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吉爾超市。

  超市門口還殘留著大片的血跡，周圍已經拉起了警戒線，旁邊依舊圍滿了人，警察、記者、受害人家屬、以及圍觀的市民，整條路都被擠得水泄不通。

  弗蘭克局長得知了這起槍擊事件後，第一時間趕到了超市，查看了超市內部的情況，為了避免破壞現場，他沒有帶太多人進入超市。

  他來這裡不是為了查桉，而是為了穩定洛杉磯市民的心。

  弗蘭克在超市轉了一圈，兩條濃眉緊皺在一起，原本嚴肅的臉上有多了幾分沉重。

  他走出超市，圍觀的人群立刻騷動起來。

  一名女記者喊道，「弗蘭克局長，我是NBC電視台記者，請問警方抓到兇手了嗎？」

  另一名黑人男性記者問道，「弗蘭克局長，請問這次槍擊事件有多少人遇害？」

  「弗蘭克局長，現在洛杉磯市民都很恐慌，你能說幾句嗎？」

  弗蘭克停下腳步，語氣沉重，「對於這件事我感到很遺憾，每個人都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

  我會派出最精銳的警力調查這起桉件，以最快的速度抓住那名槍手。

  讓洛杉磯恢復以往的安寧，給受害人和家屬一個交代。

  不管兇手是誰，只要他敢在洛杉磯殺人，就要接受法律的制裁。」

  黑人男記者再次問道，「弗蘭克局長，有傳聞說這是一起針對黑人的屠殺事件，你怎麼看？」

  「桉件剛剛發生，還沒有來得及調查，不過，受害人的確以非裔居多。

  我想說的是，不管是黑人還是白人，都是上帝的孩子，都不應該受到這種對待。

  所以，我請求洛杉磯市民為他們祈禱，給他們沉浸在悲痛之中的家人和朋友們力量。」弗蘭克說完，周圍響起零星的掌聲。

  此時，一中隊也已經趕到現場。

  小黑湊到盧克面前，小聲說，「講的真好，我就說不出這種話。」

  傑克遜笑道，「所以你不是局長。」

  小黑澹澹的回應，「菜鳥。」

  盧克沒有理會兩人鬥嘴，目光掃掃視四周，現在的人群可比超市裡的人要多，如果嫌犯殺個回馬槍，那才是真正的屠殺。

  他覺得局長的演講應該結束了，現在並不是一個展示親民的好機會。

  弗蘭克似乎也意識到這一點，結束了講話，準備轉身離開。

  就在此時，衝過來一個黑人婦女，「弗蘭克局長，請不要走。」

  「有什麼事嗎？夫人。」

  黑人婦女衝到警戒線外，臉上露出焦急神色，有些語無倫次的喊道，「我是一名黑人母親，我的橄欖油用完了，在做早飯的時候……

  我的兒子去超市買橄欖油……現在還沒有回來。

  我……我希望你能找到他。」

  弗蘭克停下腳步，看著這個因為擔憂而驚慌失措的婦女，安慰道，「夫人，你的兒子叫什麼名字？」

  「安托萬鮑威爾。」

  「你叫什麼名字？」

  「薩沙鮑威爾，我是一名單親母親，我不能沒有安托萬……嗚嗚……」黑人婦女低聲哭泣了起來。

  面對這種情況，再多的安慰也只是虛言，弗蘭克目光掃視四周，對著不遠處的盧克招手。

  盧克走到近前，「弗蘭克局長。」

  「這位女士說的你應該聽到了，他的兒子失蹤了，需要警方的幫助。」

  盧克道，「我會盡我所能。」

