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為了市場，也不能降低太多性能吧。你這提出來的，就只是一個發動機帶四個輪子了。”

契科夫不滿地反駁。

“對，這樣的設計，實在是太簡陋。這是對客戶的不負責。”

另外的技術人員也開口。

他們很不習慣。

明明可以讓汽車性能更好的。

非得把性能降低下來。

“我今天只解釋一次，以后不會再解釋。請大家明白，大家目前是為我們工作……”

劉春來強調著。

蘇聯的技術人員們頓時不吭聲了。

技術性能是他們的追求。

得先解決吃飯的問題。

布里維奇的臉色很難看。

他的工作不力啊。

蘇聯過來的技術人員，那是也有獎金的，這些獎金，關系到他們的收益。

“改革開放進行的時間有這么些年了。我國經濟增長的速度很快，大家的收入也在不斷增長。我們作為市場化的企業，任何產品，如果沒法獲得客戶的認可，請問，如何帶來收益？沒有收益，如何解決技術研發的經費？”

劉春來問著技術人員們。

天府機械廠管理團隊跟汽車團隊，同樣也是有這樣想法的。

搞先進的！

性能越高越好。

至于市場什么的，需要考慮么？

好東西，自然有人買的。

要不然，也不會爭論這么長的時間。

拖拉機的成功，讓他們膨脹了。

有蘇聯的先進技術，誰還愿意去生產技術落后的？

“要是技術太落后，更沒有人購買。不是說競爭嗎？哪里來的競爭力？”

契科夫不傻。

直接反問劉春來。

性能落后，有競爭力？

“契科夫，你知道你們原來的廠子為什么直接就停工了嗎？”

劉春來問他。

“那是因為我們這么多年生產了太多……”

契科夫尷尬地反駁。

其他人都不吭聲。

這涉及到國家顏面。

不好回答的。

“并不是。你們國內很多廠現在都已經停產，并不是因為生產了足夠多的數量。整個蘇聯，有多少汽車屬于私人擁有？”

“……”

契科夫怒了。

姓資姓社的問題，現在依然沒有定論。

其他的蘇聯人同樣臉色也不好看。

“那是因為沒有開發市場潛力！國內沒有市場，為什么國外也沒有？歐美有很多先進汽車，咱們不說，可廣大的第三世界呢？車輛，是加快經濟發展不可少的工具……”

劉春來沒有理會他們。

這番話，讓陳玉和等人也都陷入了沉思。

看起來這不相關。

“如果我們開發的是十多萬一輛的汽車，請問，我們國內市場上有多少人買得起？萬元戶越來越多，不管是拉人，還是拉貨，十多萬的車，他們用得起么？”

“可以作為拉客或是拉貨來運營啊！”

有人提出來了。

面包車，不就是干這些的么。

“十多萬，需要多長時間賺回來？別的不說，從幸福鎮到縣城里，就算每趟現在收費5角，哪怕把車里裝滿，一趟拉十多個人……”

劉春來又開始給他們算賬。

按照這樣的算法。

哪怕不算維修保養的費用。

一輛車，十多萬，跑報廢，都把本錢賺不回來。

“成本太高，誰會購買？而且拉的人本來就不多。作為私人使用，那些有錢的個體戶們，他們能買這車，為什么不買更豪華的汽車？”

劉春來問道。

沒人能回答。

他們根本就沒想過這問題。

“技術，我不懂。但是我懂市場。再好的產品，都生存不下去。瓦茲面包車的技術，確實非常好，不管是動力還是運載力，西方國家不引進，可以歸咎于雙方陣營的問題。可為什么在第三世界也沒有多少市場？第三世界需求不多么？”

劉春來問蘇聯人。

“第三世界買了很多的……”

契科夫不甘心地說道。

亞非拉美很多國家引進了瓦茲面包車。

尤其是社會主義國家。

可采購的數量，確實不多。

當初研發的時候，就考慮到，必須在極度惡劣的環境跟極差的路況下，也得能跑起來。

“多么？并不多！很多國家確實都能見到瓦茲面包車的身影，可根本不多，而且都是很多年前蘇聯援助的。”

