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人席上，朱二旦準備接受提問。

  「你好證人。」

  「你好，張律師。」

  簡短的寒暄過後，張偉開始發問。

  「證人，聽說你是個黑客，外號PigMan，代號『豬豬俠』，是這樣嗎？」

  朱二旦眼神閃爍，看了看左右四周，隨後鄭重點頭：「是的。」

  「嗯，那請問你，和同為黑客的TheGhost，也就是幽靈是否熟悉？」

  「不熟悉，事實上我們一直都在聊天室交流，線下就沒有見過面。」

  朱二旦連忙否認，隨後看了眼辯方席上的趙瀟瀟。

  這倒是實話，在那天晚上在之前，他們全都是線上交流。

  別說認識了，他連幽靈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沒見過面嗎？」

  張偉明知故問：「那麼就是說，你壓根就不知道幽靈到底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龍國人還是外國人？」

  「是的。」

  「那晚，趙瀟瀟出現，她是否親口承認自己是幽靈？」

  朱二旦做出努力回憶的樣子，隨後搖頭哦：「好像，沒有……」

  「那是否，全程都是你們以為她是幽靈？」

  「好像，還真是……」朱二旦好似想起了什麼，點了點頭。

  「你們當時是怎麼猜測的？」

  「是柳小濤開始猜的！」

  朱二旦看了控方席一眼，回憶道：「當時他們都先猜測我是豬豬俠，然後猜測劉大順的身份是鍵盤，然後用排除法來猜測其他人的身份，甚至我們一開始還將張律師當成了幽靈……」

  「把我當成幽靈，大概是你們真不認識幽靈，對吧？」

  「是的。」

  「證人，我請問一個簡單的問題，你認為趙瀟瀟多大了？」

  「大概20歲上下吧，如果不是我已經有了喜歡的人，可能我會愛上她這樣可愛的姑娘吧……」

  聽到朱二旦的回答，張偉滿意的點了點頭。

  不過辯方席上的趙瀟瀟是一臉嫌棄，看向朱二旦的眼神都充滿了鄙夷。

  你有喜歡的人，是什麼人？

  明明就是紙片人！

  四齋蒸鵝心~

  「那請問，你覺得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是不是會有一種虛榮心呢？」

  「虛榮心？」

  朱二旦詫異了一下，隨後猜測道：「應該有吧……」

  張偉很滿意這個回答，微微一笑：「那是不是有這麼一種可能，趙瀟瀟其實不是幽靈，但她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得到了要舉辦聚會的信息。」

  「亦或者，幽靈通過某種渠道通知了她，讓她代替自己去參加黑客聚會，讓她被別人誤認為是幽靈。」

  「你也可以想像一下，原本是一個有些叛逆的少女，突然可以成為黑客界的大人物，這樣的身份轉變可不是常有的事情，一個小女孩怎麼可能抵擋得住這樣的誘惑？」

  張偉說到此，回頭看了趙瀟瀟一眼，隨後道：「事實上，她不知道的是，人心險惡，幽靈讓她去參加聚會，其實沒有安好心，而是讓她去當自己的替身！」

  「甚至於，幽靈知道自己可能被CSB部門盯上，所以才特意找了一個人來混淆CSB部門的視線，讓他們誤以為抓到了幽靈，可正在的幽靈一直都逍遙法外，甚至對方到底在不在龍國都是一個問題！」

  「反對！」

  張偉的辯解，終於是讓秦陽忍不住了，直接起身打斷。

  但張偉卻冷笑一聲，大聲反駁道：「反對無效，因為CSB部門在周末進行的數字取證就是證據！」

  「數字取證可以證明，我當事人趙瀟瀟的電腦，確實被人入侵過，而入侵她的人很可能就是真正的幽靈，這就能證明她是幽靈替身的事情。」

  「而一個小女孩，突然有一天可以成為黑客界赫赫有名的幽靈，她經受不住誘惑，選擇了代替幽靈去赴約，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吧？」

