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陸淵修為漸深,尤其是修成靈覺之后,蜘蛛感應已經再沒有響應過了。
此次突然發作,也是讓陸淵吃了一驚。
不過對蜘蛛感應陸淵自然是不會懷疑的,因此在靈覺還沒有有所反應之前,陸淵的身體便已經驟然躍起。
也就在他的身形躍起三尺左右的時候,靈覺才顯示出一道好似匹練般的寒芒于地底射向自己。
這是一柄劍。
一柄真氣形成的劍。
無形。
無色。
卻遍布凜冽殺機!
被這柄真氣之劍鎖定,陸淵只覺得仿佛被一頭來自洪荒的兇獸盯上,渾身汗毛倒豎,精神瞬間緊繃。
他的直覺告訴他,如果應對但有一絲失誤,自己就真的要命喪大唐,被迫返回現實世界了。
在這危機的時刻,陸淵的精神卻前所未有的高度集中,他雙眸神光湛然,長生真氣遍布右掌,一記降龍十八掌中的‘飛龍在天’悍然打向地面。
吼!
真氣離體,瞬間便幻化成了一頭淡青色的飛龍。
飛龍昂首怒嘯,徑直迎向那仿佛要將天地撕裂的劍氣。
轟!
飛龍與劍氣碰撞之后,從飛龍的頭部開始,寸寸龜裂,就仿佛精致的瓷器受到外力打擊一般。
只片刻間,這頭真氣形成的飛龍便被凌厲的劍氣刺成了碎片。
不過陸淵要的就是這片刻的調整。
當劍氣打碎龍形真氣之后,陸淵的身體也已經調整過來,他雙手十指連彈,瞬間便打出了七七四十九道一陽指力。
當!當!當!當!當!
這四十九道指力與劍氣碰撞之后,竟然發出了清脆的金鐵交擊之聲。
隨著四十九道指力不斷與真氣利劍碰撞,利劍的劍身也開始出現裂紋。
最終,當最后一記指力打到劍身之后,那柄真氣利劍也化為齏粉,徹底消失。
也就是在這時,陸淵終于看到在自己原先停留的地方,竟然出現一個可供一人穿越的空洞。
在孔洞一側,一名身穿儒衫,面容俊雅的中年男子正靜靜立于一旁。
男子相貌清癯,兩鬢微白,如果陸淵不是剛才險些命喪他手,幾乎以為這就是一個潦倒落魄的窮書生而已。
“石之軒?”
陸淵靜靜落在房屋一側,雙目緊緊盯著對方問道。
中年男子頷首,卻沒有回答,同樣也是微含詫異的看向陸淵。
剛才他這一擊可沒有絲毫的留手,沒想到竟然連一個年輕人都沒有殺死,這著實讓他有些吃驚。
“陸淵。”
陸淵也沒有廢話,直接自報家門,而后道:“這里是青璇小姐的住所,不適合比斗,不如去外面如何?”
石之軒也不答話,身形飄動,瞬間便來到了房屋外面。
陸淵自然跟了出去。
來到屋外,兩人距離三丈,相視而立。
盡管一句話沒有,但他們之間的氣氛卻好似凝固。
就連周圍的花草樹木都仿佛被一股巨大的氣勢所壓迫,連動都不動一下。
就在這時,石青璇從屋內匆忙跑了出來,待看到與陸淵對峙的石之軒后,她的表情明顯難看幾分,冷喝道:“誰讓你來這的?”
石之軒卻恍若未聞,根本沒理會她,雙眸一眨不眨的盯著陸淵。
陸淵也是如此。
看到這一幕,石青璇頓時明白過來,他們兩人此時已經處在爆發的邊緣,都在不停尋找著彼此身上任何一絲的破綻。
‘可是,陸淵會是他的對手嗎?’
石青璇臉上不禁露出一抹擔憂之色。
盡管陸淵所展現出來的神奇讓她對陸淵有著莫名的信心,可是她更知道石之軒的實力到底有多強大。
因此,她有些擔心陸淵的安危。
就在這時,林間忽然拂過一道微風,很巧的,一枚干枯的落葉從樹上飄落,打著旋向兩人中間飄落。
隨著樹葉飄落,在這一刻,時間都仿佛變緩了一般——
當樹葉恰好飄到陸淵和石之軒的視線交匯處時,兩人全都眸光一亮,不約而同的低吼出聲,身形晃動,向著彼此沖了過去。
轟!
