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啟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開車開到地方的，當他來到與合作伙伴約定好的地點時，整個人仿佛一團脫離了靈魂的軀殼，看起來渾渾噩噩的很不清醒。

    直到他被某人拉走，他才猛然驚醒。

    “等等，你是誰？”吳啟超驚恐地看著眼前的陌生人說道。

    “吳老板，請安靜一點。”眼前這個看起來三十多歲左右的男人低聲說道，“是丁市長讓我來和您碰頭的，他不希望和你來往的事情被外界知道……事實上您不該來這里。”

    這個地方，是電視臺附近的酒店。

    在電視臺里，在時近中午的時候，有一場記者會即將召開。

    昨晚發生了很多事，不光有東方海面上的核爆，還有昨晚的網頁被黑客攻擊，將犯罪組織收尾人曝光的事件，這些事情都需要給公眾一個交代。

    雖然技術人員已經于七點鐘左右及時恢復了網頁，但是那個關于收尾人的視頻還是在網頁上已經掛了好幾個小時，如今那些視頻的累計點擊率已經達到了千萬計級別，轉發更是已經擴散到了各個平臺……緩存和下載視頻的人不計其數。

    這件事情已經鬧大了。

    東海海面上的爆炸可以解釋為演習或是意外事故，畢竟爆炸沒有波及市區和市民（而且濱海市的市民這一年來經歷了太多爆炸，早就都已經麻木了）。但收尾人的事情，總得要有個有分量的人，出來給公眾一些承諾以安撫人心。

    丁市長就成為了那個“被選中的孩子”。

    因此丁市長現在并沒有空來見吳啟超，只能讓秘書來代為傳達他的意思。那位姓劉的秘書將吳啟超帶到了一個偏僻安靜的房間，然后向吳啟超詢問其了目前的情況。

    吳啟超用顫抖的聲音，將早上在車上發現人頭的事情當場告訴了劉秘書。劉秘書聞言之后立刻就意識到，眼前這位合作伙伴，已經被那個叫張曉陽的盯上了。

    在聽完了吳啟超的哭訴之后，劉秘書沉吟良久，然后長嘆了一口氣道：“吳總，您去自首吧。”

    吳啟超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隨后，劉秘書不疾不徐地開始了解釋。

    視頻中的那些證據一旦全部被串聯起來，那么這個事情的性質就會變得很危險，等待著他們的將是滅頂之災。

    但是如果將這些證據拆分開，將整件事情解釋成是別有用心之人，故意串聯、偽造有關信息制造陰謀論，并通過惡劣的黑客手段煽動輿論，那么就能把這件事件的責任，推卸到攻擊網絡的人——也就是張曉陽和林嵐的身上。

    這樣一來，這次風波的影響減到最輕。

    聽著劉秘書的訴說，吳啟超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

    “自首之后，咱們不僅能夠掌握主動權，吳總您也會成為重要的證人，這樣一來警方就會保護你，你也就安全了。”

    但想到要吃牢飯，吳啟超的臉上臉上還是露出了猶豫的神色。他從口袋里摸出了煙盒，然后點燃了一根香煙，拿煙的手微微顫抖。

    “其實您也不用太害怕，您進去之后一切我都會安排好，您的妻兒也會得到照顧，有關地方的招呼我也會事先打好，您不需要太擔心。”

    吳啟超這樣的人，當然不可能服完整個刑期。他只要好好表現，有的是辦法減刑……等他進去住個幾年再出來后，就可以帶著這些年賺的存在國外的錢，帶著老婆孩子去國外過逍遙日子了，仔細想想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最終，在劉秘書的保證和勸說之下，吳啟超還是決定去自首。

    劉秘書又細細地給吳啟超解釋了一下自首的細節，以及哪些罪可以認，哪些罪必須要撇干凈。說到最后，劉秘書沉聲叮囑吳啟超道：“總而言之，吳總，這件事情中絕對不能把‘董事會’的人牽扯出來，不然到時候影響的范圍就大了，您明白我的意思嗎？”

    吳啟超痛哭流涕：“我明白，替我謝謝丁市長。”

    隨后劉秘書又就自首后的細節叮囑了吳啟超一番，在得到吳啟超肯定的答復之后，劉秘書才安排吳啟超走小路，離開了他們會面的房間。

    劉秘書帶著吳啟超七拐八拐繞過了一切可能遇見人的地方，將他送到了地下停車場。

    “吳老板，我就送你到這里了，您出去的時候一定要小心，不要被人碰到了。”

