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員的尸體，橫七豎八地倒在那山間豪宅的各個角落。

    墻壁仿佛被血洗過，四處都可以看到殘肢斷臂，以及被破壞的塑料兵人。

    引爆了核彈之后，李新連與莫里斯發生了沖突。

    李新連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親自從外面抽調到濱海市來的“自己人”，居然有一個算一個，居然全都在不知何時背叛了他，歸附了莫里斯的麾下。

    莫里斯原本是想借此逼宮李新連，借機架空他然后順便控制特衛局，但李新連的反應也很果決，他擺出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氣勢，當場與莫里斯翻臉——他把那些背叛了他投靠莫里斯的干員全殺了。

    或許是因為李新連死了就沒有辦法掌控特衛局，又或許是因為莫里斯本身的“祝福”并不是戰斗型，在李新連決心反抗的情況下，莫里斯并沒有能夠控制住他。

    在兩人短暫地交手之后，在場的干員全部死絕，而雙方各有損傷，兩人也隨即陷入了僵持。

    “我說……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李新連氣喘吁吁咬牙切齒地說道，“執行委員會授權了你這次的行動嗎？該不會真的想違背國際條約，在這片土地上拓展自己的勢力吧？你們難道想引發世界大戰嗎！？”

    莫里斯一邊解除變身一邊說：“這次的行動與委員會的決策無關，這是我個人的獨斷……我的任務是殺死時之魔女并回收她的遺物，完全控制這座城市的特殊災害防衛系統是必須的，只有這樣我才能奪回時之魔女的遺物……雖然我們是合作關系，但畢竟還是立場不同，這一點你一定也能夠理解吧？”

    李新連心中很清楚，他和這些人雖然是合作關系，但本質上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他想要維持好和ISDMO的關系，也有讓特衛局的防衛體系進一步與國際接軌的未來發展計劃，但這并不意味著他會在主權問題上讓步。

    莫里斯也是一樣，他會和李新連合作，會在一定范圍內幫助李新連，但是歸根到底這一切都是為了完成執行委員會交給他的任務。

    在時之魔女這件事上，李新連和莫里斯都有除掉時之魔女的合作共識，但卻沒有把時之魔女的遺物讓給對方的打算。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都想要拼死一搏卻又都投鼠忌器的時候，突然一個電話打進了李新連的手機。

    李新連猶豫著接起了電話，在短暫地聽了一會之后，他放下了手機。

    “張曉陽還活著。”李新連冷冷道，“時之魔女大約是死了，但時之魔女的遺物多半還在他的手中……呵，明明東西還在別人手上，我們連東西都沒見到，卻在這里爭得頭破血流，真是可笑。”

    “我們做個交易吧。”莫里斯摸了摸下巴說道，“我們暫且擱置爭議，先把共同的敵人解決掉，至于遺物的歸屬我們之后在想辦法決定你意下如何？”

    “呵，你以為事到如今我還會相信你的話嗎？”

    “現在的你一定很困擾吧？”

    莫里斯沒有正面回答李新連的話，而是話鋒一轉直接說道：“死了那么多人，網站被黑了，核彈在城市周邊引爆，但是卻毫無成果……捅出了那么大的簍子，卻毫無建樹，你真的覺得自己能夠平安無事嗎？”

    李新連的內心咯噔了一下，他心中最擔憂的事情，被莫里斯一語道破。

    事實上，這一夜發生的事情太多，局勢的迅速變化已經超出了他的掌控能力。當然了，這一切都絕對不是因為他的決策有問題，純粹是因為隊友不行——特衛局的那幫廢物也誤他，老莫這個別有用心的老狐貍算計他

    但話又說回來，即便特衛局的人再廢物，李新連眼下也只剩這群人可以用了。同樣的，即使知道莫里斯在算計他，他也不得不繼續與他合作……

    “你應該明白的吧？”莫里斯的聲音如同惡魔的低語一般，“我能夠控的力量比你想象的還要多，要想把昨晚發生的那一切事情完美收尾，你需要我的幫助……否則的話你覺得你的靠山能保得住你嗎？上級會放過你嗎？”

