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公子，我是國師大人的家仆，國師大人說昨天是他失禮了，現在已經備好了茶水，如果公子不嫌棄，請您過府一敘。”
大堂里十分安凝，小廝的聲音一字不落，傳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聽到這句話，杜奕的臉抽搐了一下。
青山劍宗的幾位師兄則已經有些麻木了。
陳默給他們帶來驚喜不是一次兩次了。
與前面發生的那些事情相比，能讓國師大人派人來找也算不得什么。
那小廝說完之后，望向陳默，似乎在等著他的回復。
其實不只是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陳默身上。
畢竟在京城，甚至是在整個修行界，國師大人這個名號都非同一般。
杜奕可以瞧不起陳默，也可以瞧不起青山劍宗。
但唯獨國師大人這四個字，不是他能夠抗衡的存在。
莫說是他，就算是他父親杜衡來了，也要恭恭敬敬地行禮。
陳默對那小廝笑了笑：“不好意思，請稍等。”
然后他望向杜奕。
“杜師兄，你的話說完了嗎？我有點事得出門，方便借過一下？”
這下子，大家的目光便又來到了杜奕身上。
杜奕看了看陳默，又看了看那小廝。
拳頭微微收緊，最終讓開了一條路。
“多謝。”
陳默笑著對他拱了拱手。
他看了一眼天色，回身對安凝道：“我出趟門，中午應該就不回來吃飯了。”
安凝輕嗯一聲：“一路小心。”
他又對青兒道：“等回來的時候給你帶點小吃。”
青兒的眼睛眨呀眨，沒想到姑爺還記得自己。
她小聲道：“姑爺，我要吃桂花糕。”
“好。”陳默笑了笑，對那小廝道：“麻煩您帶路吧。”
陳默隨著那國師府上的小廝離開了。
杜奕看著他們的背影，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主角已經離開，雙方便再沒有沖突的必要。
杜奕冷哼一聲，率領著其余弟子向樓上走去。
方玉蓮向陳默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也隨著他們上了樓去。
安凝和幾位師兄坐在一起。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有說話。
過了片刻，后來才趕過來的三師兄忍不住問道：“青兒，你知道妹夫昨天去哪了嗎？國師大人為什么要向他道歉？”
“我也不知道啊。”青兒咬著手指，她小聲問安凝道，“小姐，你知道嗎？”
安凝正出神，聞言也搖搖頭。
幾位師兄相視苦笑，便不再追問。
反正在這個妹夫身上發生什么事，他們都不會覺得奇怪了。
……
陳默隨著那小廝一路來到國師大人府上，進了另外一間會客室。
這間倒是正常一點，沒有懸掛什么棋盤。
沒過一會兒，便有一位白須白發的老者從后堂走了過來。
“陳公子。”他笑著拱了拱手，“昨日之事，還望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這位應該就是大名鼎鼎的國師大人崔魘了。
他當面道歉，如果讓其他人看到，不知道明天會在京城里傳成什么樣子，無異于捧殺。
好在此時沒有旁人。
陳默還禮：“昨日不告而別，確因家中有事，國師大人不必如此。”
兩人寒暄幾句，崔魘便命人擺上棋盤。
“陳公子可有興趣與老夫手談一局？”
……
沒有人知道陳默的真正實力。
就算青山劍宗的幾位師兄，甚至是安凝，也只是了解一個側面。
崔魘也不知道陳默賣給藥廬法器的事情，所以他邀請陳默，主要就是為了下棋。
兩人對面而坐。
陳默先手執紅。
這一次他沒有選擇鐵滑車敢死炮這種冷門開局，而是進了三路兵，走了一個仙人指路的開局。
崔魘抬頭看他一眼，笑了笑，也進了自己這邊的三路兵。
仙人互指。
兩人你一步我一步，沒有激烈的廝殺，只有穩穩的運營。
走了十幾個回合，雙方竟是一個棋子都沒有過河。
崔魘一邊下棋，一邊觀察陳默。
他看過陳默和古溫那盤鐵滑車的棋譜。
雖然贏得漂亮，但取巧的地方較多。
自始至終陳默的都少一到兩個大子，相當于在刀尖上游走。
如果稍有不慎，被古溫頂住，就是滿盤皆輸的尷尬局面。
在剛剛見到陳默之前，他一直以為對方是一個鋒芒畢露的年輕人，卻沒有想到，陳默給了他一個驚喜。
行至中局，雙方進行了大批量的換子。
兩人的第一盤棋便以握手言和而告終。
第二盤剛走了個開局，管家崔福敲門走了進來，在崔魘耳邊耳語幾句。
崔魘微微點頭，隨后帶著歉意道：“不好意思，陳公子，麻煩你稍等片刻。”
陳默頷首：“國師大人盡去忙吧。”
崔魘離開了，崔福又給陳默換上了一壺新的茶水。
這時候門又被人推開，一個明艷的女子走了進來。
管家崔福剛想行禮，被女子擺擺手打斷。
“行了行了，你出去吧，我與這位陳公子來下幾盤，不要來打擾我們。”
“是。”老管家躬身行禮，最后看了陳默一眼，離開了房間。
這女子衣著華貴，舉手投足間有一股氣勢，結合查過的信息，陳默大概能猜到她就是唐國公主李雁。
看來這位公主與崔魘的關系比傳聞中的還要好。
李雁坐在崔魘的位置上，對陳默道：“陳公子，能否與小女子下一盤？”