  秦陽的話，被張偉連續反駁。

  「李法官……」秦陽不得不看向審判席。

  但老李細想之後，朝二人搖頭：「反對無效，辯方律師說的沒錯，這確實是一項合理疑點。」

  「不過，反對是否有效，是本庭來宣布的事情，辯方律師你擅自發言的行為，本庭可不接受啊！」

  「抱歉，李法官，是我太激動了。」

  張偉趕忙道歉，但道歉完後，又來到證人席前。

  「證人，雖然我剛才說了很多激動的話，但你是否也覺得，存在這麼一種可能性呢？」

  「幽靈，應該是黑客之中響噹噹的大人物，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突然得到了能夠成為幽靈的機會，她是不是有可能為了自己的虛榮心，有可能經受不住真~正~幽~靈~的誘惑，選擇成為幽靈的替身？」

  朱二旦想了想，鄭重點頭：「我覺得，應該有很大可能吧！」

  此言一出，陪審席和聽證席，不少人也都配合著點了點頭。

  一個小女孩，為了自己的虛榮心，確實有可能說自己是幽靈。

  關鍵是，真正的幽靈也樂的看到有人當自己的替身吧。

  法庭的風向，開始改變……

  「好傢夥，居然用這種套路。關鍵是，陪審團還真就被這麼低級的理由說動了……」

  控方席上，秦陽雖然被張偉反駁了，但面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惱怒，心中還能夠分析著張偉的套路。

