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天一幾十年的短暫的人生里，什麼場面沒有見過？但眼前這場面，他還真沒有見過。

早上的時候，王陽還是一個「普通人」，或許憑藉着萬古同天太玄劍，王陽可以舉世無敵，但也只是個無敵的普通人，在精神層面，對方依然只是一個弱者，並不因為力量而改變。

雖說強大力量可以滋養一個人的心智，但那絕不是一個短暫的過程，甚至要是不得法，讓心智倒退，也不是不可能。

而現在，是下午，王陽已經越過了神魔二變，鑄就了道心，在修行上，和他站在一個層次了。

「你管自己叫人類？！」

李天一心念轉動，感覺王陽或許對於人類這個物種，存在什麼誤解。

「天境之心，萬古不動映照萬物，此謂天道。」

「人道之念，念念不忘必有迴響，此謂人道。」

「順天應人，便是道心。」

王陽自語，卻是心靈前所未有之澄澈明凈，但卻又不是什麼太上忘情，斷情絕性，而是一種超然紅塵之上，恰如春夢聊無痕的心緒。

這種感覺是前所未有的，也是擁有再強大的力量，也無法比擬的。

也無外乎李天一說劍開山河飛天遁地，都不是修行了。

如今這才是修行！

世界在王陽面前展開，一切都是那麼微妙，都是那麼生動，萬物有靈。

「你現在已經覺悟，可謂站在了人之極致，放在你們的文明，縱觀古今，怕是也難尋一個可與你比肩者。」

李天一說道。

李天一已經看到，王陽的身後，出現了一重重明亮純粹的神環。

這般神環，並非是真實的光彩，肉眼不可見，而是唯有精神可見的，生命的輝光。

那神環如輪，呈大圓滿相。

古往今來的許多宗教里，神佛的背後，都是有着神環的。

這神環，王陽自己自然也是可以感知到了，他想來，或許是古代的修行人，見到了這般異象，這才有了神佛後面的神環。

畢竟，神佛本是人造。

同時，他也明曉了人類的極限。

他縱使站在了人之頂點，再往前一步，便是仙佛一般的境界，但就一步之差，便是天塹。

仙佛壽與天齊，而他的壽元，是兩百三十三年。

到了他這一步，說一句逐漸開始通曉世間萬物，也不無不可了。

而這些，都不是萬古同天太玄劍，可以賦予給他的。

萬古同天太玄劍，代表的只是力量，並不是修行本身，或許可以毀天滅地，但卻不能通曉萬物。

除此之外，再就是智慧的增長，這種智慧，並非是他通曉了多少東西，而是一種如電的思緒，在握的智珠。

一切可謂是微玄到了極點。

當然，若是李天一知道王陽的感觸，怕是會越發的感覺問題大發了。

他也是道心鑄就，但可沒什麼逐漸通曉世間萬物。

人類終究是有極限的，而天地，萬物，何其浩大無限。

縱使是道祖，怕是也不敢說什麼，自己逐漸通曉一切。

……

多雨的季節，雨噼里啪啦的下，帶着寒意。

而屋子裏，分明沒有任何的取暖設備，但虞飛燕進屋的時候，卻是感覺到了一股奇異的暖流，剎那之間拂過人的心靈，驅散了所有的疲憊。

王陽站在窗邊，背負着雙手，看着屋外的雨景。

房間只是臨時的活動板房，狹**仄，窗戶也很小，並不是什麼好地方，但王陽站在那裏，卻是另有一番氣象，一屋雖小，但卻有天高海闊。

如此氣象，一見便知非凡。

虞飛燕知道王陽的厲害，或者說知道王陽的運氣，一劍開天的劍法，自然是可謂可怖。

但縱使劍法如此，但終究是靠運氣得來的，不是自己一步一步修持上來的，雖然厲害，但幾日之前，卻是絕無這般氣質。

畢竟，力量可以靠着運氣獲得，但智慧氣度這些，就不是靠運氣可以輕易獲得的了。

「你來了。」

王陽的聲音響起，聲音還是以前的聲音，但氣質所蘊含的意味，和以往卻是天差地別。

不見半點青澀浮躁，有的只是如大地一般的安忍，鉛華盡洗。

虞飛燕知道人是會變的，但卻從未想過，人能變化的這麼的快，就好似將幾十幾百年的時光變化，濃縮到了幾日。

而所帶來的，就是一種濃濃的陌生感。

「這幾日，我明曉通曉了一些東西，未來數年，我道廣傳，我將有十個弟子，你是我的大弟子。」

王陽語出驚人。

要是以前的王陽，說出這種話，虞飛燕絕對會認為王陽是在開玩笑，並何其笑鬧幾句，但此時此刻，虞飛燕卻是知道，王陽並不是在開玩笑。

因為王陽的話，虞飛燕腦海之中一片空白，緊接着，下意識的說道：「我一直以為我們在談戀愛，然後現在你說你要收我為徒？！」

本來若是沒有末日到來，虞飛燕和王陽之後，應該是不會有太多的交集了的，有些人有些事，從來就是一去無回。

只是沒有如果，在她最絕望的時候，是王陽挺身而出，陌生的環境裏，也是王陽不離不棄，好感度就這樣刷起來了。

而王陽的所作所為，自然是讓她覺得，王陽是喜歡她的。

是以她是萬萬沒有想到，王陽會說出這種話來。

「對你，我沒有愛這種情緒。」

王陽回應。

「既然你不喜歡我，為什麼之前又說要保護我？！」

虞飛燕質問。

「因為緣分，因為慈悲。」

王陽不疾不徐的說。

「雖然昔日情念已斷盡，但緣分卻是結下了。」

「是以，在你墜入深淵的時候，我可以化作太陽，照徹黑暗，這是慈悲，但下雨的時候，卻不可能為你撐傘。」

「王陽，你變了。」

虞飛燕響起往昔種種，泛起一陣悲傷的氣息。

「萬物盛衰，萬古不變的是石頭，無限的時光尺度，但凡變化者，註定面目全非，但無論如何變化，其本真終究不改，我從來都是我。」

「你我之事，只能說是時運無常，時也命也。」

王陽說話之間，眼中有神光閃爍。

虞飛燕只覺意識一好似被電光打過，一麻之間，便是感觸到一段心緒的變化。

從熱烈到死寂，其中有諸多愁緒，百般滋味，而最後的，卻是一點慈悲。

這一下，她明白了。

而這個時候，王陽已經從屋裏走了出去，他出門的剎那，雨水驟停，烏雲隨着他的腳步散開，天光大亮。

而他的聲音，在聚集地三十多萬人的心中同時響起：「末劫之中，我已明曉救世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