    莫里斯仿佛會讀心一般，他所說的每一個問題，都直指李新連內心深處最關心的問題。

    事實上，他真的能夠讀心——他的“祝福”能力不僅僅只是變成大腦怪，擁有超強的計算力而已，他能力的真正可怕之處就在于他可以洞察所直視之人的內心，察覺對方內心深處的強烈情緒和目的。

    也正是利用這一點，他成功控制了特衛局的一部分干員，也控制了管理“死手系統”的關鍵人員，從而動用了核彈。

    控制人的思想并不容易，因為人心可能是世界上最復雜的東西。

    但掌控人的行為卻往往很簡單，無非就是“威逼利誘”四個字罷了。

    在看到了人心深處的欲望之后，莫里斯往往能夠從暗處暗中活動，不聲不響地就控制一個組織或者一座城市。

    莫里斯繼續說道：“讓我們繼續合作吧，我保證在奪回時之魔女遺物之前，我絕對不率先撕破合作協議……我愿意先幫你解決你最為困擾的問題，先幫你穩定眼下的局面，將張曉陽引發的一系列問題解決，并將核彈爆炸造成的影響抹平，來作為我們第二次合作的誠意，你覺得如何？”

    這番話的意思很明顯，就是先合作干掉張曉陽，至于時之魔女的遺物誰能拿到大家各憑本事。

    此時此刻，兩人已經算是撕破臉了。

    但臉皮這種東西，對于他們這種人來說其實是奢侈品，他們沒臉沒皮才是常態。即便已經撕破了臉皮，但在真正的利益面前，也依然能夠當做無事發生一般……相互和解。

    所以，他們握手言和，再度統一戰線。

    ……

    這個早晨，注定是一個不平靜的早晨。

    抱著情人還在沉睡的吳啟超，大清早被生活秘書從床上喊醒時，內心之中無比地窩火。他憋了一肚子的起床氣，就如同拉不出來的宿便一樣難受。

    然而當他看到秘書給他的視頻之后，他的起床氣瞬間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恐懼，宿便無法拉出的憋悶感也變成了幾欲噴薄而出的尿意。

    收尾人的行業被曝光，吳啟超雖然還活著，但他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在張曉陽發布的那個視頻里面，收尾人組織的掌控者名單之中他的名字赫然在列，加上清晰度極高的照片配合上詭異的BGM，讓人感覺到極端的不適。

    雖然因為多年來的小心謹慎，所以他并沒有留下任何的直接證據，視頻中也沒有呈現出任何能直接指向他的證據，但所有案件背后的利益關系，以及那些展示出來的間接證據，全都就只差把“幕后黑手”四個字寫在他臉上了。

    那些莫須有的證據，當然是不足以定罪量刑的。

    但是，讓他社會性死亡卻足夠的了。

    吳啟超所畏懼的“社會性”死亡，當然不是指被全國人民口誅筆伐唾棄。那些只會在網上用鍵盤和口水討伐邪惡，在現實中卻什么也不敢做的烏合之眾他根本就沒有放在眼里。真正讓他畏懼的，是收尾人這條產業鏈曝光以后，“董事”們會立刻和他做切割，然后用他吳啟超的死來作為平息民憤，和向欺上瞞下了結這件事情的祭品。

    一想到這里，吳啟超便再也坐不住了，他認為自己必須立刻做點什么。

    理清了思緒的吳啟超立刻奪門而出，打算開著車去找自己最重要的合作伙伴。

    他一邊上車一邊給自己最信任的手下——收尾人組織的“總經理”打電話，讓他立刻想辦法消滅一切痕跡，將該封口的人進行封口。

    然而他剛剛一坐上車，電話還沒有打通，就聽到了蘋果手機那經典的鈴聲從自己的身后傳來。

    吳啟超疑惑地轉過頭，接著他臉上的表情從呆滯變成驚慌，最后變成了絕望的恐懼

    他發出了凄厲的慘叫聲，仿佛精神上受到了什么刺激。

    他車的后座上，是放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那是他最信任的手下，收尾人組織的“總經理”的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