轟!
轟!
隨著兩人站在一處,霎時間整個幽谷之中便被真氣沖撞之聲遍布。
真氣波及之處,地面早已變得坑坑洼洼,草屑亂飛。
石青璇一開始還能站在距離他們三丈遠的位置觀看,但慢慢的,她感覺這里氣勢太過壓迫,只能慢慢后退。
最后,竟然一直退到了十丈開外,這才感覺兩人交戰時的壓迫沒有那么強大。
“陸淵好強悍的修為!”
盡管她根本看不清陸淵和石之軒兩人的交戰細節,可是她能看得出來,陸淵最起碼并沒有落于下風。
大約過了一刻鐘左右,真氣碰撞聲這才停歇,原本糾纏在一起的陸淵和石之軒各自向后躍出,停下了動作。
“你竟然學了我的《不死印法》?”
石之軒冷冷開口問道。
就在剛才兩人交手的時候,他吃驚的發現,陸淵竟然和自己一樣,可以將兩人交戰時發出的真氣吸收,彌補自身真氣的損耗。
這正是他的絕學不死印法的奧妙。
“這可不是《不死印法》,而是《乾坤大挪移》!”
陸淵淡笑回答。
表面如此自信,但其實陸淵內心也是暗自驚訝。
剛才他在與石之軒交手的時候,不止一次想要將石之軒的內力吸收,但是卻發現對方的內力飄忽不定,若存若亡,如果他不是正在跟對方交手,幾乎以為對方遭受了重傷。
很顯然,石之軒的內力在不死印法的作用下,變得根本無法被陸淵所吸收。
由于石之軒的實力太過強大,如果靠著臨時吸收天地靈氣補充自身內力會來不及,因此陸淵只能靠著吸收兩人交戰時溢出的參與真氣補充自身損耗,恰好石之軒也在做同樣的事,因此這才被對方誤以為是《不死印法》。
“乾坤大挪移?”
石之軒微微一愣,蹙眉回憶了一下,也就回想起與陸淵交手時對方的勁力的確有種奇妙的陰陽剛柔轉化,乍一看的確和不死印法很像,但仔細體味的話,卻又并不相同。
“想不到你年紀輕輕竟然能創出不亞于《不死印法》的奇功,果然英雄少年!”
石之軒雙眸開闔,眼中光芒閃爍,忽然莫名一笑:“既然如此,我同意你與青璇在一起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
聽到石之軒這番話,陸淵還沒回答,石青璇便最先發難,臉上毫不掩飾對石之軒的厭惡:“我和陸真人的事與你沒有任何關系!”
“哈哈,青璇不要害羞,我看陸淵與你還是很般配的。”
石之軒斜晲了石青璇一眼,大笑著對陸淵問道:“怎么樣,這門親事便如此定下如何?”
“你……”
聽到‘親事’這兩個字,石青璇登時俏臉通紅,心里又驚又怒又慌又羞,只好似打翻了五味瓶。
她心里是既盼著陸淵答應,又擔心陸淵會直接拒絕,一時愁緒悵惘,不知該如何說。
面對石之軒的詢問,陸淵心里也波動一下。
他能感覺得出來,石青璇對自己不能說愛慕吧,但最起碼是沒反感的,他也能感受的出來,石之軒這句話是真心實意問的,只要自己一點頭,這門親事怕真就板上釘釘了。
可是同樣的,正因為石之軒的真情實意,陸淵才察覺到不對。
要知道就在剛剛,石之軒可還是要除自己而后快的!
結果打了一架后便突然要認女婿?
想到這里,他心里不禁一動,淡笑著問道:“石前輩,連自己的女兒都要淪為工具,你不嫌如此太過卑鄙了嗎?”
他忽然想起,在大唐書中,石之軒是有著人格分裂癥狀的。
當他善的人格做主導時,石之軒在石青璇面前就是一個真真正正的慈父,出于對碧秀心死亡的愧疚,恨不能把一切美好的東西都送給她。
但當他惡的一面做主導時,因為知道石青璇是他心靈上的破綻,甚至產生過將石青璇殺死,以求自身完美的想法!