  甚至於，哪怕是此時此刻，法庭的方向不再偏向控方，他也沒有一點擔憂。

  但與之相比，隔壁的章狼就不淡定了。

  「秦高檢，快想想辦法，如果再這樣下去，那個幽靈可能要無罪了！」

  「章先生，淡定一點，咱們並非沒有機會。現在是辯方證人發言，還沒到我交叉質詢呢。」

  章狼聽到秦陽的回答，神色一惱，但卻沒有發作。

  「那請秦高檢等會交叉質詢時，能夠幫我們挽回劣勢，否則要是辦不到的話，你可就愧對了你『百勝將軍』的外號！」

  不滿，發泄，甚至語氣中帶有一絲諷刺和威脅！

  章狼對於秦陽的淡定，顯然十分反感，甚至認為後者有些不重視庭審。

  而秦陽則是輕哼一聲，內心吐槽：「哼，我又不是你手下，需要忍受你的陰陽怪氣？」

  秦陽和章狼二人，可有些互相看不順眼了。

  而法庭上，張偉的眼角餘光，也察覺到了這一絲不順眼。

  「哦，窩裡鬥？」

  他看了一眼二人，就發現這兩位雖然處於「互相看不順眼對方」的情況，可還沒有到窩裡鬥的層次呢。

  他記住這一點後，看向朱二旦。

  「感謝證人的回答，針對這位證人，辯方已經沒有要問的了。」

  張偉解釋提問，老李也適時的看向控方席。

  控辯雙方換位。

  秦陽起身，一步一步走到證人席前。

  朱二旦看到秦陽靠近，下意識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內心有些緊張。

  「證人，你既然承認了自己是黑客豬豬俠，那麼你是否承認，自己從去年3月份開始一直在暗中進行黑客行為，攻擊了遠豐一系的企業安全網絡，竊取了核心數據。」

  朱二旦看向張偉，後者點頭又搖頭。

  「我承認自己是PigMan，並且做出了攻擊遠豐一系的黑客行為，但我從來沒有見到這些網絡安全數據，也沒有見到什麼核心用戶信息，訂單信息等等。」

  「哦，你這是承認了，還是沒承認呢？」

  「我承認自己的身份，但卻否認自己犯有叛國罪！」

  朱二旦說著，又看向張偉，見後者點頭後，補充道：「我認為自己所犯的罪行是一般網絡安全罪，絕對沒有上升到間諜罪的程度。」

  「CSB部門說我們盜取的機密信息，然後賣給了境外勢力，可我們都沒有經手過這些信息，那個交易也是完全沒有的事情。」

  秦陽見朱二旦如此回答，眉頭微微一皺。

  這麼一個膽小的胖子，居然能夠在法庭上，面對自己時說出這麼多話來。

  而且條理清晰，承認自己犯有網絡安全罪，可拒不承認自己犯有間諜罪，對於售賣機密信息的事也同樣強硬的否認。

  這絕對不是一個膽小之人能夠做到的，這一套說辭顯然都是別人教他的。

  「張偉！」

  秦陽內心閃過這個名字，他也不得不承認，張偉的本事確實比他預料中的要高一些。

  不過……

  「膽子小的人，哪怕裝得再鎮定，他的膽子也不會突然變大！」

  秦陽看著朱二旦，內心冷笑。

  「證人，那我們就不談幽靈了，專門來聊聊你如何？」

  「我？」朱二旦指了指自己，我有什麼好聊的？

  「對，聊聊你！」

  秦陽說著，面色一肅：「你剛才說，自己所犯之罪最多就是一般網絡安全罪，但我可有不同意見。」

  「我認為，你除開侵犯他人網絡信息之外，還兼有協助他人威脅恐嚇甚至是傷害無辜之人的行為，甚至於最嚴重的，還包括謀財害命，致人死亡！」

  此言一出，全場愕然。

  謀財害命，致人死亡，這都是什麼罪？

  秦陽回頭，朝譚瑩瑩打了一個手勢。

  後者立馬切換投影屏幕上的內容。

  原本關於趙瀟瀟和本案的證物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些新聞報導，還有幾張女網紅的照片。

  「證人，你承認自己是黑客豬豬俠，那你是否承認，自己曾經非法採集過這些女孩的身份住址，甚至是家庭隱私信息？」

  朱二旦看著屏幕上那些熟悉的照片，面色一驚。

  他朝辯方席看去，就見張偉認真的點了點頭。

  「我，我見過……」

  「怎麼，為什麼不敢大聲承認，做賊心虛了嗎？」

  秦陽冷笑一聲，抬手指向其中一張照片。

  「這個女網紅名叫『小仙女琪琪』，是某直播平台的顏值主播，在該平台擁有超過50萬的粉絲，你暗中竊取了她的直播IP位址，甚至定位到了她租房的位置，導致她在接下來幾個月的直播中，一直受到粉絲的上門騷擾。她為此換上了抑鬱症，長期處於精神壓力之下，差點精神崩潰，別說賴以謀生的直播了，她差一點都要自殺！」

  「然後是這個女網紅『奶茶姐姐』，她是一名探店主播，因為一次直播探奶茶店意外火了，才有了這個『稱號』，全網粉絲朝200萬。又是你朱二旦，你使用黑客技術，不僅盜取了她的個人信息，甚至還黑了她的手機設備，爆出了她的大量私密照，導致她不僅無法繼續直播，甚至還經常受到騷擾簡訊和電話，這位奶茶姐姐哪怕是到現在，都不敢去人多的地方。經過醫生診斷，她患有刺激性應激障礙，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再然後，是這位女網紅『雪麗』，她曾經因為和某知名富二代的戀情而獲得大量關注，二人分手之後她開啟了直播事業。可還是你，朱二旦，你黑了她的手機和電腦，將她的個人信息，公司信息等等全都曝光了出來，甚至將她與其他男子的不雅私密照全網曝光，以至於全網對她進行了毫無道德底線的謾罵，一度導致她精神失常，最後跳樓自殘。」

