,禿發再想變陣,已來不及了,血戰終日,終于撐不住,就此崩潰!”

      何天肅然頷首,“原來如此!”

      “禿發氣不過,再起之時,先去找沒骨能的麻煩——這是他的失策。”

      “本來,沒骨能擺出的,只是個無所左右的姿態,如此一來,便徹底倒向朝廷了!”

      “次騫,我說‘前人栽樹,后人乘涼’,有錯?”

      文鴦一笑。

      何天感嘆,“果然是不能叫他們‘擰成一股繩’!”

      笑,“不曉得有沒有委屈了文陽長?”

      文虎,字陽長。

      文鴦一哂,“他有什么委屈?沒骨能氏女容顏姣好,風格爽俊——”

      嘆口氣,“委屈的,是我那位弟妹!”

      “兩位正妻?”

      “是,不分大小。”

      過了片刻,何天沉吟說道:

      “漢、魏以來,羌、胡、鮮卑降者,多處之塞內諸郡,其后……數因忿恨,殺害長吏,漸為民患,不合遇到什么特別的事件,便激成大亂——東漢的羌亂、本朝的鮮亂,其實情形仿佛。”

      “不曉得,有沒有什么釜底抽薪的法子呢?”

      “釜底抽薪?”

      “太康元年,一俟吳平,侍御史西河郭欽上疏,建議‘漸徙內郡雜胡于邊地’——此疏,次騫,你曉得嗎?”

      “曉得。”

      “郭慕遲之議,君以為然否?”

      文鴦不說話,半響,緩慢而堅定的搖了搖頭。

      “哦?何以不可行?次騫,不吝教我!”

      文鴦微微苦笑:“徙?如何徙?”

      “百十年下來,人家早將居所當做自己家了!而若從兩漢算起,其實還不止‘百十年’!”

      “徙,若從荒蠻之地向繁庶之地徙,還好說些;倒轉了過來,人家還不同你拼命?”

      “云鶴先生方才也說了,其一,無論如何,不能將人家逼到‘拼命’的地步!”

      何天默然。

      “胡人若無罪而逼徙,必群相聳動,到時候,就不是秦涼一隅出亂子了!整個北垂,由西至東,都要出亂子!”

      “其二,不能叫他們‘擰成一股繩’——到時候,若不合出了一個冒頓一類人物,整個北垂,由西而東,所有胡人聚于其麾下,那是一個什么局面?”

      何天悚然。

      “太康元年,河西鮮亂不過平息兩年,天下雖然一統,可是,朝廷到底有多少力量,可以應對規模數倍于河西鮮亂的大亂子?”

      “郭慕遲忠誠謀國,這道奏疏,本意是極好的,可是——”

      “辦不到啊!”

      何天抬手為揖,“次騫,我再說一遍——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辭出文府之時,何天心情復雜。

      拜訪文鴦的目的,應該說已經達到了,而且,所獲之豐,超乎預料。

      其一,文鴦身體、精神都好,并未因十二年閑廢而頹廢。

      甚至可以確定,拳腳刀槍弓馬,也沒有擱下過。

      建功立業的心思,也未完全消失。

      其二,雖然還不能就說已經將文鴦收為己用了,但實實在在,文鴦已經在他面前打開心防,視他為知己了。

      臨別之時,何天非常懇切的說道:

      “詩曰:‘進厥虎臣,闞如虓虎。’將軍原該為國爪牙,望珍重有為之身,待闞虓林谷之時!”

      文鴦眼中精光大盛,長揖到地。

      而何天心情復雜,也是因為“所獲之豐,超乎預料”。

      這個“超乎預料”,主要是指文鴦堅決反對郭欽“徙內郡雜胡于邊地,峻四夷出入之防”的主張。

      郭欽不是唯一一個以胡人深入中國(中原)為憂的人,如無意外,不久之后,還會出現一篇史上更加著名的《徙戎論》,作者已經出過場了——江統。

      但文鴦才是此時代對“徙戎”可行與否最有發言權的人——至少之一,這方面,郭欽也好、江統也好,都不能同他相提并論。

      而他反對“徙戎”的理由,也確實足夠堅實強大。

      郭欽的主張,司馬炎“不聽”。

      江統的主張——若自己真有左右朝政的一天,“聽”嗎?

      何天搖搖頭。

      我的路數,還是“分而治之——加速歸化——編戶齊民”!

      今天幸好出門夠早,不然,拜訪文鴦,依舊不能成行——回府的路上,何天被中宮出來尋他的宦者截住了。

      派往荊州游說楚王瑋的李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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