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林獻想要娶她，就必須恢復身份。

  也就是說，他得開始搞事業了。

  事實證明傅挽猜測得不錯，林獻近日都忙得厲害，幾乎每日都不在府里。

  傅挽樂得自在，整日閒得很。

  一連過了大半個月，京都開始響起流言，說是三年前皇貴妃密謀刺殺太子，結果太子逃脫，如今正藏在民間。

  有小童開始唱童謠，唱皇貴妃妖言惑眾，魅惑君主。

  這樣的氛圍愈演愈烈。

  京都的氣氛都變得緊張起來，直到……袁傑死了。三邊總督袁傑，手握軍政大權，手裡有大齊最為尖銳的部隊。

  他一死，代表軍權旁落。

  簡懷章以雷霆手段，一舉絞殺想要奪權的幾人，將其全部害死，最終踩著累累屍骨，坐上了督軍之位，接替了袁傑手裡的幾十萬大軍。

  面聖那天，京都下起了初雪。

  早上眾人一起吃過飯，外頭便飛起了雪沫子，落在枝椏和屋脊上，有點蒼涼。

  簡家人默認了兩人的親事，傅挽也照舊對待林獻。見下了雪，她喚住了要走的林獻，「哥哥，等會，我去給你拿披風。」

  林獻有些意外，沉默地點了點頭。

  少女還是以對待兄長的禮儀看他，卻也不會拒絕他。

  林獻起初想，她或許是喜歡他的。只是後來，便忍不住想，她只是怕他傷害簡家的人，故意委身他罷了。

  傅挽回去將自己新做的斗篷拿來，這些年，她也被逼著學會一些針線活了，有時候無聊了就會做一會。她給林獻新做的斗篷是玄色的暗紋面子，里子是一面極好的白狐毛。

  她踮起腳，給林獻系上斗篷。

  青年人著一身玄衣，衣擺間繡著威風凜凜的白虎，眉眼冷肅嚴峻，這樣站在風雪中蕭瑟寂寥，像是沒有人能走到他身邊去一樣。

  傅挽心頭微動，眼睫顫了顫。

  「哥哥，聽聞皇宮裡的紅梅花很好看。」少女仰起臉朝他笑起來，眸子彎彎如月牙，「若是聖上帶你遊園，可否給我討一枝？」

  林獻低低地答應了一聲，目光落在院子裡光禿禿的杏花樹上，「等日後，我帶你去看宮裡的紅梅花。」

  他遲早，會拿回屬於他的一切。

  他會帶著她，重回紫闕！

  「好。」傅挽微微笑道。

  青年轉身朝外走去，就連背影也像是落著一肩的孤寂，蕭瑟冷肅。

  傅挽對著冰冷的空氣嘆了口氣，按照時間進度條，她在這裡應該也呆不久了。

  她繼續回了春熙院，開始寫信。寫完信，便開始縫製衣服。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不多時，四處銀裝素裹，分外乾淨整潔。

  傅挽只是低頭縫製衣裳，偶爾撥動一下嗶啵做聲的紅色炭火。

  ……

  林獻在洋洋灑灑的飛雪中，穿過赤色宮牆，走進了好久不曾歸來的皇城。

  穿過長長的甬道，他走到百官中央，坐在最高位置上的男人臉色大變，下意識伸手指著林獻，「你……你沒死？」

  林獻勁直掀開袍腳跪下去，語氣冰冷，「兒臣讓父親失望了。」

  簡策看得膽戰心驚。

  他也猜皇貴妃刺殺太子，是聖上默許的，可是被證實又是另外一件事。

  皇家父子相殘，實在可怕。

  「沒事便好。」皇帝的臉色漸漸緩過來，垂著深不可測的眸子看著林獻，淺笑道：「大齊江山，還等著你來繼承呢。」

  「多謝父親記掛。」林獻不咸不淡道。

  皇帝臉色陰沉地看著林獻腰間掛著的虎符，一時之間裝都裝不出沉靜溫和的樣子了。

  「既然好好的，今日便回來吧。」皇帝的目光落在簡策身上，「簡卿，多謝了你照顧太子啊。」

  簡策戰戰兢兢地跪下來磕頭，表示自己真的不知道這回事。

  皇帝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

  此事過後，震驚朝野。

  原本式微的太子一舉拿到了幾十萬大軍在手裡做籌碼，怎麼看，皇貴妃之子都沒有機會了。一時之間，巴結林獻的人絡繹不絕，全都恨不得把早年欺辱他的事情一筆勾銷。

  傅挽對這些只算是略有耳聞。

  她身處內宅，在這個時代，其實是很閉塞的。

  有時候林獻也會寫信給她，告訴她皇宮的紅梅花開得極好，等以後，他便帶她進來看。

  只是寫信，難免會掛念。

  林獻出宮來見她了。

  就在簡家，他如今貴為太子，穿著玄色織錦長袍，腰間繫著玉帶，看人時目光威嚴凜冽，一走進簡家眾人變形下意識低下頭。

  男人氣勢冷郁而不張揚，簡家的人下意識大氣都不敢出。

  傅挽站在月亮門下看他。

  「寧寧。」林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時，終於忍不住地，柔和了下去。

  傅挽提起裙子朝他跑過去，當著所有人的面，撲進了他懷裡，鋪面而來的是冷淡的梅花香氣，「哥哥，我想你。」

  林獻幾乎是意外地，伸手抱住了少女。

  兩人沉默地相擁了一會。

  傅挽從林獻懷裡冒出頭來，眨了眨眼睛，「怎麼那麼久都不回來看我？」

  小姑娘說這話的時候，微微噘嘴，眼裡滿是不滿，鮮活可愛。

  林獻低笑，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太忙了。」

  為了能趕回來看她，他足足熬了兩個通宵，將事情全都解決了，這才快馬加鞭趕回來，只是為了見寧寧一眼。

  天才知道，他有多麼想她。

  他一閉上眼，眼前出來的便是小姑娘的一顰一笑。

  真是……情不所起，一往而深。

  傅挽看他輕描淡寫的三個字，有點委屈，兩人很久都沒見到了，「就算忙，也不能不來見寧寧啊。」她又嬌氣又作地道。

  簡家的人早就自覺全都溜了。

  林獻低頭吻在少女額角，語調溫柔，「寧寧乖，我下一次一定不這樣。」他微微抱起少女，緊緊貼著她的額頭，閉著眼低聲呢喃，「寧寧原諒哥哥好不好？」

  傅挽覺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原來拒人千里之外的林獻，也會對著她這樣軟地撒嬌啊。

  真是該死的可愛！

  「當然是選擇原諒你啦。」傅挽對他比了個鬼臉，笑嘻嘻問道：「可是以後，我也會見不到哥哥嗎？」

  林獻皺眉沉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