    “好、好的。”

    在分別之前，劉秘書再次強調：“吳老板，請您最好在立刻將事情安排好，然后到警局去自首……您去得越早警察就能越早保護你，這樣您也會安全一些。”

    說完這番話之后，劉秘書便獨自離開了。直到劉秘書的背影消失不見，吳啟超才從渾渾噩噩的狀態之中回過神來。

    吳啟超很明白，剛才劉秘書最后的那番話并不是關心，而是威脅。

    這番話如果換成低情商的說法，就是希望吳啟超不要不識抬舉，如果他自己要是不想體面，那么會有人親自上門去幫他體面。

    劉秘書離開后，吳啟超坐在車里抽了一根煙，整理了一下腦中的思緒。

    眼下，他已經沒有選擇了。

    “董事會”決定棄車保帥，而那個叫張曉陽的人又在暗處虎視眈眈……他不知道為什么張曉陽把那顆人頭放在了他的車里但是卻沒對他動手，但對他來說如果不想死眼下就只能選擇盡早自首，唯有這樣他才能安全一點。

    想到這里吳啟超啟動了汽車，然后便準備開車離去——他要立刻去自首。

    他順著標志牌上的指示，向著出口的方向開去，結果沒想到開了一會之后，卻發現自己又繞回了原處。

    一開始吳啟超以為是自己走錯了路，于是便又仔細照著指示牌向著出口的方向開了一遍……然而他卻又回到了原點。

    當他第五次繞回原點的時候，他終于察覺到了異常。

    就在吳啟超準備下車查看的時候，一個黑影卻驟然從天而降。那個黑影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車頂蓋上，強大的沖擊力直接將車輛的A、B、C柱全部被壓得變形，車的四面玻璃全部龜裂出了蛛網紋，或是干脆碎成了一地碎渣。

    一只手穿透了碎裂的擋風玻璃，將吳啟超直接從車里拖了出來，硬生生給拉到了車頂上。

    接著，吳啟超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

    上次見面，他還是文質彬彬、意氣風發的青年。

    如今再見，他卻已經成了地獄中來討命的惡鬼。

    吳啟超知道，眼前這個人，名叫張曉陽。

    “見到我驚喜嗎？”

    張曉陽用兩枚長釘將吳啟超的雙手釘在了車頂蓋上。

    “啊——嗚嗚嗚……”

    劇烈的疼痛加上恐懼，讓吳啟超不停地掙扎，但他越是掙扎就越疼痛，越是疼痛他就越是絕望和恐懼。

    張曉陽緩緩蹲下身，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然后用嘶啞的聲音說道：“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如果不想吃苦頭的話，就老老實實回答我……”

    此時此刻，嘴里被插著刀的吳啟超不停地發出絕望的“嗚嗚”聲，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首先，第一個問題——”張曉陽說到這里突然停頓，接著實現往上移似乎是陷入了深思。過了大約十秒，張曉陽歪了歪頭說：“抱歉，第一個問題……我忘了。”

    吳啟超已經痛得快要暈厥了，聽到張曉陽這句話他更是差點當場暈倒。

    “既然想不起來了……”張曉陽一邊說著一邊給吳啟超脫掉了鞋子，“你就先吃點苦頭吧。”

    吳啟超完全不知道張曉陽向干嘛，直到他看見張曉陽拿出了一個老虎鉗。

    “1000減7等于幾？”

    “什、什么？”

    “回答錯誤。”

    “嗷啊——”

    劇烈的疼痛，讓吳啟超痛苦不堪，他發出了聲嘶力竭的哭喊。

    “你還是省點力氣吧，你叫得再大聲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張曉陽的聲音之中毫無情感波動，“我已經用魔女遺物封閉了這塊區域的空間，不會有人能進的來這里，也不會有人能救得了你……再問你一次，1000減7等于幾？”

    可能是為了讓吳啟超的意識保持清醒，張曉陽不斷地重復著這些數學問題，讓吳啟超回答。

    或許是過了一個小時，又或許是過了兩個小時……吳啟超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對他來說此刻的每一秒都像是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張曉陽或許是覺得泄憤已經沒有什么意義了，又或許是因為已經不知道該繼續剪些什么，張曉陽索性停止了拷問。

    而這個時候，吳啟超才用僅有的意識喃喃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你告訴我……我說行不行……”

    接著他抓起了吳啟超的領子，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要你們收尾人組織‘董事會’的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