  說到此，秦陽面色一黯，「很不幸的是，在今年年初，這位女網紅雪麗沒有挺過新一輪的網暴，選擇了結束自己的生命。」

  投影屏幕上，出現了相關報導的頁面。

  《xx前妻不堪受辱，選擇跳樓自盡》

  《震驚，逼死人的最後一根稻草，居然是網友的一句話》

  「朱二旦，如果沒有你，我相信她也不會死吧？」

  秦陽說著，看向證人席上。

  「這……」

  這下子，朱二旦已經徹底不敢抬頭了。

  而隨州朱二旦被問的不敢反駁，四周看向他的視線，也變得格外不善起來。

  投影屏幕上，有多少個姑娘遭了他的毒手？

  雖然朱二旦沒有對這些姑娘做出什麼事，但她確實推波助瀾的那雙手，並且還是關鍵之人。

  如果沒有她的黑客技術，竊取了這些姑娘的信息，她們需要遭受粉絲的騷擾，需要承受黑粉的謾罵嗎？

  不需要！

  網絡提供了安全性，可這份安全性卻被朱二旦給破壞了。

  甚至於，其中一位姑娘還為此丟了性命。

  有罪！

  你小子有罪！

  這一刻，不止是12位陪審團，甚至於聽證席上不少人，都對朱二旦投以敵意。

  最關鍵的是，這一份敵意赤裸裸，毫不掩飾！

  顯然，對於朱二旦所做之事，他們都極其的厭惡。

  而秦陽，他自然看出來陪審團的厭惡，並且決定加以利用。

  「朱二旦，你本身就是罪大惡極之人，現在你作證說被告趙瀟瀟不是幽靈，你認為我們可以相信你嗎？」

  「當時參加聚會的總計有五人，你，趙瀟瀟和張律師，柳小濤和劉大順。張律師不算的話，你方二人都否認趙瀟瀟是幽靈，但我方二人卻同時指證幽靈就是趙瀟瀟。」

  「50%的可能性，幽靈就是趙瀟瀟，趙瀟瀟就是幽靈？」

  秦陽說著，看向陪審團，「但我認為，朱二旦的證詞完全不可信，他死扛著不承認，自然是因為辯方律師承諾給他的好處，讓他咬死否認。」

  「請各位陪審團好好想一想，為何辯方的證人會倒戈控方，難道不是因為劉大順看清楚了辯方的真實嘴臉，所以選擇棄暗投明了嗎？」

  「反對！」

  秦陽的話，張偉自然不能讓他繼續說下去，趕緊起身打斷。

  秦陽嘴角掛上冷笑，語氣卻突然加重：「朱二旦的罪行，已經是惡劣萬分，但與他相比，幽靈所掌握的技術更加厲害，那麼幽靈是不是會造成更大的破壞力？」

  「而且我們控方的污點證人，早就已經證明被告趙瀟瀟就是幽靈，可他們卻一直死不承認，他們以為自己的虛假證詞，可以誆騙諸位陪審團，請你們一定要擦亮自己的眼睛，不要讓真兇逍遙法外……」

  「秦高檢！」

  就在秦陽無視張偉的反對，繼續發言後，老李終於忍不住了。

  「秦高檢，你是不是太放肆了！」老李當庭敲錘，冷聲質問道：「你妄想用自己的無端揣測，影響陪審團的公平公正嗎？」

  「本庭宣布，剝奪你針對這個證人交叉質詢的資格，你現在給我坐回去好好反省一下！」

  「抱歉，李法官，因為證人的所犯之罪，使得我一時有些沒忍住，我道歉。」秦陽笑著承認錯誤。

  「嗯！」

  但他的話，是讓老李面色再次一冷。

  你丫的，沒完了是吧！

  秦陽卻見好就收，立馬回到控方席上。

  他剛才最後的那番發言，效果顯著。

  原本偏向辯方的陪審團，因為敵視朱二旦，此刻全都偏向了控方。

  如果現在就進行裁決的話，他可以保證，12人中有大約11人會投有罪票。

  目前優勢在我！

  秦陽迅速做出判斷。

  「接下來，你只有一次機會了！」

  秦陽看著張偉和趙瀟瀟，「而我，還準備了最後的殺招！」

  另一邊。

  朱二旦也從證人席上離開了。

  但他的臉色卻很不好看，並且趙瀟瀟看他的眼神，滿滿的鄙夷。

  「沒用的傢伙！」

  後者忍不住了，在座位上小聲嘀咕了一句。

  「朱二旦也算是罪有應得，我雖然想過多準備一點手段，但讓他在法庭上嘗一嘗苦頭，也算是贖罪了吧。」

  張偉瞅了眼陪審團後，嘆了一口氣，隨後又湊到二閨女耳邊。

  「瀟瀟啊，現在陪審團對我們非常不利，看起來只能讓你自己上庭作證了，你可有信心？」

  「放心吧，交給本小姐了！」

  見到二閨女拍胸脯保證，張偉內心卻有些忐忑，因為你拍著也不響啊。

  目前來看，朱二旦被人揭短，引得陪審團敵視。

  雖然他早有猜測，但沒想到這反噬來得這麼強。

  為此，他們必須要讓趙瀟瀟上庭了。

  而張偉，其實並不想讓趙瀟瀟上證人席，因為那太危險了。

  趙瀟瀟絕對抵擋不住秦陽這樣老練檢察官的逼問。

  這一把，有些懸了啊！