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輔導員經常和傅挽談心，兩人尚且算是熟悉。

  「最近怎麼樣？」輔導員看了傅挽一眼，面前的少女神色蒼白，眼底藏著淤青，看得出來過得並不好。

  傅挽點點頭，含糊道：「挺好的。」

  輔導員稍微沉默了一會，語氣很溫柔，「其實，你從大一就開始跟著謝教授，長時間的相處，會喜歡上一個人，是很正常的。」

  傅挽沒有否認，只是靜靜地聽著輔導員說話。

  她繼續道：「二十來歲的年齡，對身邊的人動心，這真是再正常不過的。」輔導員笑了笑，「但是，你們入學的那一年我就跟你們所有人說過，大學戀愛自由，但是也不允許師生戀。」

  最後一句話她說得遲緩而慎重，「所以，雖然感情是難以抑制的，但是規則確實必須遵守的。」

  傅挽只是點了點頭，「我知道。」

  「既然做了違反規定的事情，就必須承擔後果。」輔導員嘆了口氣，她知道李瑤的家境十分艱難，更是眼見著她被是有排擠孤立和陷害。

  明明是該好好學習，實現階級跨越的孩子，偏偏出格到和謝凜戀愛。

  好好的前途直接被毀掉。

  傅挽雖然知道這是必須要走的劇情，但是想起自己那麼久的努力，和李瑤的母親那樣深厚的期待，還是情緒難免低落。

  她微微抬起下巴，看向輔導員。

  對方略微撇開眼，「學校對你的處罰還沒出來，但是，這件事可能要看你和謝教授的說辭。」

  傅挽對此並不意外，她一時之間沒有說話。

  輔導員壓低聲音道：「只要你們分手，並且斷掉聯繫，學校會開明處理。」

  「好。」傅挽點了點頭，她微微抿唇，看向面前的輔導員，「謝謝你。」

  談完話出來的時候，天色微微暗下來。傅挽一個人去食堂吃了晚飯，才吹著冰涼的晚風從夜色中走了回去。

  傅挽和往常一樣複習了三個小時，才拿出手機。

  屏幕上顯示謝凜給她發了五條消息。

  。：【我寫好辭呈了。】

  。：【名片】

  。：【這是l大的招生老師，你可以了解一下喜不喜歡l大】

  。：【不要難過。】

  最後一條消息是兩個小時前發的，只有一句話。

  。：【開門。】

  傅挽盯著那兩個字看了一會，從沙發上下來，從貓眼往外看了看，男人百無聊賴地靠在牆上刷手機，銀絲框眼鏡幾乎滑到了鼻尖，露出一雙沉靜斯文又冷峻的眼。

  她連忙開了門。

  謝凜下意識側目看向門內，正看到少女穿著一身雪白小碎花睡衣呆呆地看著他。

  他彎了彎唇角，剛要說話，傅挽便踮起腳摟住了他的脖子，親昵地閉眼蹭了蹭他的脖子，含糊不清地道：「老師……」

  男人一愣，脊背都僵了一瞬間，但是隨即伸手攬住了少女纖細的腰肢。

  他揉了揉少女蓬鬆的短髮，低低道：「怎麼了？」

  傅挽低低道：「只是有點不舒服。」

  謝凜微微皺眉，彎腰打橫抱起少女走了進去，帶上門將傅挽抱到沙發上，低頭蹭了蹭她的額頭，語氣溫柔，「老師在。」

  這是傅挽第一次，這麼親昵地靠近他。

  他垂眼看著少女蒼白脆弱得半點沒有防備地依偎在他懷裡的樣子，只覺得心裡柔軟得一塌糊塗，甚至有種揉碎她的衝動。

  傅挽輕咳了一聲，微微合眼。

  謝凜若有所思，伸手碰了碰她的額頭，果然溫度有些高。

  他將手邊的毯子拿來給傅挽裹上，輕輕地伸手拍了拍少女的後背。她似乎很睏倦，眼底滿是淤青，謝凜只是由著她睡。

  不多時，傅挽睡著了。

  他輕手輕腳地將少女抱進房間，給她蓋上被子，這才起身去翻找退燒藥和燒開水。

  家裡並沒有退燒藥，謝凜燒了開水晾著，便下樓去藥店買退燒藥。傅挽睡得並不深，謝凜找退燒藥的時候，她便迷迷糊糊醒了過來。

  但是她很累，並不想動。

  就在這時候，手機響起了電話鈴聲。

  李瑤的世界裡沒有朋友，只有唯一的親人李媽媽，和她追逐仰慕的謝凜。

  這是李瑤媽媽的電話鈴聲。

  傅挽勉強坐起來，翻找出手機，半靠著摁了接聽鍵，「喂，媽。」

  對面傳來一陣無助的抽泣聲，傅挽頓時慌了，下意識摁了免提，提高聲音道：「媽，怎麼了？」

  「囡囡……嗚嗚，媽……媽陪不了你多久了。」李瑤高中的時候李爸爸去世，李瑤只能和母親弟弟相依為命，李瑤的媽媽一向表現得堅強且獨立，「媽得了癌症，我想過了，不用浪費這個錢，反正也治不好，留給給你弟弟上學用。」

  傅挽被這個消息驚訝得一時之間說不出來話，只覺得腦子亂糟糟的。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她才幹幹道：「媽，我們治病……無論多少錢，都治病再說……」

  對面的女人忽然嚎啕大哭。

  「囡囡啊……媽……媽不敢告訴你弟，他還小，還要考高中。」女人哭得壓抑又絕望，「我們家就七萬塊錢存款，傻孩子，癌症又治不好，這點錢你們省著點用，撐到你大學畢業……」

  說到這裡，女人又破涕為笑，「還好我囡囡爭氣，考得是q大呢。」

  傅挽心裡百味雜陳。

  多少人不是活到壽終正寢，而是活到沒錢醫治的那天。

  生老病死尚算自然輪迴，無可奈何。但是可以被錢擺平的事情，卻無能為力，卻是真正的殘酷。

  「媽，等我回去帶你來京都看病。」傅挽壓抑住了想哭的衝動，竭力平靜道：「癌症治療及時，很多都能好。」

  對面的女人抽泣著道：「晚期了，沒什麼用……你聽話，照顧好弟弟。」

  傅挽還要說什麼，電話就在這一瞬間被斷掉了。

  她的心頭猛地一跳，有種極為不詳的預感。

  傅挽整個人的手都有些抖，下意識去翻找鄰居陳叔的電話，但是手抖得手機都握不住，手機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傅挽彎腰撲過去撿，在抓到手機的那一刻，猛地哭了出來。

  謝凜推開門，見到少女撲在地上，連忙將人攬進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