劉春來撇嘴說道。

花十多萬買面包車？

換成他，是不會干的。

哪怕只是做小生意，也不會。

成本太高了。

五菱為什么能成功？

長安為什么能占據很大市場？

就因為從一開始，他們的車便宜，很多交通不便的地方，都是用這玩意兒拉人拉貨。

耐操！

便宜。

一輛長安面包車，可以拉幾十人。

五菱宏光，同樣也可以。

甚至，五菱紅光后來居上，超越了長安，成了一代神車。

無論什么時候，低端用戶，才是最多的。

“價格太高了！即使喜歡，即使性能好，也買不起。而私人汽車，基本上都是選擇更舒適的小轎車……”

劉春來看著說不出話來的蘇聯人。

明確告訴他們，為什么瓦茲技術那么好，卻沒有多大市場。

在蘇聯跟加盟共和國境內，如果不是政府采購，計劃生產，同樣沒有什么競爭力。

舒適性，比不上小轎車。

運貨能力，沒法跟輕型貨車比。

越野能力，沒法跟皮卡比。

價格還死貴。

“市場，我們更得考慮。目前，國內能買得起車，尤其價格十多萬的車的人，有多少？”

沒人反駁。

反正在座的，也就只要劉春來買得起了。

上班掙工資的？

拉倒吧。

一個月哪怕兩三百塊，這也得多少年才能買得起？

“咱們生產的拖拉機，就是最明顯的，現在周邊的縣，少量貨運的運輸主力幾乎都是這個……”

蘇聯人完全沒法反駁。

就連成邦國等人，也低下了頭。

“大隊長，我……”

散會后，成邦國等人被劉春來單獨留下了。

包括陳玉和等人。

“我對你們很失望！”

劉春來一點都不隱藏自己的情緒。

對于天府機械廠的管理人員，確實很失望。

“作為管理人員，你們需要做的，不只是管理好廠子，還有考慮廠子發展問題！蘇聯技術人員我交給你們，他們不按照要求搞研發，你們拿出了什么措施？要知道，我們是需要付出成本的！他們這些人，最低的每個月，我們得支付150美元的工資，相當于六百塊錢！”

陳玉和跟馬玉民等人，都低著頭。

不敢看劉春來的眼神。

“既然做不好，就把位置讓出來。廠長一職，暫時由秦衛國擔任；陳廠長，你這不是快退休了嗎？就由縣里給安排工作吧。”

“大隊長，我……”

陳玉和頓時急了。

所有人都沒想到，劉春來會直接把廠長都給擼了。

陳玉和確實要退休了。

可在葫蘆村系下屬的工廠里，這些領導干部，退休后，都會返聘。

這就意味著，可以領政府的一份退休工資。

而在廠里拿的更多。

“至于成邦國，扣發半年績效獎金，總工一職由龍平原擔任。”

成邦國只是苦笑。

對于這樣的結果，他也沒想到。

卻能接受。

以前廠里干什么，都是按照老板的要求去做。

搞的各種產品，基本上都是劉春來提方向，而不管具體技術。

這幾年，拖拉機賣得不錯，卻也沒法得到突破的發展，比起北方以及東北那些擁有雄厚技術基礎的老牌拖拉機廠的產品，根本就沒法競爭。

只能在西南地區有市場份額。

原因就在于他們沒有什么核心技術。

后來說造車，劉春來不斷投入。

技術團隊以為，劉春來需要更好的性能，更先進的車子。

蘇聯的技術搞回來了。

劉春來要求，先從兩驅車生產，成本降低下來。

他們沒當回事……

劉春來發火也是正常的。

投入了這么多，需要先推出產品上市，把投入回收部分。

“同志們，現在我們已經不再是原來那樣的小廠子！涉及的生產技術、產品，越來越多，如果誰還是抱著以前的那種態度，無法跟上廠子的成長，請自己把位置讓出來給有能力的人去干！”

當天下午，劉春來就直接召集了整個天府機械廠中高層會議。

許志強跟呂紅濤都沒想到劉春來是有備而來。

人家拿出了完整的方案。

“汽車項目，直接劃出天府機械廠，獨立運作；拖拉機制造跟其他機械設備分開，成立農用機械事業部、機械事業部……”