李雁年紀不大，笑容明媚可愛，拋開她的公主身份不談，就這樣一個女子提出的請求，只要不過分，一般人都會答應。
不料陳默卻拿起自己的茶杯：“不好意思，我拒絕。”
“哦？”
李雁有些意外，隨后笑了起來。
她舔了舔嘴唇，表情變得曖昧，說出來的話卻令人心生寒意。
“陳公子，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嗎？”
從蘿莉到御姐的切換，李雁只用了不到一秒鐘。
都說女人是天生的演員，這話一點不假。
李雁貴為公主，但依然長袖善舞，她的幾個哥哥都以為她是支持自己的。
生在皇家，必須要有這樣的能力。
只是她這一面，很少有人見到而已。
不過陳默卻并沒有害怕她的威脅：“公主殿下可以殺了我，但是我依然不會與公主殿下下棋。”
李雁歪了歪腦袋：“你知道我是公主，還如此和我說話，這算不算明知故犯？”
陳默臉色平靜：“算與不算，都是公主一句話。”
李雁看著陳默，眼神逐漸變得犀利，聲音也變得陰柔。
“你說的不錯，本宮貴為公主，當然說什么就是什么，那么陳公子，你是喜歡車裂呢，還是凌遲呢？”
李雁深受皇帝和太后寵愛，任何人聽到這話恐怕都會抖上一抖。
但陳默卻平靜地與之對視，道：“隨公主喜歡吧。”
“誒，你都不害怕，一點也不好玩。”
片刻之后，李雁臉上的陰狠之色退去，又重新換上了那個明媚的笑容。
好像前面的話都不是她說的一樣。
然而不管她語氣如何，陳默總是保持著同樣的表情，不急不躁。
李雁道：“說真的，你為什么不愿和我下棋？”
“因為公主此次前來，志不在此。”
陳默說的不錯，李雁棋力雖高，卻并不像國師大人這樣癡迷，她來到崔魘府中，也并非為了下棋。
只是恰巧遇到陳默，才動了心思。
李雁說道：“陳公子，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人太聰明，容易活不長。”
陳默回道：“那公主大概要小心了。”
李雁一愣，好像她說什么陳默都能接得上來。
就在此時，崔魘解決完了事情，重新回到了會客室。
看到李雁在，他道：“燕子，不許對我的貴客無禮。”
“我可沒有無禮，是不是啊，陳公子。”
陳默微微一笑，沒有答話。
“好了，老師，既然你回來了，那我就走了。”
李雁說完便離開了房間，
看著她的背影，崔魘搖搖頭：“她就是這樣的性格，公子勿怪。”
陳默笑著搖搖頭。
兩人又下了一盤棋，時近正午，崔魘便留陳默吃午飯。
不過陳默拒絕了，起身告辭。
崔魘沒有強留，囑咐崔福將他送出府外。
待陳默的身影消失在遠處，崔福回到崔魘的書房復命。
“崔福啊，你覺得這位陳公子如何？”
“老爺，請恕老奴眼拙。”
“眼巧也好，眼拙也罷，總能看出點什么，但說無妨。”
崔福想了想，說道：“老奴覺得這位陳公子還不錯。”
“怎么說？”
“老奴跟隨老爺多年，大小官員、佳人才子也見過不少，只有這位陳公子，給老奴的感覺不一樣。老爺身份尊貴，進了崔府的大門，有的人便惶恐，有的人興奮，但能一直保持著平常心性，不卑不亢的，我只見過陳公子這一位，無論對面的人是誰，不管是老奴，還是老爺，甚至是接他過來崔二，他的態度都始終如一。”
崔魘問道：“那你覺得，他為什么會有如此表現？”
“應該是陳公子別無所求吧，他并沒有把老爺當成是當朝國師，就像是普通的訪友，乘興而來，載興而歸——當然，這些只是老奴斗膽猜測，做不得數。”
崔福是國師府管家，跟隨崔魘多年，見慣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眼力自然不差。
他對陳默評價頗高。
崔魘點點頭，揮揮手讓他離開了。
崔魘自己留在書房，看著眼前的那盤棋。
他們下了兩盤，全都和了。
而且和棋的過程也非常相似。
都是在一開始的布局之后，在中局展開廝殺，大批量換子，最后雙方握手言和。
那位陳公子非但不打算討好他，反而好像打算盡快結束這在別人眼里來之不易的機會。
不知道他是不是發現了什么。
崔魘拂須，隨后笑了笑。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很有意思了。
……
陳默在外面的街邊隨便吃了些東西，然后給青兒買了些桂花糕，于午后回到了客棧。
青兒見他回來，非常高興，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姑爺啊，你不知道，你走之后中州派那些人的表情，可好玩了。”
“是嗎。”
“嗯嗯——姑爺，這桂花糕真好吃！”
青兒吃了幾塊，忽然湊到陳默跟前，問道：“姑爺，國師大人長什么樣啊？”
見青兒神秘兮兮，陳默笑道：“就是個老人家，兩個眼睛一個鼻子，能長什么樣。”
“那可是國師大人啊，都說他可厲害了。”
國師大人崔魘，已經很多年沒有出手了，目前是什么境界誰也不清楚。
而且這次陳默去崔府，發現了一個非常大的秘密。
如果真是那樣，這位國師大人比所有人還要厲害一些，瘋狂一些。
……
還是覺得李雁好聽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