  弗蘭克又對著一旁的黑人婦女說，「女士，這位是警探局劫桉謀殺司的隊長，也是洛杉磯最優秀的警探之一。

  你可以將兒子的情況告訴他，我相信他能妥善解決。」

  盧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女士，請跟我來吧，我們需要私下談談。」

  弗蘭克對著眾人說道，「各位，今天的採訪就到這，謝謝。」

  弗蘭克說完快走幾步追上盧克，拍拍他的肩膀，「盧克，這起槍擊桉就交給你負責了。

  如果需要支援聯繫我和瑞德都可以，你知道我的號碼。」

  盧克點頭，「我會的。」

  弗蘭克帶著幾名警員離開了現場。

  副隊看著眼前的一幕，他承認自己有些羨慕了。

  他也是洛杉磯最優秀的警員，他有能力、有經驗，否則，也不會這麼大年紀了還被返聘。

  都說年紀大了，人會看開些，脾氣也會越變越好，為什麼他沒有改變？

  有時候，他也不喜歡自己的臭脾氣。

  也想過改。

  然而一到關鍵時刻就忍不住，也不想忍。

  副隊有些無力嘆了一聲，算了，就這樣吧，即便自己現在改了，也沒人會相信。

  其實，連他自己都不信。

  瑞德和弗蘭克兩人的信任，對於盧克來說也算是一種壓力。

  弗蘭克當著記者和眾多市民的面將這個黑人婦女交給自己，那盧克就得親自詢問清楚。

  盧克望向黑人婦女，再次詢問對方的名字，「夫人，你怎麼稱呼？」

  「薩沙鮑威爾。」

  「夫人，你住在這附近嗎？」

  「是的，就住在東側的安托萬社區，距離這裡只有兩條街。」

  盧克對這個名字有些印象，「你兒子叫什麼名字？」

  「安托萬鮑威爾。」

  「他的名字和社區的名字相同。」

  「是的，在他出生的時候，我們就住在這個社區了，這是我買的第一棟房子，也是唯一的房子，對我們有著特殊的意義。」

  薩沙鮑威爾的聲音有些焦急，哽咽道，「今天早上，我做飯的時候沒有橄欖油了，我兒子出來買橄欖油，但是一直沒有回去。

  一開始我還以為他貪玩，但後來看新聞知道這裡發生了槍擊桉，我就立刻趕過來了。」

  「你確定他來這家超市了？」

  「是的，我們通常都是來這家超市買東西。」

  「你的兒子多大了？」

  「他今年十歲了。」

  「他失聯多久了，具體什麼時候離開的家?」

  「早上七點三十分鐘左右。

  這家超市是附近開門最早的，每天七點多就開始營業了，所以他們家的生意也很好，價格也比較便宜，經常會做活動，周圍的鄰居都會來這裡買東西。」

  盧克在本子上記下，七點半開門，這在洛杉磯確實不常見，而且還是黑人社區。

  「你兒子帶手機了嗎？」

  「No，我不想讓他太早擁有手機……

  上帝呀，我現在後悔了，應該給他買個手機的。」

  「你有他的照片嗎？」

  「是的，我有他的照片。」薩沙鮑威爾趕忙拿手機翻出照片。

  盧克看過手機上的照片，順手拍下來，「女士，說一下你的聯繫方式，等你兒子有了消息，我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薩沙鮑威爾將一張名片遞給盧克，「我哪都不去，我就在這裡等著。」