而從剛才他剛才偷襲自己的行為來看,很顯然,此時做主導的是他的惡人格。
也就是說,他所謂的同意陸淵與石青璇的親事,只是他用來對付陸淵的手段!
因為只要陸淵同意了這門親事,那么陸淵就會成為石之軒的女婿,而那時,不管是正面和陸淵動手,還是暗地里偷襲,他都將占據極大的優勢。
被陸淵一眼看穿計謀,石之軒的眼神不禁一沉,但他老謀深算,自然不會如此輕易露出破綻,當即面露怒容:“陸淵,你好陰暗的心思,我不過看在青璇待你不同,想要為她找一個佳婿良偶,你竟如此挑撥我們父女的關系!”
不過他話音未落,一旁的石青璇卻是率先說道:“我說了,我的事不需要你管,不管我以后是結婚也好,還是孤身也罷,都與你沒有任何關系,我的人生,更輪不到你這個心性涼薄之人來安排!”
石之軒此時本就被惡人格主導,性情陰冷,耳聽得石青璇如此辱罵自己,登時眼露寒光看向她。
陸淵吃了一驚,當即縱身一躍,擋在石青璇身前,神情戒備地看向對方。
以石之軒的武功,想要殺死石青璇不比殺死一只螞蟻難多少。
原本看到石之軒冰冷的目光,石青璇正暗自驚恐,但隨著陸淵擋在自己身前,她的心底登時涌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安全感。
看著陸淵寬廣的背影,石青璇嘴角不禁露出一抹幸福的微笑,只覺得從小到大,從沒有這一刻開心過。
陸淵自然不知道石青璇心中所想,他正雙目死死盯著石之軒,如果對方有一絲想要對石青璇出手的動作的話,他會毫不猶豫用時間暫停器將他殺死——
他不敢保證能否在石之軒手中護得石青璇周全。
好在石之軒的惡人格還沒有發瘋,深深看了一眼陸淵之后,冷哼一聲,轉身在空中劃出幾道幻影,飄然而去。
靈覺中石之軒的身影消失之后,陸淵這才松了一口氣,轉身對石青璇致歉道:“抱歉,青璇小姐,剛才我那樣說令尊……”
“不,沒關系,我知道,剛才的他不是他。”
石青璇立刻搖頭道:“我能感覺出來,剛才他眼神陰鶩,行為鬼魅,甚至對我都產生了殺機,他……他已經入魔了,他是邪王石之軒,不是我的父親。”
感受到石青璇話語里的傷心,陸淵不禁沉默。
面對這種情況,他也不知說什么好,良久只能嘆息一聲:“青璇小姐,你受苦了。”
攤上一個人格分裂的父親本就很難了,偏偏對方還擁有著絕頂的修為,陸淵可以想象,石青璇從小時候起,怕是很長時間怕都處在擔驚受怕的環境之中。
陸淵只是這么一句簡單的話,石青璇聽后卻是猛地嬌軀一震,過去的以往如洪水般在腦海中呼嘯而過。
就如陸淵所想的那般,她所經歷的內心煎熬外人根本體會不到。
就說一點——
其實就她本心而言,她是不喜歡武學的,相比之下她更喜歡吹簫。
每一次吹起玉簫,她便仿佛能忘卻世間一切煩惱,身心完全融入到音樂的世界。
但是,
正因為石之軒時不時便會被惡人格主導,為了自保,她才不得不舍棄心愛的簫技,將心思與時間花在自己并不喜歡的武學上面。
為的,就是防止有一天石之軒突然獸性大發,將屠刀對準自己。
因此,聽到陸淵這句關心之語,石青璇過去數年間的種種擔驚受怕瞬間浮現,眼淚悄然滑落。
“青璇小姐,你…你怎么哭了?”
陸淵見狀有些無措道:“可是我剛才說錯話了嗎?”
“不,沒有,只是……”
石青璇擦著眼淚,如梨花帶雨般說道:“青璇只是一時想到了小時候的事情而已。”
陸淵這才明白過來,安慰道:“沒關系的,青璇小姐,那些都已經過去了,以后會變得更好的。”
石青璇用力點點頭。
想到剛才陸淵毫不猶豫護在自己身前的情形,她眸子中閃過一抹羞澀,輕聲道:“陸真人,你……你叫我青璇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