劉春來宣布了新的決定跟人事任命。

以前他不管這個廠。

可投入了不少。

不能再由這個廠野蠻生長下去。

老頭是啥都想造。

其實啥都造不了。

機械制造這塊的技術力量被分散了，不利于后續的發展。

“你這早就處心積慮了吧？不是說合資？”

許志強不氣憤。

那是強忍著的。

劉春來這樣一劃轉，天府機械廠就剩下農用機械制造。

連通用機械制造都被劃出去了。

“你是不是應該給我們解釋一下？畢竟，廠子屬于政府……”

呂紅濤也提醒劉春來。

之前沒有什么商量。

天府機械廠這些年，發展速度非常快。

“兩位領導，當年的承包合同可是還在呢。增加的產能，屬于我們承包方……”

劉春來一臉平靜。

“不是說屬于誰，而是為什么要突然劃分。汽車這塊一直都是你們投入，這個屬于你們沒問題。可其他的……”

拖拉機的生產技術，是當年許志強弄回來的。

縣里沒有資金投入，劉春來的資金到位，很快就生產出來。

雙方共同分擔利潤，沒毛病。

“之前項目少，涉及到的技術少，研發團隊也不龐大，不分開沒問題。可這兩年，整個廠的規模不斷地在擴大，技術方面呢？”

劉春來反問兩人。

汽車生產線跟技術，都是他自己組織的貨物交換的。

蓬縣提供土地、廠房等，會占據一部分股份。

之前雙方就已經達成了合作協議。

縣政府跟幸福鎮共占21%的股份，至于如何分配，劉春來不管；葫蘆村占6.3%，剩下的都是劉春來的。

聯合投資公司沒有足夠的資金，轉而選擇謀求芯片產業的股份。

原本，呂紅濤他們認為，天府機械廠會成為一個總公司。

根本沒想到劉春來會剝離出來。

“天府機械廠不是準備股份制改革？你這樣一搞，后續就會增加很多的麻煩。”

呂紅濤皺起了眉頭。

股權不明晰，確實容易出問題。

天府機械廠的發展，已經超過了預期太多。

不解決，肯定會導致劉春來跟后續的縣領導產生矛盾。

“農用機械跟機械制造廠，那個歸天府機械廠；汽車產業這塊，必須獨立出來，天府機械廠的股份，由縣里占51%，控股，但是經營權還是歸我們，畢竟未來這將會成為我們汽車制造等的主要配套廠……”

劉春來看著兩人，說出了自己的方案。

許志強直接翻了個白眼，“你把人都抽調了……”

“之前有多少人？而現在，這兩個事業部，僅僅是技術人員加技術工人，數量就超過2200人。縣政府在這里面投入了多少？”

劉春來問道。

許志強沒法回答。

天府機械廠當初即使有拖拉機生產技術，即使縣政府能投入資金。

要不是劉春來的一系列經營手段，以及利潤再投入等。

都不可能發展到現在的程度。

說起來，縣里是占了很大便宜的。

“我們研究一下吧。”

呂紅濤倒沒有直接表達不滿。

劉春來會干吃虧的事情么？

會。

在他干吃虧的事情時，絕對是為了占更大的便宜。

“你怎么看？”

“劉春來的發展，其實已經明顯了……”

呂紅濤一臉嚴肅。

“一直都是很明顯的，什么賺錢，干什么。”

許志強沒好氣地說道。

即使縣政府占來便宜，依然不樂意。

劉春來說是經營權給他，可投入這塊……

“不，服裝產業，咱們縣里出現了很多小代工廠，但是春雨下屬的幾個核心廠，這幾年基本上沒有招人跟擴大規模了……”

呂紅濤說道。

經過他提醒，許志強也意識到了。

劉春來在投入什么？

葫蘆村投資農業產業，以前并不突出，但是這一次，支持劉福旺搞育種基地跟糧食種植，加上葫蘆村沒有為了發展不斷把工廠建設到自己的土地上，問題就出現了。

彩電這塊，屬于股份制，葫蘆村從一開始就在稀釋股權，劉春來手里增加的也不多。

倒是技術研發中心，投入大……

而現在，汽車、衛生巾，正在談判的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