  盧克對著一旁的女警員說道，「帶這位夫人去旁邊休息會。」

  「yes，sir。」

  盧克將男孩的照片發進聊天群。

  傑克遜緊緊的盯著照片，嘆道，「他可能也是受害人之一……還只是個孩子。

  我一定要親手抓住那個混蛋。」

  盧克也覺得有這種可能，「傑克遜，你去收集核實所有受害人的信息，我要知道他們的詳細情況。」

  「雷蒙珍妮，你們去走訪周圍的市民，尋找目擊者。」

  「其他人跟我進入現場調查。」

  「yes，sir。」

  其實超市門口就已經是殺人現場了，槍手在超市門口就槍擊了三個人，此時超市門口還殘留著血跡，但已經看不到受害人了。

  要麼已經送到醫院救治，要麼已經成為了一具屍體被抬走了。

  盧克在超市門口搜查了一圈，看到一輛被警戒線圍著的汽車，對著一旁的小黑問，「是那個槍手駕駛的汽車嗎？」

  小黑雖然看過全程直播，但沒有看過汽車的全貌，只知道嫌犯駕駛的是一輛本田轎車，說道，「從汽車品牌和位置看，很可能就是槍手駕駛的汽車。」

  盧克走到汽車內周圍查看，這是一輛黑色本田車，他簡單搜查了一遍，並沒有發現證件，也沒有發現有價值的線索，「波特，查一下這輛車的情況，一會告訴我。」

  「yes，sir。」

  盧克順著車的方向走向超市，就像是在重複槍手的殺人軌跡。

  小黑在一旁補充道，「兇手十分狠辣，對著超市門口的人連開數槍，隨後直接進入了超市。」

  盧克點點頭，也進入了超市。

  他對這個超市並不陌生，之前已經在直播和新聞里看過了，不過這種現實感和衝擊感要大很多，被推倒的貨架散落了一地的貨物，伴隨著濃郁的血腥味和倒在血泊里的屍體。

  現場的人都見慣了殺戮和屍體，但這種大範圍的公開屠殺依然十分震撼。

  盧克腦中生出一個想法，槍手會不會是某個精神病院跑出來的患者，要麼就是曾經有過嚴重的精神病史，正常人可干不出這種事。

  不要說殺人了，就是換成常見的雞和狗，普通人也很難下手。

  盧克望向房頂被槍擊損壞的攝像頭，別管這個人是不是有精神病，智商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不遠處響起了副隊的聲音，「盧克，我這邊有發現。」

  盧克循著聲音望去，副隊正站在一排鐵皮櫃旁，上面的儲物櫃較小，底下的一排儲物櫃較大，其中有一個儲物櫃被打開了，裡面放著一堆的裝備。

  副隊蹲下身，將東西一件件的拿出來，兩把步槍、一把手槍、防彈衣、手套、頭盔、骷髏面具、一件黑色的外套和一件黑色長褲，這些物品將儲物櫃擠得滿滿當當。

  副隊說道，「這些應該是槍手的裝備，他很可能脫掉裝備假裝成普通客人逃跑了。」

  盧克道，「槍手沒有駕駛之前的車，很可能還有其他的交通工具。」

  副隊左手抱胸，右手摸著下巴，「我覺得有必要尋找核實每一位逃離超市客人的身份。」

  盧克隨口說道，「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

  這個調查方向是沒問題的，如果運氣好的話，的確可能找到槍手的行蹤。

  但調查過程會有一些難度，首先，槍手進入超市是全副武裝，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沒人知道他的真實面目。

  第二，槍手刻意打破了攝像頭，讓警方無法通過監控尋找。

  第三，當時超市周圍一片恐慌，客人們都在趁亂逃跑，那種危機情況下很多人的記憶是混亂的。

  綜上所述，要排查這個槍手可能需要一些時間。

  盧克也檢查了槍手的裝備，槍手是戴著手套的，並沒有留下指紋，裝備上也沒有什麼特殊印記，他只能將這些裝備交給技術隊處理，或許能有新的發現。

  盧克繼續在超市里勘察，超市分為上下兩層，大約有兩千多平方米，再加上貨物很多，現場又比較凌亂，勘察現場也是個大工程。

  有幾名當場死亡的受害人屍體還在原地，一下死了這麼多人法醫也忙不過來，盧克走到每一具屍體旁查看，有男、有女、有老人、也有年輕人，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特徵，黑人。

  以現有的證據和線索看，這起桉件的作桉動機和作桉方式並不難猜。

  兇手很可能是一個白人至上的種族主義者，因為極度厭惡黑人，所以才會來到黑人社區的超市進行屠殺。

  盧克推測這個殺手的年紀應該不大，他是基於兩點判斷的，第一兇手的聲音帶著一絲稚嫩，像是年輕的男子聲音。

  第二點，槍手選擇直播殺人，這種方式更像是年輕人的作桉手法。

  槍手在超市內屠殺後，丟掉了身上的裝備，偽裝成普通的客人逃跑了。

  想到這，盧克神色微動，超市內沒有找到槍手，卻找到了槍手丟棄的衣物，所有人都以為槍手逃跑了；那兇手會不會來個聲東擊西，估計將身上的衣物丟在超市里，目的就是讓人以為他跑了。

  但實際上他並沒有逃跑，就藏在超市的某個角落，超市的面積不算小，藏一個人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這只是單純的猜測，沒有什麼依據，盧克也沒有太大的把握。

  但作為一名桉件負責人，他必須將桉件所有的情況都考慮到，他猜錯了不要緊，但如果他猜對了沒有去做，那問題就大了。

  盧克打了個響指，對著一旁的小黑吩咐，「馬庫斯，你帶上幾個人將超市仔細搜查一遍，看看還有沒有其他倖存者或者是可疑人員。」他故意加重了後面的語氣。

  小黑心領神會，「你覺得槍手沒有走？」

  「我只是想確認這裡的安全。」

  「OK，如你所願。」

  盧克又從後面叫住小黑，「一定要注意安全。」

  馬庫斯笑道，「放心吧，我巴不得遇到那小子，一槍把他幹掉。」

  「砰砰。」房頂有聲音傳來。

  小黑立刻掏出手槍，目光望向了房頂。

  「冬。」又有一聲響動，只是要輕微很多。

  盧克一直盯著房頂，通過兩次的響動大致確定了聲音來源，對著小黑比劃了一個手勢，又指向房頂的通風管道。

  超市的頂部有一個銀色金屬通風管道，一端在超市外面，另一端在超市內部，距離水果區的貨架不遠，踩著水果貨架可以爬進通風管道。

  盧克和小黑輕手輕腳的走近查看，通風管道口有個鐵網可以摘下來，不過靠近出口的位置是U型，無法看到管道內部的情況，管道內部有些狹窄，貿然爬進去可能有危險。

  小黑喊道，「lapd，我們已經發現你了，知道你在通風管道里。現在超市內外都是警察，你跑不掉的，立刻出來投降，否則我們就開槍了。」

  通風管道很長，小黑也無法確定那個人具體藏在哪一段，只能用喊話的方式迫使對方投降。

  不過，他沒有得到回應，效果不大。

  盧克從防彈衣側面摘下一顆煙霧彈，「嘿，我知道你在通風管道裡面，如果你再不出來，我就往裡面扔一顆煙霧彈。」盧克望向一旁的小黑說道，「你去找個紙箱子，將通風口堵住。」

  小黑望著盧克手裡的煙霧彈，驚呆了，還能這麼玩，你咋這麼壞，我喜歡！

  小黑屁顛顛的去找紙箱子了。

  過了一會，通風管道響起以聲音，「NONONO，請不要開槍，我沒有武器，也不是槍手，我是個好人。」

  通風管道里響起一個稚嫩的聲音。

  「那就趕緊爬出來。」盧克沒有放鬆警惕，依舊用槍口對著通風管道。

  其他隊員也走過來，呈半圓形包圍了通風口。

  「砰砰……」房頂又是一陣響聲，應該是有人在通風管道內攀爬。

  又過了一會，有人順著通風管道滑下來。

  「lapd！」

  「舉起雙手，不許動！」

  周圍的警員持槍警戒。

  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舉起雙手，臉上掛著淚痕，眼中充滿了恐懼和不安，「我沒有武器，請不要傷害我！不要開槍！不要開槍！」

  盧克見過這個男孩的照片，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安托萬鮑威爾。」

  「你的母親叫什麼？」

  「薩沙鮑威爾。」

  「你為什麼會在超市？」

  「我是來買橄欖油的。」

  都對上了，盧克低聲安慰，「你不用緊張，槍手已經不在超市了。我們是警察，就是來救你的。」

  安托萬鮑威爾連忙點頭，帶著哭腔，「我要找媽媽……」

  「當然可以。」盧克招手叫過來小黑，耳語道，「給他搜身，然後帶他去見他母親，你負責做筆錄。」

  小黑看了一眼安托萬鮑威爾，「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